“你有钱吗?”
“我有,不多,不能给。”
“为什么不能给?”
男孩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道:“我家穷,不能给。”
谭飞愣了愣,不说话了。刚刚那孩子受欺负的时候,他一瞬间血气上涌,什么也没想就冲了上来,但说他是正义,其实是高看了他。
此时他坐在地上,满心满脑想的全是如果蓝宝当初被人欺侮时,有他在,该多好啊,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已经成为黄土一抔了。
他看了眼身边那孩子,和蓝宝差不多的年纪,忍不住开口,“你认识他们吗?经常被欺负吗?”
那孩子摇摇头,“不认识,路过,就被盯上了。”
“为什么盯上你?”
那孩子眨了眨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因为穷,小地方的人不敢欺负富人,只会欺负比他们更穷的人。我这双鞋是假的,他们看出来了。”
谭飞友猛的被梗道了,再一句话说不出,蓝宝被欺负难道也是因为这样嘛,他还记得当初他在广州打工,蓝宝偶尔打电话给他,那天蓝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软软地说自己想买一双运动鞋参加运动会,他那天太累了,在大太阳底下晒得脾气不太好,忍不住有些不耐烦,责怪她乱花钱。觉得小孩子嘛,穿什么不行,他不也是那么过来的,怎么现在孩子就非得这么讲究,一双鞋动辄好几百,够他一个月伙食费了。
电话那边的蓝宝似乎顿住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只轻轻道:“我知道了,我不买了,爸爸别生气了。”
蓝宝很懂事,之后也再没提过这事……
谭飞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来递给那孩子,“收了吧,去买双真的鞋。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把钱给他们。”
那钱被新城日报包着,封口处有个颇为用心的三角形折角,那孩子愣了愣,“这是……”
谭飞将钱塞过去,“给你就拿着,费什么话。”
谭飞站起身,打算离开,那孩子追上两步,语调突然大了起来:“我不要你的钱。”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窜了出来,上来就抢走了男孩手中的钱,“你不要,我要,叔叔,你那包里还有多少钱,要不然也给我点儿呗?”
原来是刚刚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孩去而复返,在周边藏了好一会儿,想出一口气,却不想让他见到了谭飞给男孩钱,他没忍住就跳了出来。
谭飞瞪着他,“把钱还回去。”
蓝衣男孩贱兮兮地笑:“这是他孝敬他爷爷我的,是不是啊瘸子?”
“你住口。”蓝衣男孩被推了一把,地面高低不平,他一时没站住,仰面朝后倒下,不想那后面正好有块尖石,偏巧不巧地就扎在他脖子上,穿透了来,他犹自张口想说些什么,声没出来只吐出了两口血沫,人就不动了。
谭飞蹲下身,用手感受了下鼻息,顿时心凉了半截。
万籁静寂,谭飞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在原地愣了半晌,看着身边已经吓呆了的孩子,突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想他这遭出来左右是要去杀人的,杀一个和杀两个,又有什么区别,最后不都是一个死嘛,这样反而划算了些。
他想着推了一把男孩,将他身上的一万块钱拿了回来,重新装回到了自己包里,“你走,马上走。”
“叔叔?”孩子好似回过了些神来。
“如果将来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吓跑他们,你就走了,后面的事你都不知道,我们没说过话,什么都没有。这钱你不能拿了,我们不能有任何联系。”
“叔叔,他……”
“不想死就走。”谭飞吼了一声,用藏在背包中的刀威胁着,“今天这事情敢说出去,要你的命。”那男孩急速后退两步,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带起一阵灰土……
黄柳村的村牌在寒风中左右飘了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