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 我是屠户，我爹是屠户，我爷爷是屠户, 我家祖上八辈都是屠户。”
“杀的猪, 头尾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
朱德标说起自己死因，就恨的牙痒痒。
“哪成想，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朱德标从十三就开始跟着他爹杀猪, 杀了足足三十年的猪，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被一头猪给杀了！
想到死时的惨状，朱德标即使已经变成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被自己用来挂杀好的猪的铁钩子，挂在房梁上,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皮拆骨，掏心挖肺。
硬生生疼了三四个小时，才死掉。
说到这里，朱德标脱去身上的皮, 露出没皮无骨腹腔大开的恐怖死相。
夏涵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朱德标见夏涵发出惊呼声, 竟然有些得意。
刚才被逼迫的憋屈，都消散了一些。
夏涵就当没听到, 目光炯炯，一直盯着朱德标。
几分钟后, 朱德标脸上得意，再也挂不住了, 变成尴尬。
直到夏涵觉得自己再遇到这种死相, 不会被惊到后, 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朱德标松了口气，赶忙将皮穿上。
夏涵摸摸下巴，饶有兴致道：“你死的这么惨，竟然没变成厉鬼？”
听到夏涵的话，朱德标想哭的心都有。
“我也不知道啊。”
夏涵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问他的了。
朱德标每次被问，都像是被戳了一刀。
他一个杀猪的屠户，竟然被一头猪杀死！
死的还那么惨！
他竟然都没变成厉鬼！
朱德标仰着头，眨眨眼。
他攥起拳头，咬牙：朱德标堂堂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就算你变不成厉鬼，也是一个厉害的鬼！
调整好情绪，他一低头，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吓得差点叫起来。
然后才发现这是一颗脑袋。
这个脑袋的主人，正在摸他肚子上的皮。
朱德标忍了又忍，才将到了嘴边的“非礼啊！”咽回去。
夏涵又扣又揉，都无法确定朱德标这身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她回头对老颠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皮？”
老颠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观察了半天，胡子都拽下来两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猪皮？”
夏涵不用看老颠的表情，从声音就能听出他根本就不确定。
她以为老颠是他们里面年纪最大的，经验最丰富的，能辨认出人皮和猪皮的区别呢，还是高估他了。
老颠一着急胡子又断了几根，从兜里掏出龟甲，急着挽回自己的形象时，谈笑笑说话了。
谈笑笑从谈队长身体内，一跃而出，轻巧的落在朱德标身前，鼻子凑过来闻了闻。
“夏涵，他身上的是猪皮汪。”
夏涵点点头，看向朱德标，刚要开口，却发现朱德标眼神过于呆滞。
她眨眨眼，伸手一推。
朱德标轰然的倒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夏涵：“……”
老颠忙道：“大人真是威严十足，朱德标被您的威仪吓晕过去了。”
夏涵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
马屁拍在马腿上。
老颠干笑一声，低下头，哭丧着脸，退了下去。
夏涵摸摸笑笑道：“笑笑，你先回谈队长身体里。”
笑笑很听话，一个纵身跳入谈队长的身体。
夏涵等笑笑回去后，用脚尖踢了踢朱德标。
朱德标一动不动。
夏涵用了点力气，朱德标哀嚎一声，抱着屁股从地上弹起来。
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珠乱转，慌乱的四处搜寻。
没找到让他恐惧的那个生物后，他才松了口气。
诶，也不对啊！
他可是鬼，鬼不做梦。
那他刚才看的是什么？错觉么？
朱德标又紧张起来。
身旁传来笑声，“你这么大个子，竟然怕狗。”
朱德标听完脖子一阵红一阵白的，梗着脖子嘴硬，“谁怕狗！我刚才只是把皮又脱又穿的，鬼气消耗太大了。”
“哦。”夏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当然了！”朱德标的嘴可比他胆子硬多了。
夏涵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怕狗呢，怕把你给吓坏了，特意让笑笑躲起来。”
她回头道：“笑笑，朱德标并不害怕你，你可以不用藏着了，你出来吧！”
朱德标：“？”
一条凶恶的大狗，从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身上一跃而出，几步就冲到他身前。
朱德标：“！”
“诶诶。别晕别晕！”夏涵刚忙道。
从天而降的瀑布，将朱德标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朱德标：“……”
朱德标晕也晕不了，跑也跑不掉。
只能在那瑟瑟发抖。
刚刚经过类似煎熬的老颠，心情十分舒爽，恨不得高歌一首。
果然，苦，还是看别人受，比较有意思。
嘿嘿。
楚楚看了他一眼，老颠立刻闭嘴。
夏涵见朱德标清的不能再醒，笑吟吟道：“可以让我们参观一下你家么？”
朱德标很想说“不”。
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请”。
一边往里请，还的一边谢罪。
“我这小屋有点乱，如果污了大人的眼，还请大人勿怪。”
打疼了，就知道乖了。
鬼也一样。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是享受呗。
夏涵摆摆手道：“放……心……”
望着根本无地方下脚的屋子，夏涵以极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把“心”字吐了出来。
无一处不写着“脏乱差”三字。
夏涵转身就往外走，“那个什么，我今天忘记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先去给她打个电话。笑笑，这里交给你了。”
谈笑笑倒是适应良好。
虽然狗鼻子要比人鼻子灵敏的多得多，可有些味道，人类觉得臭，狗狗却一定觉得臭。
比如，屎……
夏涵赶紧拽住自己将要狂奔的想象力。
有时候想象力过强，思维过于发散，也不是个太好的事情。
夏涵出来后，老颠也跑了出来。
屋子里只剩下楚楚和谈笑笑。
老颠这还是第一次，一个鬼跟夏涵相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最后，干脆一掐鼻子又冲回鬼屋。
不要以为鬼没有身体就闻不到味道。
只是人类的味道，对他们的影响很小。
相应的，鬼制作出来的味道，他们就会敏锐许多。
朱德标那个屋子的恶臭，对鬼来说，堪比生化武器。
不过，味道再臭也是死物，哪有刚刚上岗的老板可怕。
何况，人家楚楚谈笑笑都在里面，他一个人跑出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大人，他干活不积极么。
本来他在大人的眼里，评分就很低了。
唉，想当初，他还以为凭着独一无二的能力，大人一定会重用他。
可现在才察觉到，虽然他的能力很强，但不是无可取代的。
这样一来，他的价值就直线下降。
万一大人看他膈应，不顺眼，把他给宰了，他都没地说理去。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多表现表现吧。
过了一会儿，谈笑笑一马当先出来。
“夏涵，我查过了，朱德标的那些画皮，都是用猪皮制作。”谈笑笑道。
夏涵听了谈笑笑的话，看朱德标的目光缓和许多。
“没想到你用猪皮做出来的皮肤，竟然跟人的皮肤真像！”夏涵赞叹道。
朱德标连连摆手道：“当不得您夸奖。”
所以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请吧！
我庙小可容不下你们。
然后却听夏涵开了口。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夏涵如是说道。
朱德标很想说不帮，可他没那个勇气，只能硬着头皮道：“几位都是鬼中英豪，人中赤兔。我只是一个会制作画皮的小鬼，我能有什么可以帮你。您找错人了吧。”
“有！太有了！”夏涵拍拍朱德标的肩膀，“你不要太妄自菲薄。”
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朱德标识时务为俊杰。
“您，您说。”
夏涵嘴一张，吐出一个牛皮纸的袋子，塞给朱德标，“你穿上它。”
朱德标不明所以，接过袋子，下一秒身体僵了下。
他似乎闻到不太妙的味道。
朱德标下意识的将袋子扔掉。
袋子摔在地上，人皮掉在地上。
朱德标吓得一激灵，连连后退，连连摆手道：“我从不穿人皮！我一张人皮都没有！这绝对不是我的！”
他忽然明白过来，指着人皮瞪大眼睛，道：“这是你们拿来的？！你们竟然敢剥人皮！你们就不怕下辈子进畜生道？！”
夏涵上下打量朱德标，没想到这家伙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竟然三观还不算差。
这个时候不需要夏涵出面，楚楚出面就能搞定。
楚楚袅袅的走到朱德标跟前，将农锦辉的人皮捡起来，对朱德标招招手，“来，我跟你好好解释解释。”
刚才还脸红脖子粗的朱德标，在楚楚凑近时，没被络腮胡挡住的地方，红的就跟个西红柿一样。
也不知道楚楚是怎么说的，反正跟楚楚一起回来的朱德标，满脸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