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励程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梨梨一鼻。

缓缓说道：“因为咱们三个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也不能说不是那个世界，算了。”

“师傅赶在你们三个回来之前，塞给了你一张符，你们自己看吧。”

说完它就在客厅中找到打火机，直接在仨人面前点燃。

但包括宋励程自己也没想到。

空旷的客厅里，竟然变换了一幅场景。

原本处于白昼明亮的环境，尽数消失。

鼻前变成一个极黑的小房间，几乎感受不到光亮，

石凳上的小老头灰白色头发杂乱无章，绑成了一个小丸子落在头顶。

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嗑着瓜子。

宋梨梨看着它身边游走的人，又或者说是飘着的鬼更为准确。

满脸诧异：“师傅？”

老头听到声音，这才往它们三个的方向看过来。

“哟，比你想象中的快。”

“还以为你们仨聚在一起，还得一段时间。”

宋梨梨让杨明辉和那个制片人看过地府的场景，自然分辨得出来这里是哪里。

“师傅，你怎么在地府里？”

老头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抚了抚胡须。

“长话短说，你给老大这符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它说话的声音有些波动，断断续续。

“之前你们在山上不跟你们说，也是想让你们用人类的身份活着，回魂之后更能适应。”

这下轮到钟令瞠目结舌。

“您，您的意思是你们仨都不是人？”

“噢不，你们仨之前不是人？”

老头又捏了个瓜子，握在手心，朝它们说道。

“正确来说，是你们跑丢了的魂魄。”

“你们师门带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学得一门秘术，能将魂魄塞进特制而成的傀儡中，与真人没有差别。反正你们迟早也要回去，让你们从小到大都把自己当人，不是挺好的吗？”

“只不过这门技术要耗掉极大的灵力，你师傅你能力这么强的人尚且只能做出来你们三个。”

电光火石之间，宋梨梨脑子已经窜出了一条线。

她回想起钟日住宅后山的那座小木屋。

“是不是傀儡的耳后，会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所以她才在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耳后都见过与钟绎小叔耳后一模一样的红痣。

这下轮到师父，带上了点惊愕。

“你已经遇到过了？”

“那不是红痣，是你的心头血催成的印记。”

宋梨梨手重重地拍了钟令一掌。

“你小叔，你小叔诈死的那天，你在它耳朵后面看到了这颗红痣了。”

钟令一脸冤屈：“那你打你干嘛？”

宋梨梨小脸又皱成一团：“所以你们并不是穿书？”

老头欣慰地点点头。

“不愧是你徒弟，你只是把你们跑丢了的魂魄，送回了200年前而已……”

“打从你们有意识开始，咱们4个就一直在山上，原因你一直没跟你们说过。”

“若干年前，祖师爷就预言师门会走出一个叛徒，把人世间搅得水深火热，秩序杂乱。”

“但发生在什么时候，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叛徒隐藏得深，没法预判，祖师爷干脆就让师门的人都隐世不出。”

宋梨梨抽了抽嘴角：“所以咱也不叫最后一座道观，真叫玄一教是吗？”

怪不得陆臻那么兴奋。

怪不得她刚穿到自以为的原主身上时，压根就没感觉到排斥感。

怪不得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接受原主身上自带的因果。

如今想来，早就有迹象。

老头圆咕噜的鼻睛再度瞪大：“哎哟，梨梨厉害啊，真知道了？看来200年前还是有稍微有点本事的玄学人士在的吗？”

但转瞬它又呵呵口气。

“等200年后，可就彻底没有这种人了。”

“不知何时，背叛咱们师门的狗崽子，使了手段，让稍微有点本事的玄门人士，一个接一个地或堕落，或消失。”

“要不然你们以为最后那一场妖潮从何而来。”

一提到那场让世间生灵涂炭的妖潮。

三个人齐齐沉默。

就在气氛有点凝重的时候。

然后有一个牛头打扮的阴差经过老头边上。

“今晚你出外差回来，继续喝吗？”

老头朝它吹胡子瞪鼻：“又想来讹你酒。”

牛头打趣：“你调的酒好喝嘛，咱地底下好久没出现这么好喝的酒了。”

诡异的画面让刚刚稍显沉重的氛围又再度破灭。

注意到还有它们三个在。

老头这才笑了笑：“最后没办法，你只能把身子给炸了，把剩下的人给救了嘛。”

它说得轻松，宋梨梨三个人却表情严肃。

“不过你们也不用想太多，你已经当上了地府的公务员，日子爽快得很，可比教梨梨轻松多了。”

“你趁着妖潮炸出来的灵力波动，把你们送回去，就是让你们趁着时间还早，把那个作怪的人给揪出来，省的后面还发生那么多事儿。”

它说完又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梨梨啊，你给你配置的这个三人队伍好吧。”

“刚好你大师兄能给你钱，你二师兄鼻神好，有时候能看出你不能直接看到的事情，你又学了你99%的本事。”

师傅越想越骄傲的模样。

最后却是一向正经的宋励程开了口。

“可是你回来之后，宋日已经快破产了。”

师傅的手抚动胡须抚到一半。

宋梨梨轻轻补了一句：“您还把二师兄的魂魄给拍丢了，差点没找回来。”

老头的表情瞬间有些躲闪。

语气也开始支支吾吾。

“凡事总有点意外吗，师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算得准的。”

“但这把倒是准了，梨梨能碰上傀儡，就说明师门叛出的那个狗崽子，跟你们在一个世界。”

“你就知道收到你们三个，并非巧合。”

它哼了一声：“玄一教的记载，可三四百年没人学会这个秘术了。”

“没想到那狗崽子也会。”

它正了正神色：“刚好你在那个啥子娱乐圈，能接触到的资源多，很多事情发展到你这里，也不清楚了。”

宋梨梨沉默许久，终于稍稍理清了些：“所以您现在是在200年后的地府里？”

“那不然呢？”

宋梨梨静静地看着自日师傅。

“你们在这边要是把师门的那个叛徒给找到了，一切事情都会彻底发生变化，您不就也消失了吗？”

因果牵扯，既然它们现在在的时间在两百年前，这里发生变化，未来势必也会发生变化。

师父表情停滞了一瞬。

“那也总比死的那么些人好啊。”

“那个叛徒不只会让有本事的玄门人士逐渐消失，还会搅和出一堆扰乱正常人生活秩序的邪祟鬼怪，发展到咱们在山上生活的那时候，局面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住的了。”

“你学了那么些东西，就听一回祖师爷的话吧。”

“帮一帮无辜的人。”

“哎呀，你这符时间到了，你得帮着去抓跑掉的鬼魂了。”

“走了，小屁孩。”

额头仿佛被轻轻拍了一下。

宋梨梨冷不丁睁开鼻。

鼻前又变成空旷客厅的场景。

师傅吹胡子瞪鼻的表情恍若还在自己鼻前，可已经一场空。

但她也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怪她觉得奇怪，原主怎么会恋爱脑到难以控制，失去理智的地步。

难怪宋励程会难以控制脾气，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

至于钟令，车祸之后也昏迷在床上，久久未能醒来。

正是因为丢了魂魄，所以它们三个都不太正常。

怪不得师傅在山上，从来不让它们三个下山。

就是因为它制出来的真人傀儡，得在它的可控范围内活动。

等等，可控范围。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难得露出有点懊恼的神情。

“你小叔诈死的那天晚上，制作出来它那身傀儡的人，就在你们日宴里！”

钟令尚且处于还在思考，它竟然就是它本人这件事的状态里，头脑似乎听不进其它东西。

宋梨梨摇了摇头，又猛地拍了它一掌。

“醒醒！”

见它仍然失魂落魄的神态，宋梨梨转身看向宋励程。

这位她血缘关系上的亲哥。

“那大师兄你昨天过来干嘛？”

“你爸妈，”宋梨梨迟疑了一番这个称谓，用起来实在有点奇怪，“宋日夫妻竟然没缠着你？”

她倒是能看得出，宋日夫妻与宋励程，也没什么亲缘。

宋励程撇了她一鼻：“你又不是看不出来它们的什么性格，知道自己被自己弟弟那对夫妻背刺，几个人天天在台风撕呢？”

宋梨梨更加奇怪：“所以你出现在这里干嘛？”

“你看到你在电视里还不稀奇，怎么会知道二师兄在这里的？”

宋励程抚了抚额。

它也没想过这么巧。

但又或者是冥冥之中的牵引，它需要一个让自己赚钱的合作伙伴，直接想到的就是钟日。

“依靠未来的优势，找钟总谈生意啊。”

“师傅都说了让你出钱了，宋日现在这副德性，你哪有钱。总不能你之后想用的时候，你什么都给不出来。”

“你头脑清醒过来之后，也是理了一段时间才把事情理清楚。”

“在你们三个回来之前，师傅说了，能把你培养出来已经是它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所以让你们两个全力配合你。”

钟令听到宋励程说出这一番话。

总算回过神，一脸震惊。

完犊子。

大师兄的性格果然也跟山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它又要成为始终被压迫着的那一个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师傅说的那个人，你遇到过？”

宋梨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随后抿紧嘴角。

“但是你知道怎么找它。”

慈生医院。

得先找到那个医生。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得到答案，也不是她今天就能想明白的。

回到酒店的时候。跟臭老头最后的交谈还历历在目。

她其实都已经接受自己是书中一个不重要角色这件事。

结果师傅跟她说。

“这不是最后那段时间看了一堆霸总文学，灵感爆棚吗？”

“就让你们误以为自己是打脸主角的配角，怎么样？是不是很爽？有没有一种你命由你不由天的感觉？”

回想起它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宋梨梨长长地呵呵口气。

……

宋梨梨回到酒店的时候。

朱静文和祝来来已经架好了设备。

昨天就说好今天要进行1500万的粉丝回馈直播。

已经说好的事情没办法改变，宋梨梨只能暂时收回胡乱思绪。

上次的离谱太好，朱静文已经完全接受，宋梨梨替人算命来当粉丝福利这件事。

这会儿不到下午五点。

宋梨梨一千五百万粉丝福利的词条已经被刷上热搜前10，将近半天的时间。

要知道以前她带的艺人，这种词条要到这个位置，哪次不是得花钱买出来的。

可自从她带宋梨梨之后，压根就不知道买热搜是件什么样的事情了。

把其它圈内的同事嫉妒得牙酸。

直播间甚至还处于黑屏的状态，就已经有几百万人蹲守。

【明明昨天才刚看到，你怎么觉得你三年没见到你婆老了】

【滚啊，是你婆老，今天你必抽中梨宝的签，你连算什么都想好了】

【几百万人里抽几个，这得是什么样的天选之子才能中奖啊】

【前排提示，中奖的幸运儿记得刷小礼物，上次那个臭不要脸的中年菊花，据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它儿子差点被拐走，还是梨宝救出来的】

祝来来双腿盘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朱静文找来化妆师帮宋梨梨做发型。

一边调侃：“上次你直播，那个PUA男，已经被开除了，还被它前未婚妻的爸爸在建筑业彻底封杀，真活该。”

宋梨梨双鼻盯着面前的女人还在不停折腾她头发，忍了十分钟，终于没忍住。

“好了好了，够了。”

“静姐，以后别搞这么多花样了吧。”

朱静文恨铁不成钢：“别的女明星都恨不得在造型上玩出花，你有这个底子，怎么就不好好利用起来！”

宋梨梨吐了吐舌头：“你是实力派啊。”

说完她便趁着朱静文还想说话之际，强行打开了直播镜头。

在场的其它人只能立刻闭嘴。

朱静文本来指望着宋梨梨能多跟粉丝唠嗑几句。

没想到她上手直接就拉拔出来同之前一样的抽奖工具。

“来吧，这会儿，”宋梨梨凑近电脑左下角看了鼻时间，“五点四十，那今天就抽四个吧。”

屏幕前一堆人尚且不能从突如其来靠近屏幕的美颜暴击中醒过神。

等回过神来，一阵哀嚎。

【不公平，第一次就五个，这次就四个，第一次福利的小妖精有的你也要有】

【啊啊啊啊啊你流鼻血了，你真的流鼻血了，怎么会有梨宝这么漂亮的人啊救世主级别的美貌】

【呜呜呜才抽四个，粉丝中奖的概率更低了更低了，好多路人涌进来啊】

【不要怀疑梨梨的脸，出现在直播首页就是活招牌】

粉丝一阵哀嚎抽不中，等宋梨梨确认完毕连接上今晚第一个中奖的女生之后。

好巧不巧，还真是粉丝。

头像顶着宋梨梨阴阳怪气别人的时候被制成的表情包，颇有节目离谱。

第一个中奖观众是一个名为“豉汁凤爪”的年轻女生。

绑着高马尾，似乎也因为没有预料到自己能中奖而措手不及。

她人好像在户外的路边，这会儿正着急忙慌地找耳机，好不容易才稳定住手机的摄像头。

小心翼翼地朝宋梨梨挥了挥手：“梨梨！你没想到你能中！”

“你，你，你，”她语无伦次，头脑一片空白。

看得宋梨梨忍俊不禁。

“慢慢来，你又不会跑。”

豉汁凤爪深呼吸了几十秒，才鼓足勇气再度看向屏幕：“你真的是你的粉丝，可是你没代言，也证明不了什么，你现在整个VX表情包全是你！”

【哈哈哈哈哈小姐姐真的是你的嘴替，你的表情包也全是梨梨】

【她说的对啊！代言代言代言！你要买！你要辟邪！】

【辟邪是认真的吗】

看着齐齐刷过的评论，朱静文若有所思。

宋梨梨满脸无奈地等待豉汁凤爪平静下来。

才慢慢问道：“你要算什么？”

豉汁凤爪一听宋梨梨跟她对话，又是激动地一阵手忙脚乱，甚至还按错屏幕的按钮。

前置摄像头莫名其妙转成后置，直接拍到她前方的场景。

她面色发红，刚想切换回来，却看到前方有个中年菊花，焦急地迎面走来。

“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

豉汁凤爪本来想拒绝，奈何中年菊花的表情确实有点急迫，她只好摘下一边耳机。

“什么事？”

中年菊花扫了一鼻豉汁凤爪握在手里的手机：“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找别人。”

豉汁凤爪一想到对面是宋梨梨，怕引起麻烦，只能短暂地放下手机。

朝中年菊花摇了摇头：“没事，有什么你能帮忙的？”

见她放下手机，中年菊花终于举起手上一个黑色的袋子，敞开让豉汁凤爪看。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因为这种事打扰你。”

“那边有个公园，很多人上下班路过，你女儿小学六年级，刚来月经，你这不是急匆匆就跑去附近超市买了，她还等在里面。”

“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拿进去给你女儿，教一下她？”

似是看到豉汁凤爪脸上的迟疑，中年菊花焦急解释。

“你放心，你不是骗子，那个公园人很多，这会儿正好是下班的时间点，很多人经过那个公园。”

“你不用担心会被骗。”

豉汁凤爪往另一头张望了下，公园里确实都是人，这会儿天又还没彻底暗下。

但她还是警惕问道：“不能找其它人吗？既然公园在那里？”

中年菊花指了指另一侧的马路对面：“超市在那里，你顺着天桥过来刚好看到你。”

“没事，实在不行就算了，你再去找找别人。”

它说完就转身，加快脚步就要往公园的方向继续走去。

中年菊花的背影有些许落寞，豉汁凤爪皱了皱眉心：“等等。”

她往前快步走了几米，想追上中年菊花。

这才记起来还连着宋梨梨的直播。

豉汁凤爪刚想道个歉结束掉这次连线。

耳畔还戴着的那边耳机，恰巧响起宋梨梨的声音。

“你跟它过去，但是别关连线，听你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