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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怎么办。

初宜裹紧被子,不知道哪年哪月积累下来的恐怖素材,全都在此刻冒了出来,此起彼伏。

可她摸出手机两次,列表从上滑到下,找不到一个可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

第三次,她点开沈兆庭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二月份寒假的时候,她被沉思行带到山上去,淋雨发烧住院,出院以后,沈兆庭问过她一句没再咳嗽吧。

初宜的手指悬浮在“语音通话”上,来回犹豫。

不想打。

不敢打。

想他。

很想他。

大半夜的,楼道里突然有人怪叫一声,初宜本来就草木皆兵,浑身一哆嗦,语音电话就拨了出去。

等回过神来,她点挂断的手都是抖的。

但没用。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沈兆庭来电,初宜捏住手机,先用力闭了闭眼。

在他身上,她的运气就连一次都没好过。

“二叔,我点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放假了?”

沈兆庭的声音听着很清醒,应该不是被她吵醒的,这么想着,初宜勉强为自己挽回一些,同时道:“嗯,下午考完力学,放假了。”

“想好没有,假期住哪?”

“二叔,我住宿舍。”初宜道,“学校假期也挺多人的,食堂超市都正常开,很方便。”

“不舒服。”

那确实,毕竟学校对面那房子,叫沈兆庭来评价,也不过是可以用来落脚。

她专心致志地抠着指尖:“不会,平时一直都住着的。”

沈兆庭不强迫她:“大后天老太太过生日,记得回家。”

“我知道,二叔,我还给她买了丝巾,用奖学金买的。”

“嗯。”沈兆庭似乎带了点笑意,“小初很棒。”

初宜很容易就能想得到他此时的神态,并不温和,相反,初宜一直都觉得,不知为何,他有点笑意的时候,会显得很有攻击性。

她突然感觉口舌发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转过来,又转过去,滚乱了吊带睡裙,最后坐起来,调整系带,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也不停地出汗。

可再不舍得,这通电话也有结束的时候。

尤其是她根本不找话题,只有被动地回答沈兆庭问题的情况下。

一分四十九秒,是这通语音的完整时长。

初宜失眠到天边出现鱼肚白,这次,不是因为怕鬼,是因为心里有鬼。

以前,那鬼只有她自己知道,沈兆庭的态度,还算情有可原。

可如今,沈兆庭明知她心里有鬼,还是用一样的态度对她,每一次在初宜这潭池水中惊起的波澜,就都要更久,更久才能平息。

*

沈家老太太过生日那天,因为不是整寿,老人家也坚持不大办,所以只有家里人。

初宜落座晚,只有沈兆庭左手边,和桌尾有两个座位。

她朝桌尾走过去,书晴就招呼她:“别坐那儿,什么都夹不到,坐你二叔身边。”

初宜坐下,笑了笑说:“没事儿,能夹到。”

她还伸了下胳膊,给书晴示意她胳膊长得很。

“坐过来。”

是沈兆庭开了口,语调威严,是命令。

桌上静了静,初宜也抿了抿嘴,书晴打圆场道:“小初快去,也亏今天大哥不在,不然可轮不到你坐风水宝地。”

初宜起身,垂着眼到沈兆庭身边坐下。

桌上人多,还有老太太的娘家人,静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重新热闹起来。

初宜本来就吃得少,坐在沈兆庭身边,更有些食不知味。

但这种喜庆的日子,她不仅不能露出走神,还要一直笑。

一顿饭下来,心神俱疲。

亲戚们叙家常,小孩子发疯乱跑,初宜走到后院,蹲在厨娘开辟出的一畦菜地旁边,在黑漆漆的泥土上涂写。

比小孩子更幼稚,更无聊。

沈兆庭道:“小初?”

他大概也是出来透气,站在厨房后门的廊下,发现了玩土小乌龟一只。

初宜起身,抬腿朝前院走,像屁股着了火,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找书晴姐姐!”

*

两个月后,沈令嘉和书晴结婚。

两人相恋多年,从校服到婚纱,沈令嘉一个多清心寡欲的人,婚礼筹备却一切从奢,只为了给书晴一个完美的婚礼。

光是初宜的一件伴娘礼服,就有团队专门从巴黎飞来五次修改,再不用说其他方面。

她一整天寸步不离地跟著书晴,很有伴娘的样子,除了不能帮忙喝酒,其他方面都周到到书晴打趣,说结完婚还要继续雇她做保姆。

但也不可能一口都不喝。

婚礼上,哪有能从头到尾都一口不喝的人。

好在要结束了,书晴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初宜有些晕,想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但回廊弯弯绕绕,连门都找不着。

沈兆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迎面撞上,初宜下意识就是转身走。

“过来。”沈兆庭立在原地,淡声道,“初宜,别让我说第二遍。”

初宜背对着他,垂在身侧的指尖掐得掌心生疼,想心一横走掉,又迈不动步子。

她想他,想得心一直在痛。

好一会儿,初宜才挂上一个自认为勉强正常的表情,转过身去。

“二叔,我刚才没看见你在这儿。”

“没看见,叫你还跑?”

“没跑,我正打算去找书晴……找三婶,好一会儿都没看见她,不会喝醉了吧,她酒量很差劲的,你不知道,我……”

“初宜。”

沈兆庭打断了她,初宜蓦地收声,停住了废话。

她似乎听到沈兆庭叹了口气,可惜太轻,又太短,没来得及确定。

“快两年了,你说,到底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

“还是说,上了大学,你的翅膀硬了,再也不需要我们了。”

这话是初宜自己说过的,想到当日场景,沈兆庭逗她,要跟她结算装修的费用,后来,她还腆着脸去闹沈兆庭,哪里料到今天这种场面。

初宜的心底刺痛,像有无数根小针反复戳刺,又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涨到青紫,不管多热的血,都泵不出来。

无法呼吸。

她缓缓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

沈兆庭的眼底黢黑,神色也沉下来,对这场由初宜单方面发起的你躲我追的游戏,他的耐心正式告罄,语速渐缓,一字一顿,冷如粹冰地道:“我是怎么教你的,遇到事情不肯面对,只知道逃避。逃避了一年,再逃避一年,我问你,管用吗?”

前年,他对沈令嘉否认,说他没训初宜。

当下,他对初宜讲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甚至称得上苛责。

初宜当然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可也不像以前那样,稍微察觉到气氛不对就低下头,这一次,她只把眼神瞥向一边,在沈兆庭面前更显娇小的身板挺得笔直,不肯跟他对视。

“还觉得自己有理,是吧?”

沈兆庭一字一句说得慢,声音也低,从语气中根本听不出来,只有眼底的幽暗,才透露出他动了怒。

这太罕见。

沈家的生意铺排得很大,他手底下那么多号人在干活儿,难免有出错的时候,天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不顺和乌龙,但工作归根结底就是工作,根本不足以真的影响他的情绪。

家里的人,无非就是沉思行犯些大小错误,每回动手,都是觉得“应该动手”,要把沉思行这颗小树往直溜里修砍,更谈不上生气。

今天,时隔已久地单独面对初宜,她再一次转身就走,沈兆庭自己都没发觉,是实实在在动了心底里的火。

“从头到尾,我说过你什么?怕你伤了面子,又怕影响你考试,都顺着你的心情,你高兴怎么来就怎么,你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想住宿就住宿,高考成绩出来,全家人哪个不比你自己高兴?”

“反过来说,你呢,初宜,你是怎么做的?天天摆一副不开心的样给谁看?进了大学宿舍就忘了家,但凡你心里有一点懂得珍惜别人的良苦用心,懂得将心比心,你都不会……”

“是啊,你说的很对,我是白眼狼。”

“你是没说过我什么,你就是什么都没说过。我怎么样,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你根本不在乎。”

本来初宜绷着脸,就是在艰难地忍耐情绪。

可在沈兆庭面前,忍耐情绪恰好是最难的一件事。

她一开口,所有防线就在瞬间崩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从脸上滚落。

初宜知道,她这样显得很没出息,很不成熟,很不理智,全方面朝着沈兆庭的反方向表现。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流出来的眼泪,总不能再塞回去。

她很想平静地说出这几句话,可因为哭着,就很难做到。

她的每一个字都在哽咽。

她也不敢看沈兆庭,只抬起胳膊,用力抹一把眼睛,抽泣得厉害:“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就算你发现我……我……”

初宜说不出“我”怎么样,停了好一会儿,酒精催动着情绪,上头就在一瞬间,排山倒海般扑来,泪湿了整张白皙的脸,任谁看,都知道她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都不在乎。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觉得,小孩的心思,根本不用当真。”

“你根本不把我当大人,不管我怎么做……你只把我当小孩……你明明知道……”

“呜呜……沈兆庭,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讨厌你……”

今天的婚礼,初宜的伴娘礼服是无袖款,两条细白的胳膊上,连一丝可供吸水的布料都没有。

她擦来擦去,无非是皮肉之间的摩擦,加上哭得凶,这样做,既没减少眼泪,还把眼周弄得通红。

初宜有多细皮嫩肉,轻轻磕碰下就要留印子,同住的那一年时间里,沈兆庭了解得很清楚。

沈兆庭攥住她的手腕,刚要拉开,初宜的反应极大,立刻哭道:“放开!别碰我!我不要你碰!”

“反了你了。”

沈兆庭的脸色一凝,眉眼也沉下来,

拽着她胳膊的手收紧,把人带到怀里,又转为握住她的腰,动作利落,是不容拒绝的力道,大步朝花园后的三层别墅里进。

二十来米的距离,初宜又哭又闹,不要他碰。

可初宜那点力气,即便喝醉了,没有章法,比平常难对付一些,可对上沈兆庭,也像拢在两只手掌心中间的一只蝴蝶在扑腾。

愿意看热闹的时候,稍打开点缝隙看看,可要是不愿意看,轻轻合上便可。

沈兆庭放在初宜腰上那只手,说是揽,不如说是提溜,初宜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手脚都不老实,可他脚下的步子不但一点不受干扰,反而越走越快。

“……你欺负我!沈兆庭!放开我!”

“再也不想理你了!呜呜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等沈兆庭走近别墅大厅,四周扫视一遍,又推开一扇门进去,初宜才放弃了挣扎。

她只知道捂着脸哭,沈兆庭松手,让她双脚着地,也不想着跑,是完全服了,维持着埋在他怀里的姿势。

她边哭边喃喃埋怨,大多是对沈兆庭的声讨。

他坏,他欺负人。

他是混蛋。

沈兆庭微微挑眉。

小姑娘也有尖牙,会骂人。

“我不想喜欢你了,我再也不要喜欢你……嗝……嗝……”

她终于肯安分,是因为打嗝。

沈兆庭皱着眉头就没松开过,此时也浮上一抹忧色,捏住她的肩,稍稍将她推离自己胸膛,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深呼吸,呼吸。”

好一会儿,初宜的哭嗝才终于停了。

但抽泣一时半会儿还止不住。

她的视线所及,沈兆庭的背后是一扇美式小窗,挂着白色的蕾丝纱帘,窗户开着,蕾丝纱帘没拉开,被夏日傍晚细细的微风向屋内吹送。

两个人避开人群,躲在别墅一楼的小厨房里,刚才初宜那番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的哭闹,除了沈兆庭,应该没人听到。

好在,两人之间,还有沈兆庭保有理智,不然,初宜今天就要把脸全都丢光。

可再细打量,一向从容不迫的沈兆庭,其实也没那么严整。

他的衬衣扣子开了一道,前襟微乱,西裤上有被初宜踢打挣扎时蹭上去的灰,好在西服颜色深,胸口被初宜长达十几分钟的眼泪浸湿了,也不太明显,因为初宜挨得近,才能看得出来……初宜才发现,她在沈兆庭的怀里。

夏天的裙子衣料单薄,沈兆庭停在她背后那只手的热度,好似可以毫无阻隔地传递到她皮肤。

更不用说他直接搭着她肩膀那块皮肤的触感。

他的手大,力气更大,想控制住她的时候,她的挣扎就跟小蚂蚁是差不多的级别。

“好点没有?”

初宜下意识动了动刚才被沈兆庭攥过的手腕,他没弄疼她,可现在回想起当时情状,初宜就感觉那一圈皮肤都像有火在烧。

她缓缓后退一步:“好……嗝……好点了。”

沈兆庭的神情不变,顺着她退后的动作收回手,转过身去,目光扫视一遍干净的灶台,抬手接连打开两个深绿色的木质橱柜,才找到了喝水的玻璃杯。

他在直饮机下接了杯温水,递到初宜面前。

那橱柜打得高,要是初宜去找,还有些够不到。

但沈兆庭只是随意抬起胳膊,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里面翻找。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场景?她都能对着沈兆庭抬手找水杯的背影发起花痴。

又想,长腿,窄腰,宽肩,要戳房顶一样的身高,换谁不花痴?

又想,花痴也是白花痴,他对她没意思,长那么帅有什么用?

“一会儿哭,一会儿愣。”沈兆庭道,“过来,喝水。”

初宜又下意识地抽泣一下。

她从沈兆庭手里接过水杯,慢吞吞地小口小口喝,听到他那像是无可奈何的语气,自作多情地从中品出纵容,内心又凄凄惨惨起来。

浓重的哭意根本没走,情绪很容易酝酿,鼻尖一酸,就又要掉出泪来。

醉鬼向来都是最不讲道理的。

“哎。”

初宜愣住。

这回,她听得真切,沈兆庭是真叹气了。

初宜抬起头,两只手抱着还剩个底的水杯,惶惶无措地看向沈兆庭。

他回手扯了几张纸,想了想,干脆拿起纸巾盒,放在初宜身后的流理台上,走过去,一手扶住她后脑,另一只手抽出纸巾,擦她哭得汗湿的额头。

换一张,擦她的眼睛。

再换一张,擦她的脸蛋和嘴唇。

又换一张,像照顾三岁小屁孩,帮她擤鼻涕。

刚刚大哭一场,不夸张地讲,脑袋都因为缺氧而晕晕乎乎。

初宜整个人还是懵的,根本没有余力考虑好不好意思、丢脸不丢脸的问题,只知道呆呆的任由沈兆庭动作。

可再懵,也不会感觉不到他动作里的耐心。

沈兆庭没生她的气。

不……一开始,沈兆庭确实动了怒。

没有疾言厉色,也不是平常摆出来吓唬沉思行那种怒,初宜很清楚。

放在平常,沈兆庭哪里是那种愿意长篇大论教训人的人?

他要收拾沉思行,拎起家法就行。

初宜在那几段话中,敏感精确地察觉到了沈兆庭的失望。对她的失望。

所以,她的情绪崩溃才来得那么快,毫无预兆。

沈兆庭不喜欢她,勉强还可以说是两个人不投缘。

可沈兆庭要是对她感到失望……初宜真的承受不来。

只体会了一秒,就比死还难受。

不过,目前的情况是……她无理取闹,哭了一通,沈兆庭又不生气了?

初宜站在原地,捂了捂脸。

可能是因为她刚才哭得太用力,也可能是因为酒精,她的整张脸都很热,就又拿手背去冰。

沈兆庭终于把小花脸猫打理干净,将纸团都丢进垃圾桶,弯腰拍拍裤腿,在水龙头下细致地洗手,又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衬衣。

等他转过身,就对上初宜两只水汪汪的圆眼睛,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还拿两只手捂着脸,红嘴唇微微抿着,模样无辜。

沈兆庭又在心里缓缓叹了口气。

小姑娘的哭闹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此时,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情绪,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却并不沉闷。

甚至也并不尴尬。

刚才,是等她哭起来,沈兆庭才反应过来她有些醉了,知道谈不出什么结果,沈兆庭没多停留,朝外迈步,“喝完就出来,大家该找你了。”

初宜慢吞吞地喝干净剩下的水,洗净水杯,又摸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等她走出去,太阳正要落山,草坪上铺满橘黄色的霞光,柔风阵阵,放着舒缓轻快的音乐。

沉思行果然在找她,拉着她去看新人的第一支舞。

“上哪去了?找了一大圈,哪都没看见你。”

“去里面休息了一会儿。”

“累了?看你眼睛有点红。”

“刚才有一点。”

初宜怕被看出破绽,一直低着头,闻言,还下意识偏了偏脸,抱住胳膊,无意识地摩挲两下,“现在好了。”

“他们不该让你穿这条裙子的,郊区傍晚降温也太严重了,要不去找条披肩什么的……二叔?”

沉思行的话音未落,初宜肩头就覆上一阵暖意。

是沈兆庭的西装外套。

他没看初宜,给初宜披上外套以后,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跟其他人一样,把目光落在开舞的一对新人身上,只“嗯”了声,算作对沉思行的回应。

剩下的时间,他也没再走开,一直很自然地站在初宜的左后方。

两个人虽然挨得近,但实际上身体没有任何一处碰在一起。

可初宜就是感觉到他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她什么都看不了,也什么都听不到,全部注意力,都由她身后那道身影牵扯。

这不该怪初宜。

他的西服上,满是他的温度,仅此一项,就足够初宜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初宜几乎是要恨他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看还有谁说我短小doge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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