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衡背部绷得很直,自江冽过来,便动也不敢动,闻言只好认命地解开腰带,脱下上衣。
便在这时,时诩忽被一只手挡住了眼睛。
江冽把时诩的椅子往后拉了一步远,冷冷传音:“转过去。”旋即真元微凝,用霜冻住了他的眼皮,又布下一层结界。
时诩:“……”
逐衡半边背部青紫得触目惊心,江冽难得从狗嘴里抢回了点良心,把药膏在掌心揉化开,贴上逐衡的背时顿了顿,带上缕冰凉的灵力。
掌心下的皮肤温度灼热,一滴冷汗从逐衡脖颈滑落,在光洁紧致的皮肤上留下道水痕,江冽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疼吗?”
从侧面看去,逐衡喉结轻轻滚了滚。
“不疼,我……”逐衡吸了一口凉气,闷哼道:“我一点都不疼。”
江冽垂下眼,手上的动作更轻了几分。
“狐狸是信得过的,”良久,他低声开口,“我今夜便会进苍梧,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许是“主”做久了,他说话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感,明明是询问,语气却不容反驳似的,他也意识到了语气不太好,犹豫着要不要再解释一句。
却见逐衡一僵,猛然转过身。
他脸色太差了,白的透明,鲜血从他紧抿的唇间渗出,仿佛随时能闭眼。
怎么伤成这样?
江冽目光黏连在他唇上,那股心口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
逐衡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皮颤了颤,欲言又止。
江冽问:“怎么了?”
逐衡用拇指擦掉唇边的血,虚弱地笑了笑,很难为情似的:“没事,看到那些骷髅,忽然想到了戮州王,你先前说戮州王食人修炼,那么这位厉害的大妖怪……”
厉害的大妖怪背对他们,隐约闻到了四溢的茶香,鼻子不安地动了动。
江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白了逐衡的担心,略安抚道:“狐狸不食人,你别怕,他的修为极高,留在他身边很安全。”
逐衡恍若“放下了心”,幽幽地掀起眼帘:“既是这样,我留在这林里,定然比在观澜城时安全得多,想来心怀叵测的人也不敢再绑我一次。”
逐衡又弱柳扶风般一笑,抬指按住头颅:“大妖怪是你干爹,想必对我也会爱屋及乌,不然又怎会打……咳,怎会给我这么好的伤药?”
江冽忽地沉默了。
有观澜城前车之鉴,即便护卫再强,布置再周密,都很难严丝合缝地护好他道侣。
他极快看了看狐狸……狐狸半生都在为寻觅头骨鞠躬尽瘁,很难说会不会动把逐衡挂上另一边腰带的心思。
想了一圈,他无语地发现,无论爹还是挚友,竟没一个值得他放心托付的。
江冽:“罢了,留在我身边。”
他涂好药,为逐衡拉上衣裳,拿起一旁的巾帕,仔仔细细擦干自己每一根手指。
再转过身去,拿起桌上小瓶,倒出一颗丹药,以真元融成一缕真气,汇入逐衡身体里,最后十分自然地刮了下他的鼻梁。
这一动作行云流水,流畅得宛如发生过千百次,江冽怔了一瞬,撤了结界。
他转身问道:“谁进了秘境?”
时诩正在神游天外,听他如此问,稍作思索道:“元婴修为的,有千山门老三、飞云宗剑修、长潞府符修、梵玉仙门的几个女人,和一群和尚,对了,缚州王带着皎皎也进去了。你要进苍梧?何时进?”
“立刻。”江冽目光放至一楼:“那个修士,你派人送到无罔宫,宿伊知晓该如何处理。”
“行。”时诩撑着下巴,明知反对无效,还是劝道:“但你伤还没好,我不赞成你去。”
江冽道:“来都来了,我有分寸。”
那里有他迫切想要解决的麻烦和遗落的记忆,既然来了,便一刻都不想再耽搁。
时诩瞥了眼逐衡:“带着他吗?”
江冽点头:“嗯。”
“你意已决,我便不多说了。”时诩露出个古怪的笑:“祝他好运。”
一声不敢吱的逐衡观时诩神情,觉得他在隐约的幸灾乐祸,太阳穴无端跳了跳。
*
他们出了客栈,循着刻有“招魂”玉石的光,进了漆黑的密林,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到了一方深不见底的断崖。
江冽微拢五指,须臾,斜照挟着穿云破风之声,穿过整片密林,稳稳落到他手上。
下一刻,剑柄雕的银龙光芒大盛,汹涌澎湃的真元凝起寒风,接着,他重重朝虚空斜扫出一剑。
剑光撕裂漆黑的夜,遮天浓云被这无边煞气一劈,瞬时分崩离析,惊天动地的震颤声中,虚空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通道。
“走吧。”江冽收剑,认真地说:“此刻以后,你要寸步不离跟好我。”
被乌云笼住的月光漏出一角,洒在他眉眼间,逐衡不由得呆了,脑海中忽地冒出“温柔”一词。
他露出笑意:“那便劳烦哥哥贴身保护了。”
似乎哪个字勾起了江冽的愉快,他唇角抬出个极淡的笑,随后握住逐衡的手腕,踏入通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想抽时间修一修前文的错别字,暂定某一天的上午吧,如果大家看到上午显示更新,那就是我在修文,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