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纤尘“哇”一声,眼泪决了堤,她无措地去翻纳戎,挨个打开装丹药的盒子,寻找续命的药。
逐衡幽幽地说:“我死了,你很开心吧。”
“开心个头!你死了我怎么办,对着尸体自生自灭吗?”江纤尘抹了一把眼泪,捏着一枚丸药直接塞进他嘴里:“我不许你现在死,咽下去。”
“……这是治什么的?”
“应当是疗伤的。”
逐衡气若游丝:“别‘应当’了,万一吃错药,岂非死得更快?”
“是哦。”江纤尘抽噎着,抓着裙角,慌张地四下看去,可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连根草也不见。
裹着她的法袍随动作滑落,她定定看了半晌,忍不住问:“我先前想杀你呢,你为什么护着我?”
“因为……”
因为熊孩子其实挺倒霉的:她最好的朋友是一只恶鬼。
江纤尘脾气很坏,但这坏有几分是家里人惯的,又有几分是恶鬼影响的?支镜吟可是七情八苦凝成的怨魂所化,正经八百的“极恶”,谁跟她日日相处,性格会正常?反正逐衡是不能。
逐衡笑了笑:“因为道侣没了可以再找,妹妹没了,他父亲不能再生一个。”
再听这没心没肺的话,江纤尘垂下了头,讷讷道:“对不起。”
眼泪一滴滴落下,她又道:“那你真死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下辈子和你哥继续做苦命夫夫呗。”他挑眉,瞳孔的光很亮:“十八年后我会回来的,希望你到时对我好点……现在对我好点也行,说不准我舍不得这个美丽的人世,多苟延残喘一会儿。”
江纤尘歪了歪头,把“还有这等事”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看着不太聪明,而确实也不太聪明,若换个人在这,早明白他是装的了。
江纤尘纠结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只要你别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了。”
话没说完,逐衡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半蹲在她身边,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只要你说话算数,我立马痊愈。”
江纤尘没有一点点防备。
半晌,她眨了眨眼,怒吼:“你骗我!”
逐衡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了腰:“好疼啊,完了,你哥要守寡了。”
“你按错地方了!”江纤尘骂骂咧咧,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拽出一条丝巾,不由分说包扎他的肩膀伤口:“勒死你,我再去给哥哥找一个!”
逐衡:“……”
*
“找门?”支镜吟问:“可是门在哪呢?”
“一重境灵气最盛之处,是与二重境的接壤,二重境灵气最盛之处,是三重境边缘。”江冽摩挲着手指:“若我没猜错,四重境的门,就在三重境灵气最盛处。”
江冽解释完,细细感受一番,大步朝西方走去。
支镜吟慌忙跟上,走了几步才发现时崇还站在原地,于是皱眉道:“快点跟上,我们可不等你。”
时崇踟蹰着,却没动,朝江冽的背影大喊:“我不跟着你了,药你记得帮我拿回来,到时候我给你狐裘。”
江冽背朝他摆摆手,意思是“好”,脚步半点没停顿,看得出来很是着急。
支镜吟狐疑看了时崇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跟上了。
他们迅速消失在时崇视线里,时崇叹了口气,怎么拿个东西这么难?他得尽早去做两手准备,以防他的药跟江纤尘一起找不回来。
江冽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处丘陵前停下。
丘陵处灵气浓郁,周遭驻扎着不少各门各派的修士,他们自是感受得到大能的元神威压,半声不敢吭,却都疑惑地偷偷打量他们。
支镜吟没去管旁人,低声问:“是这里吗?”
江冽缓缓摇头:“断了。”
线索指向这里,但这里灵气根本不够,定然有结界罩住了三重境。
无论结界还是法阵,必有源处可循,江冽按住眉心,再放出神识。
那厢,本着“既来之则安之”,逐衡与江纤尘呆在一处剥松子,松子壳被江纤尘用手帕兜着,准备出去后带走——不随地丢垃圾,真是个懂事的熊孩子。
只有一处石头平整,他大方地让给了妹妹,自己则蹲在她身边,正要把松子仁往嘴里送,忽然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到他手上。
逐衡:“你又哭啦?”
“什么叫‘又’?”江纤尘不满道:“我没哭。”
逐衡一愣,遽然扔掉手里的松子,揽过江纤尘,足尖踏壁借力一跃,同时手指勾起挂在石头的珠串往半空一抛。
黑暗中,一双眼睛盈盈发光,涎水从它口中流下来,“啪嗒”、“啪嗒”。
江纤尘惊恐地看着那张惨白的人脸:“是人吗?”但他怎么长了个鸡翅膀?
“不。”逐衡脚步错开把她挡在身后,浑身肌肉顷刻绷紧,眼神缓缓沉下来:“凫徯。”
凫徯,善战,喜食人。
凫徯不敢攻击他,但眼球盈满黑雾的凫徯,可就未必了。
逐衡正想着怎么优雅不血腥又不暴露身份地处理恶鬼附体的凫徯,感觉江纤尘扯了扯他的衣袖。
江纤尘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绕到他身前,单薄的往他面前一站:“礼尚往来,你保护我一次了,这次换我保护你吧。”
三重境,大地蓦地再次震颤,道道土柱冲天拔起。
地面裂出了经验,专挑修为低的吞,在一溜烟连滚带爬御剑上天的修士中,独支镜吟化成一道黑雾,猛得朝裂口中钻去——
“啊!少主!”支镜吟被看不见的结界弹出来,捂着脑门道:“它不要我!”
而江冽骤然盯向虚空某处,斜照“锵”得出鞘,凛凛斩向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逐衡:我死了,我装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