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捏住江冽的手,低声斥道:“怎么和小丫头这么说话,过分了啊。”
然后过去安抚才受了惊又受了气的江纤尘:“别哭了,你的心意哥哥都明白,他不是有意骂你的。”
“我从小就知道,父王、哥哥和我……我们三人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对我而言,你们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江纤尘用掌心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蹙眉抽咽道:“但看来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关心,反正你有你的朋友,还有道侣,压根不需要我这个没用的妹妹!”
说着她甩开逐衡的手,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门被大力开合,庭院中传来她的哭腔:“别想我再理你们了!”
逐衡:“……”
逐衡无奈地按住眉心,哭笑不得道:“我这是……被连坐了?”
江冽抬眸瞥向他,缓慢地一眨眼,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辜。
“我只是觉着,”他低声道,“离间计罢了。”
“我不怀疑寒卿,亦不怀疑时诩,并非出自直觉,也并非因为百年交情,所以盲目信任。”他动了动唇,半晌后叹了一声:“但原因,我却不能说。”
江冽阖上眼,难以遏制地想起六十几年前,裴寒卿自请去断州的那个夜晚。
影族与其他魔族生长过程和修炼方式都不同,影族要先从影中凝聚魔核,随后根据魔核生出肉身,再从杀戮道中淬炼身躯,待境界至元婴,魔核就能被剥离出来。只要魔核不碎,影族便可成为半个“不死之身”。
作为命门,每个影族都会妥善保管好自己的魔核,恨不得将其藏在一处永生无法被外人知晓的地方——独断州王傻。
那天夜里,裴寒卿把自己的魔核放在江冽手中,因言语上的障碍教他一次只能说两个字,他犹豫几许,选择了不开口,捡了根梅枝在地上写道:“我此去断州边境,危机四伏,生死不定,你帮我保管魔核,我才能在战场上安心——这是我们兄弟间的秘密,连师父也不能讲。”
那时江冽就已经明白了裴寒卿未直接言明的意思。
裴寒卿把命门交给他,不是为了自己在战场安心,是为了日后他们成为魔尊与诸侯时,还能保持纯粹的兄弟情。
他全然信任江冽,所以把命门给他。
他也希望江冽能够全然信任他。
所以即使江冽偶尔嫌弃裴寒卿脑子不正常,懒得与他搭话,但从未对他有过一分一毫的怀疑。
逐衡在他身前半蹲下,学他方才把手覆在他面颊,柔软的指腹划过他鼻梁:“你有你的考量,我知道。”
“别同她置气了,眉头皱这么深。”
“若实在不高兴——”逐衡拖出一道长长的沉吟声,“不妨来抱抱我。抱抱我,你心情就好了。”
为什么抱他就高兴了。
且这人不说“我抱你”,反倒是让人来抱他。
江冽应声朝他看去。
逐衡坦荡荡地直视他,眼神流露出自信,笃定了江冽会俯身抱他一样。
江冽觉得有点意思。
江冽不记得与逐衡的过去,也没从魂印里继承他们合籍时那些汹涌的感情,但他很清楚地感知到,每当他面对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明亮眼眸,他的心就会奇迹般平和下来,即便他面对的是再难过的险境。
江冽隐约明白当初自己为何会选择与他合籍落魂印了。
江冽自小性情冷淡,心海甚少为俗世起波澜。
可此时看着逐衡的眼睛,心里某处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像是落花飘在水面,虽不痛不痒,但无法忽视。
江冽忽然记起他曾经斩钉截铁对风初醒说:“我不喜欢。”
毫不喜欢,仅仅因为责任在,他就想要带着道侣一起飞升,希望道侣永远陪在他身边么?
江冽这样问自己。
良久后他想,不是的。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他道侣可爱的成分在。
江冽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几分,却直起腰,居高临下地投去含笑的眼神:“本少主并不轻易抱人。”
言毕,张开了手臂。
逐衡无言地笑起来,起身时把人往床上一扑,环着少主在床上滚了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
你完了你完了!你觉得他可爱!你完了!
(如果还有记得前文的朋友,看到这里觉得和前文某些情节有出入,那不是我忘了前文,没写错,咳,是伏笔!大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