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如常,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裴慎心中难免冷笑,只嘴上笑问道:“今日可是走丢了?”
沈澜心脏重重一跳,索性她早有准备,便点了点头,随口道:“我头一回看龙舟,太兴奋,便往前多走了几步。待我回过神来,护卫丫鬟都不见了。"
裴慎点点头:“原来如此。”
沈澜只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正松了一口气。裴慎突然轻笑一声。
“可见着杨惟学了?”
沈澜一时心惊肉跳,难免变色。是诈她还是真查到了杨惟学?
沈澜心中犹疑不定,不知该装出什么反应。索性她是背对裴慎的,只深呼吸数次,压下面上惊惧,方才转身蹙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与杨惟学何干?”
不等裴慎发作,沈澜即刻冷下脸道:“我不过出去一趟,你又疑心我?既是如此,你放我出去做甚!只将我关在屋子里,当个木头傀儡,任你摆弄便是。”说罢,只甩下珠帘,沉着脸进了内室。
裴慎没料到被她倒打一耙,一时愕然。待他回过神来,难免神色不愉。原以为这些日子待她好,到底能养熟几分,却没料到,还是这般桀骜难驯。
“你莫要得寸进尺。”裴慎掀开珠帘入了内室,警告道,“今日你甩脱丫鬟护卫,意欲何为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澜本已上床,闻言,掀下薄被,冷声道:"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你来这般排渲我!”语罢,一叠声道,“你既看我不顺眼,倒不如先打我五杖,关我禁闭,或是扒了我衣裳,再绘一副雪中红梅图?左右裴大人也是做得出来的!”
裴慎被她气了个仰倒,偏偏这些事都是他干过的,一时恼恨,骂道:"你果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成日里就记得这些事,怎得不去记我从倭寇手中救你,替你找大夫治病,每日里锦衣玉食地养着你!"
沈澜冷笑道:“是啊, 裴大人待我多好啊。长江鲋鱼、香杭贡米、桐山芥片茶、银条纱遍地锦、金缕缎子瑞麟绸。论起衣食,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
裴慎冷哼一声:“你知道便好。”
沈澜生生被气得胸口疼,斥道: "看起来倒是锦衣华服、珍馐美馔,可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成日里只能读些才子佳人的风月话本,什么谭意歌传、张生彩鸾灯传,大喇喇摆在我床头。你打量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呢!”
“我闷在后院不得出去,睁眼是四四方方的天,闭眼是四四方方的纱帐。这日子有什么过头!”
沈澜语及此处,只很掐掌心,疼得她眼中略有潮意:"我做了妾,便已是低人一等,从前你拿我当廊下的雀鸟儿摆弄,闲了便喂把米逗弄一二。如今倒好,越发过分了,连个证据都没有便要来疑我,竟还要诬陷我与人私会。"
见她眼底隐有泪光,裴慎已有几分心软,只是要他拉下脸来道歉,自然是干难万难。
半晌,只起身上前,拿袖子给她揩了指眼泪,嘴上也软了几分:"我何曾疑你?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沈澜心知他不过是寻不到证据,方才这般轻易放过她。方才提杨惟学,多半也是诈她。但凡她今日应对不妥,裴慎必定要去查杨惟学在哪里。
见她神色冷淡,裴慎便温声道:“你今日也玩累了,且在家中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