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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这是由世界各地的登山员组成的登山队伍, 一共七人。

据登山组织者,同时也是登山队长的阿丽丝·贝拉所说,她早在一年前就邀请世界各地有名的登山者, 但遗憾的是, 大部分都没有加入。

在登山过程中,队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除了带领前进方向, 还要负责将钉好绳索,关注每个队员的情况, 往往是由经验丰富的登山员负责。

阿丽丝·贝拉已经37岁了, 但身体状况依旧很好,她甚至可以用一根手指头做俯卧撑, 每天早晨七点准时起来跑步, 迄今已经登上了除了奥尔苏里山峰之外的十大山峰, 已经连续七年被评选为十佳登山者,还为登山宝典《山峰》作撰稿人。

有时候圈子就是那么小。

海洛伊斯、阿丽丝·贝拉、陈锐三人都认识。

按理来说,林之言是没办法进入这么高级别的登山队伍,由于登山的风险性,所以队友的人选也至关重要, 林之言在其他领域获得的成就很高,但也不能抵消她在登山领域几乎没什么成就的事实。

但是陈锐率先推荐了林之言, 紧接着海洛伊斯,再紧接着还有许许多多的专业登山员。

他们都知道阿丽丝·贝拉在找队友, 如他们所想, 阿丽丝也动心了。

贸然带一个几乎0经验的人挑战奥尔苏里山峰简直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但阿丽丝·贝拉却在林之言身上找到了可能性。

既然挑战奥尔苏里山峰本来就是在与死神比拼, 何不再疯狂一点呢?

其实, 登山团队往往不如大众想象中的那么专业。

在七人中,除了阿丽丝·贝拉和林之言这两位专业的运动员外,另外五人都是有自己的工作,登山是他们的爱好...或者说,是灵魂的向往。

从汇合到乘坐越野车到村庄,这中间花费了五天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们从陌生人过渡到熟人。

在阿丽丝·贝拉问出他们是否准备好了没,林之言是最先响亮回应的。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他的登山员虽然不一定说出口,但她们的表情也是如此。

没有登山员不对攀登奥尔苏里山峰不感兴趣,他们日日夜夜都在渴望征服这座山峰,大家都知道它的危险性,却依旧前仆后继。

试想一下,谁不愿意当那个第一人呢?

阿丽丝·贝拉点头微笑。

“再检查一遍背包,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上山了。”

登山,首先最需要准备好自己的物资,如果携带不充足就无法应付突发事故,但带多了只会徒劳增加背负重量,这不像是攀岩,可以通过滑轮将物资运上来,登山只能自己背着物资包,向山峰发起挑战。

防寒服、各种急救品,还有帐篷、卫星电话、登山镜、登山杖等等,这些都不可或缺。

目前,他们已经在海拔3010米,而奥尔苏里山峰的大本营,位于海拔5470米。

垂直高度足足两千多米,他们得跋山涉水将近三百公里,后一百多公里的路都是冰川,大约需要耗费一周的时间。

在大本营处还可以找专业的后勤补给公司运送物资过来,但是在去大本营之前的路途就只能靠自己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检查自己的行李包。

行李包重达十几公斤,因此接下来的徒步行走可以说是负重越野。

十月初,虽然气温已经稍微降下来了,但河床并没有因此降落。

从塞罗吉小村到奥尔苏里山峰中间的几百公里,他们得穿过巴伦西亚峡谷。

他们没有一下车就去越野,而是在塞罗吉小村休息了一个晚上。

这个村子很小,村民也仅有寥寥几十人。

整个小村子由几间屋舍和茅草棚组成,坐落在临河山坡的平地上。

若不是林之言肯定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她几乎以为自己又穿越到了西方中世纪。

相比较她青涩的表现,团队另外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山峰往往代表着荒郊野岭,在山脚下的村庄基本都是这样,也只有商业化极高的几个山峰脚下才有现代化的发展。

大抵是因为他们并非是第一个来攀登的团队,在这小村子里竟然有人懂得说英语,虽然说得很笨拙,但也足够沟通了,他们租了几个房间作为晚上休息的地方。

本地人收下他们给的现金,喜笑颜开地邀请他们到屋舍。

林之言一进去,手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一旁的阿丽丝·贝拉环顾了四周,笑着说:“难怪上一年的统计里说奥尔苏里山峰是十大山峰挑战人数最少的,或许有这个原因。”

这只是一个玩笑话,而且很冷。

但林之言还是笑出了声。

屋内比屋外稍微暖和了一点,但还是挺冷的,三千多米,每一千米就下降6摄氏度,再加上此刻已经摸到了冬季的边缘...林之言在车上就一直穿着厚厚的橙色登山服,还有帽子雪地靴,她比别人更怕冷。

他们休整了一番,当夜幕降临时,气温骤然下降。

林之言拿出气温计,白天只有8摄氏度,但到了夜晚又降了五度,完全已经是南方沿海冬季最为寒冷的温度了。

好吧。

林之言想,对于她来说,最先开始需要克服的难度就是寒冷,等爬到山峰,八千米的高度温度可能低至-50度,那简直是一个冰寒国度,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

她收起气温计,去洗可能是最近最后一趟的澡。

洗完出来,万籁俱静,她抬起头,看到了点缀在夜幕上的星星,将视点下移,便会发现高耸的山峰,山顶被云雾缭绕,远远望过去,几乎大半都被雪覆盖了,沉静而肃穆。

呼啸而过的风掠过她的发丝,将干涩的皮肤刺痛,林之言揉了揉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房。

从石壁缝隙穿过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冷意,连睡觉都不安稳。

她和队友们互道了晚安。

“晚安,link!可别睡不着觉了!”

林之言高高举起手摆了摆,“放心吧,我不止睡了,还要去你梦里殴打你!”

兰姆哈哈大笑。

晚上十点,大家回到了自己房间。

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启程了。

林之言将手臂枕在脑袋下,睡袋里有一层厚厚的防寒垫,隔绝了外界的温度,她望着简陋的天花板盯了半会儿,想到明天就要启程了,心跳就会不自觉地越跳越快。

她翻了个身,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还睡不着吗?”

一道舒缓的又沉稳的女声响起。

阿丽丝·贝拉和林之言睡在一个房间,在有限的条件下,七人团队只有三间房,按剪刀石头布抉择房间。

林之言被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阿丽丝·贝拉早就睡着了,结果对方冷不丁出声...她翻了个身,看向对方,发现阿丽丝·贝拉正含着笑意看向自己。

这儿隔音不太好,隔壁房间迪伦的打鼾声都能听得见。

为了防止吵醒其他人,林之言刻意压低了嗓音。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去了,是被我吵醒了吗?”

阿丽丝·贝拉摇摇头。

“放心,我没睡。”

行吧。

一直叮嘱队员早点睡的阿丽丝·贝拉居然也没睡着,这让林之言内心也稍稍地松了口气。

阿丽丝·贝拉静静地看着林之言,眼神温柔。

“希望这一趟旅程,我们都能如愿以偿。”

她将登山比喻为旅程。

这个形容让林之言内心微微一动,她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阿丽丝·贝拉,发现对方的眼神温柔似水。

或许是察觉到林之言的稍许困惑,阿丽丝·贝拉柔声说道:“我看着你总是想起侄女,如果这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林之言摇摇头,“没事,接下来的旅程还很久,足够让你认识到真正的我。”

听到这句话,阿丽丝·贝拉好像才真正认识了林之言。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之言,紧接着,笑着说:“我想,现在就已经能够分辨出真正的你了。”

外边又传来哗啦啦的呼啸风声,林之言缩了缩身子,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睡袋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眼,还有几缕调皮的发丝从睡袋里露出来,像是月光流淌在丝绸之上,十分动人。

不过这会儿的光彩照人,估计在接下来一两个月的时间里都看不见了。

林之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点紧张。”

阿丽丝·贝拉说:“我也有些紧张...”顿了一下,她呼了一口气,说:“你知道阿利斯贝尔吗?”

阿利斯贝尔。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林之言睫微微颤抖。

她当然记得。

他可以说是第一次让林之言升起想要挑战奥尔苏里山峰的启蒙者。

他就是那个被悼念的,长眠于奥尔苏里山峰脚下的遇难者。

阿丽丝·贝拉笑着说:“他是我的朋友,在他去登山的前半个月,我们还一起出去挑战了奥塔山峰...当时他还邀请了我一起去挑战奥尔苏里山峰,但我拒绝了,还和他吵了一架。”

林之言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要说节哀顺变吗?她有点小心翼翼地看着阿丽丝·贝拉,但对方的表情似乎没什么沉痛或是愤慨的情绪,但眼神更加温柔了,无论是谁见到阿丽丝·贝拉这一面,都会觉得她如同圣母一般温柔而动人。

林之言有点手足无措,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继续倾听,不需要作出任何的回应。

“但我看到新闻的时候,说实话,我并不惊讶,或者说,有种早知如此的感觉......不过,我跟你说这件事,并不是说我是为了他才挑战奥尔苏里山的,我只会为了自己挑战。”

说罢,阿丽丝·贝拉翻了个身,她的睫毛因风而微颤,脸颊雪白,五官深邃,宛如一座冰雕。

她的声音轻柔而飘忽,似乎要随着风而游走。

“link,别紧张,等我们上山,一切都会有结果的...这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无论是生还是死。”

这已经算不上安慰的话了,倒不如说阿丽丝·贝拉在自言自语,似乎在跟自己做劝导。

但林之言听到后一句话,有些意动。

原本加快的心跳也逐渐缓慢了下来,轻而慢的在心腔内跳动,她在睡袋里十指相扣,低声应了一句话。

“嗯,你说得对。”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他们五点钟就醒来了,吃完早餐,便开始出发了。

由于昨天在房屋内休息了一晚,又是刚开始启程,大家的精神都非常饱满。

林之言神采奕奕地和借宿给他们的人们道别。

在临走前,她摘了一朵杜鹃花。

它的叶子上闪着露珠与白霜,闻起来有一阵芬芳,她小心翼翼地把杜鹃花藏在了自己的衣兜内,每当她伸手进衣兜里的时候,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花瓣,在枯燥无味的徒步中似乎也漫上了一丝的惊喜。

他们背着行囊已经走了几公里,遍地都是荒野,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向山进发的路程几乎无人讲话,只有沉默的呼吸声与呼啸而过的风声。

六点钟,太阳才懒懒地升起来,它穿过峡谷落到每个人的身上,冰冷的温度似乎也被点燃了,气温升高,林之言露出来的皮肤终于不像是被寒冰穿刺,阳光暖洋洋的。

她舔了舔嘴角,拿出水小口小口地喝。

在大本营里才有专门的物资公司补充物资,要是一周内能赶到大本营那还好,但要是超过一周,那包囊里的水资源就至关重要了。

不过虽然没有物资补充,但野外生存也能让他们补充水资源。

由于天气原因,河床还处于高涨的位置,这虽然给进山工作带来极大的不便利,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能让户外运动者们能够补充水分。

他们遇到了一条河流。

眼前一片都是黄土,清澈的河流宛如绿洲一般引人注目。

众人蹲在河流旁,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走了一个早上有点累,腿脚都是酸的。

下午时分,温度已经慢慢攀升,高海拔不止代表着温度下降,还代表着日光充沛,两者互相抵消,团内的人纷纷脱下了自己的登山服,有些不耐热的已经脱得只剩下短裤短袖了,再加上长时间的徒步,不少人已经汗流挟背了。

林之言算是流得最少汗的,但一整天的徒步不只是对身体的折磨,更是对精神的折磨。

她拍了拍脸,再晃了晃头。

一旁的理嘉图·米娅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没事吧?”

林之言回:“没事,就是一直看着黄土,有点视觉疲惫了。”

米娅笑着说:“登上去之后,我们就只能看着一片白茫茫了,都是雪,还不能直视...到时候得了雪盲者也不要慌张,这很正常。”

对于米娅见缝插针给自己科普的作法,林之言弯起眼睛笑了。

她软软地回应:“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年龄问题,她是团队里最小的那位,跟她年龄差最小的也差了有7岁,所以很多人看她就像是看自家妹妹一样,总是会额外照顾她一些。

这对于林之言来说还挺新奇的。

毕竟在之前的团队,她总是担任着带领人、中坚,或者是游离于群体之外的孤狼。

前边又是一条河流。

第一次遇见河流的时候,林之言还有点兴奋,但现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她们在一天中跨越的第三条河流了。

阿丽丝·贝拉看了看河流,在左侧两百米初发现了一条浮桥。

在野外过河,最好是沿着桥走过去,如果没有桥,也不深,宁愿手拉手一起过去也不能跳过去,因为一个摔跤,有可能会把你带入湍急的水涡之中,不过最好还是沿着河流找到河头,那儿往往会比较浅。

所幸,在大本营前的河流基本都有浮桥,要么就是比较浅完全可以直接过去。

要是他们在九月份之前过来,遇到了雨季,那这一趟估计累得够呛,每条河都猛涨,完全过不去。

林之言等待前边的队友走过去,他们一起跨越这座高架于河流之上的浮桥。

就算是十月初,也是融雪和降的季节,林之言听到湍急的河流声,她低头看着清澈的河流,仿佛疲惫的精神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稍稍安抚了,她看了看前边的队友,离得不远,趁着人不注意迅速蹲下去撩了一下水,一个激灵,急忙收回手。

这水也太冷了吧!!

林之言急忙从腰带拿出干毛巾。

别人是用来擦汗的,她是用来偷偷擦水的。

她感觉自己有点手贱,以后还是别这样做了,尤其是上到冰川的时候,要是再手贱一番,把皮肤都冻住了就不是开玩笑的了。

等跨过了桥,泥泞的小路偏离了河岸,犹如一条游走的长蛇,婉蜒缓慢地爬上峡壁。

顺着往上走,一伙人惊喜地发现了松树林。

在漫天黄土里,这松树林犹如天降,不过看着美丽,但通过松树林却有点难受。

众人拐着登山杖,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时刻抓住旁边的树干以防摔落。

他们穿过芬芳的松树林,从树林中出来,宛如拨开一面神秘的面纱,看到了雪峰直入云霄,高度惊人。

伟岸的山峰犹如败白色油漆泼上的金字塔,扑面而来的庄严感让人胆颤心惊。

兰姆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他是F国人,队内沟通一般都使用国际通用语言,但那句话是他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的。

兰姆以为只有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发现后边的林之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之言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兰姆的背影。

兰姆是除了林之言以外最年轻的成员,他只有26岁,是一名生物学博士生,金发黑眼,多国混血。

他的性格也不是书呆子的性格,相反,非常地开朗,所以和林之言玩得不错。

林之言静静地思考他的话。

“我感受到了死亡与危险的气息。”

这和贝拉所说的“一切都会有结局”有异曲同工之处。

林之言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她可不是这种听信神罚的性格,人定胜天才是她的内心写照。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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