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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舅舅风波

你在教我做事?弘书很想这么回他, 可惜这句话和他现在的人设不符,遗憾放弃。

“哇,四哥你懂得好多哦, 真厉害,我刚刚都没想这么多。”他一脸单纯的赞叹,随后有些纠结的道, “可是……可是皇阿玛之前和我说, 如今我已是皇子,身份不同,责任也不同, 遇到事情该担当的时候就要担当起来, 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

“皇阿玛说,认为该做就去做、该管就管,不要怕做错, 做错了他替我兜着。”

“可是现在听四哥你这样一说, 我好像真的不该听皇阿玛说的想做就做。”

“可是皇阿玛的话又不能不听, 四哥,怎么办呀?那我接下来是该听你的什么都不管, 还是听皇阿玛的呢?”

看着小奶娃一脸天真无辜的疑惑, 弘历一口气梗在脖子里, 吐不出来。

让他怎么回答?听他的, 不听皇阿玛的?

弘历心里泛起一股委屈,同样是儿子,他入宫时甚至都没能见到皇阿玛, 弘书却得了皇阿玛的单独叮嘱, 还说会帮他收拾烂摊子。

明明在弘书出生前, 皇阿玛很看重他的, 现在却这样,嫡出就那么重要吗?

除了不是嫡额娘生的,他比弘书差哪儿了?

“当然是听皇阿玛的!”弘昼斩钉截铁地说道,四哥刚才说的话他听得很不舒服,合着憋得难受的不是他?

再说,你作为兄长见到弟弟为难不出面也就罢了,现在别人出面了你还怪别人不该出面,怎么想的?

要不是从小和弘历一同长大,弘昼真想一拳砸在说风凉话的人脸上,问问他脸为什么这么大!

“六弟,别管别人怎么说!咱们现在可是皇子,除了皇阿玛,谁比咱们大?你还是皇额娘生的,怕他们说个屁!有本事让他们去皇阿玛面前说去!”弘昼说的义愤填膺,拳头都差点挥舞起来。

“一群当官的,天天不知道干活儿,就知道嚼舌根子,看皇阿玛不收拾他们!”

你倒是对你爹很了解嘛,弘书不由对弘昼刮目相看,他之前错了,弘昼虽然不爱学习又熊,但也不是没有长处,瞧这看人不就挺准的。

弘昼的插嘴让弘历得到喘息的机会,他忽略弘书的问题,语重心长的对弘昼道:“五弟,虽然我们如今贵为皇子,但你也不能无法无天,反而更得谨言慎行才是,否则只会给皇阿玛丢脸。”

皇阿玛的脸是什么做的?那么容易丢。弘昼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四哥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这样,怎么这次进宫以后,变的这么爱教育人呢?

“是是是,知道了。”弘昼敷衍的回了一句,拉起弘书的手就往外走,“出来时间长了,我们快回去吧。”

弘历还想说什么,弘昼却已经拉着弘书疾步离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弘历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有些深沉。

五弟他,也开始看重嫡庶了么。

一天顺利结束,胤禧等人回到他们原本的住处,也就是南三所。弘时弘历弘昼几个,暂时被安排在了西二所。

至于弘书,由于他年纪还小,便和小弟弟弘晟同乌拉那拉氏以及新晋后妃们一同暂住在养心殿后殿。

好在便宜爹妾室不多,挤一挤倒也能住下。

可以预料的是,至少在年前,他们要一直暂住在这里了。因为后宫各殿现在还住着康熙的妃嫔们,咱总不能说,康熙一死,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家的妻妾腾地方吧。

那么胤禛呢?

他一个人住在乾清宫的东庑,在最近的地方给他爹守灵。

回到养心殿,弘书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怎么叫太医了?出事了?

直奔乌拉那拉氏,见到人好好坐着弘书才松了口气:“

额娘,怎么叫太医了,你不舒服吗?”

乌拉那拉氏将他拉到身边,上下摸看,确定他没有露出不舒服的表情才道:“不是我,是年氏,她有孕了。”

啊这,怎么这个时候怀孕了,这一通丧礼仪式折腾下来,这孩子能保得住?弘书不太看好,心里有点同情便宜爹,才历经丧父之痛,可能又要添一场丧子之痛。

乌拉那拉氏没有跟他多说,提了一句就催他:“快去洗漱歇下,明日还要早起。”

康熙的丧礼规格极高,胤禛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几乎只睡两个小时。康熙的遗体在乾清宫停放了20天,他就守了20天,甚至中间他的登基大典都是草草举行,与丧礼规格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弘书知道便宜爹很忙,毕竟每天从乾清宫发出的谕旨所有人都能看到,每日少则五六道、多则十几道,往来的大臣更是没停过。

但他没想到便宜爹能把自己熬成这样。

“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时弘历弘昼弘书四个一水儿排开,给登基后的阿玛行第一个大礼。

“起来吧。”胤禛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几人站起,弘书没忍住,抬眼去看便宜爹,却被看到的惊了一跳,短短二十天,便宜爹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不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吗?便宜爹这都当皇帝了,咋还把精神榨干了呢。

“阿玛,你没睡觉吗?”他脱口而出。

胤禛还没说话,弘历就严厉道:“六弟,该称呼皇阿玛。”

啧,这人有完没完,好为人师上瘾了?弘书刚想张嘴怼他,胤禛就开口道:“好了,父子之间,不必讲究那么多。”

弘历闻言愕然,皇阿玛不是一向最看重规矩的么?他有些委屈:“皇阿玛。”

胤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向弘书道:“弘书,你也不小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是,儿臣知错。”弘书倒没觉得委屈,他有些担心的看向便宜爹,“皇阿玛,你要多注意休息。”

“朕知道了。”胤禛没打算跟小儿子叙话,直接道,“明日奉移皇阿玛棺椁,你们几个代朕执器,一定要诚敬恪孝、不可失仪。”

“是,谨遵皇阿玛谕旨。”

“嗯,回去准备吧。”

真就是例行召见呗?一句多余话没有,弘书暗自撇嘴,老老实实行礼退下,没打算搞什么思父甚笃之类的表演。

送他们出去的是苏培盛。

苏培盛虽然是胤禛的贴身太监,但他现在的品级还不高,如今宫里品级高的太监还是康熙在时候的老人儿,胤禛也没急着换上自己的人,有事也是优先用这些人。

搞得苏培盛只能干些迎来送往的活儿,不过他也不着急,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苏公公的前程在后头呢。

不过在几位阿哥面前,他的姿态还是一如往常,送出来这一路上就嘘寒问暖地将几人关心了个遍。

“六阿哥,福晋可好?奴才这段时间没去请安,六阿哥可要帮奴才说说好话,求福晋别怪罪奴才。”

胤禛还没下旨册封乌拉那拉氏为后,因此其他人仍旧称呼她为福晋。

“苏伴伴别担心,额娘知道你忙,怎么会怪你呢。”弘书搭着话,他觉得苏培盛应该不是单纯想跟他说这些,“苏伴伴这段时间伺候皇阿玛,辛苦了。”

“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福气,怎敢当六阿哥说辛苦。”苏培盛脚步慢了一点儿,看着像是迁就弘书人小走不快。

弘书眼珠子转了转:“苏伴伴,我有些累,你能抱我出去吗?”

“当然,奴才的荣幸。”苏培盛将弘书抱起。

弘时几个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他

们跪了一天都累,何况才这点大的弘书。

弘书搂着苏培盛脖子,压低声音假装说悄悄话:“苏伴伴,阿玛这段时间是不是挑食、不好好吃饭啊,我看他脸上肉都没了。你帮我跟阿玛说,他让我不要挑食,怎么自己不做好榜样呢,他要是这样,以后可不能说我挑食了。”

弘书不挑食,他就是单纯爱吃肉,喜欢吃素的胤禛当然看不惯,致力于纠正他偏食的毛病。

苏培盛眼里蕴着笑意,也配合的小声道:“皇上不是挑食,只是这段时间为了提神喝茶多,茶喝多了饭就吃的少了。”

“阿哥您送的那个茶宠,皇上如今没空,特意吩咐奴才要常常浇灌,有几次被来往的大臣看到,还好奇问起,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要和皇上讨要一个呢。”

“不过如今还没释服,他们便没跟皇上提。”

弘书眨眨眼,这是想让他主动备货,给便宜爹送去提醒便宜爹可以赐给大臣,给自己拉分?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苏培盛,雍正朝的事业不过刚刚开始,就想着为下一朝做准备了?

你也不怕压错宝。

不过,既然你这么有眼光,压我的宝,那我必然不能让你失望呀。弘书懂事的点点头:“皇阿玛这么忙,哪有时间操心这个,我回去跟额娘说,让造办处先做一些,到时皇阿玛需要了直接取便是。”

苏培盛拍马屁:“六阿哥就是孝顺。”

将几人送到月华门外,苏培盛才回返,胤禛早已埋首在案牍中,他也没出声,悄悄走到惯常位置,时不时泡茶,让胤禛想喝时随时都能喝到温度正好的。

出了月华门几人就该分开了,弘书直走几步便能进养心殿,弘时三个还要左拐绕道回西二所。

弘书正要告别,就听弘历忧心忡忡地问道:“六弟,你方才与苏公公说什么了?皇阿玛如今贵为天子,你可不能再像以往一样随意询问皇阿玛的事情,这可是窥伺帝踪。”

靠,这玩意儿脑子没泡吧?

弘书皱眉:“四哥说什么呢,我何时与苏公公说过这些?”

弘历有些不悦:“六弟,你如今还小,一时没注意其实无妨。但方才苏公公抱你时,你分明与他说了悄悄话,这会儿为何却说没有?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撒谎,可不是好孩子所为,相信皇阿玛也没有这样教过你。”

弘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的道:“四哥可别以己度人,上来就给人扣帽子。我方才说的是我没和苏公公说过皇阿玛的事,怎么就撒谎了?至于我和苏公公具体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四哥你?”

“皇阿玛是没教过我撒谎,可也没教过我好为人师,四哥想当夫子,想教育别人,是否应该先确保自己的学问好于被教育者。”

“我如今四书已经学完,正在学《诗经》,敢问四哥,五经学到哪一部了?”

哪一部?他也才开始学诗经而已。弘历不敢置信,弘书才几岁,学习才几年?他怎么可能跟自己学习的进度一样!

眼看两个弟弟有吵起来的趋势,弘时作为长兄,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四弟,六弟还是小孩子心性,可能就是跟苏公公说了两句玩笑话,不必太过严厉。”

“六弟,你四哥也是为你好,如今多少人盯着咱们,他也怕你人小不懂、再行差踏错。”

弘昼瞄了眼弘历,也道:“四哥,六弟人小,累了一天了,可能就是跟苏公公撒了撒娇,没必要这么紧张。”

弘历分别看了一眼弘时和弘昼,闭了嘴,没再说话。

这两个人,三哥看似中立,其实说话还是偏着小六,弘昼就更是明目张胆地偏向了。

弘昼还是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使这样……

弘历从未如此深刻的认识到,原来嫡

庶的影响有这般大,小六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都会站在他那边。

他、他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弘历其实有点茫然,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甘心,却还不能明确地分辨出,这份不甘心为何而来。

他不说话,弘书也懒得与他纠缠,拱拱手道:“三哥、五哥,我先回去了。”

甩身便走。

等他走远,弘时叹气道:“小四,你…唉,如今不同以往,你以后还是…还是注意着些。”

弘时可能是他们兄弟中最先感受到作为王府阿哥和皇子的区别的,但他面对汹涌而来的热情,最先的感觉却是不适应。

至于那个位置……

他当然是想过的,但,皇阿玛在他心里的形象根深蒂固,或许时间长了,他会渐渐摆脱皇阿玛在他心里留下的压迫感,尝试图谋些什么。

但如今,他是万万不敢主动去做些什么的。

弘历沉默以对。

弘时面对弟弟其实没什么长兄的威严,毕竟相处时间不多,他也不是霸道的性子,因此面对弘历抵触的态度也没说什么,只默默带着两人回西二所。

康熙的棺椁虽然移进了寿皇殿,丧仪却仍然没有结束,胤禛不但在寿皇殿建立了一个高规格的常设守灵机构,或遣大臣或遣皇子皇孙驻守,自己还三天两头从宫里跑过去祭奠。

一边祭奠一边处理宫里宫外的事务。

各种大臣调动就不说了,给兄弟和侄子的加封让外人看着也还算大方,按说是死敌的老八都给封了亲王。

康熙的后宫也没忘记,加封了一批太妃太嫔们。

乌拉那拉氏虽然还未册封皇后,但后宫之权已牢握掌中,在太妃们获得册封后,便忙碌着太妃们的迁宫之事。

这事本该不难,毕竟谁也不是蠢货,都知道这宫里的天变了,她们早早迁宫也能安心颐养天年。

偏偏已为太后的德妃以自己病重,露出不愿意搬迁的意思,想在永和宫走完最后一程。

乌拉那拉氏当即吓了一跳,太医没汇报太后病重啊!立时将半个太医院拉过来给太后会诊。

会诊结果是有病,但不至于到病重将去的地步,谢止委婉地说道:“太后娘娘许是因为大行皇帝殡天,悲痛太过,肝气郁结于心、呼吸不畅,再加上天寒感染风寒,手脚冰凉僵硬,一时过虑也是有的。”

“不过,若不及时调理心情,恐怕会拖成大病,毕竟太后娘娘如今也六十有五了。”

老人年纪大了本就脆弱,若再从心里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失了精气神,那身体急转直下也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乌拉那拉氏很无奈,她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位婆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迁宫之事只能搁置,毕竟人家是太后、是长辈,又病着,这种情况下,谁敢强硬要她搬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真是飞来横祸。

可她不迁宫,其他人就算迁走,年氏她们这些新帝妃嫔也不能住进去,毕竟六宫一向为皇帝后宫所居之处,太后和妃嫔们混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氏很烦恼,天天眉头紧锁,想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她没拿这个事去问胤禛,因为知道胤禛有多忙。

弘书一开始不知道这个事情,因为乌拉那拉氏很少拿后宫之事与他说,后来还是他问起什么时候迁宫,才跟他说了两句。

弘书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当然能从额娘短短两句话里听出她这个做媳妇的为难,心里不由对便宜爹升起些不满,便宜爹不是老去问安吗,怎么连自己老娘都搞不定?还要他额娘受这个夹板气。

不过这点不满在看到满身疲惫的便宜爹后就消散殆尽,甚至有些愧疚,便宜爹实在太忙了,国家大事都处理不过来,他怎

么好意思怪他不关心婆媳那点事。

当然,额娘也不能老受委屈,便宜爹抽不出时间,还有他这个儿子嘛。

儿子可是额娘的皮夹克。

那么,首先得弄清楚,便宜奶奶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迁宫,真的只是认为自己病重了吗?

胤禛再次去给亲娘请安的时候,弘书就要求一起:“皇瑪嬷病重,我作为孙儿,理当前去请安问候。”

胤禛答应了,弘书终于见到了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皇帝请起。”

“皇额娘今日身体可觉好些?”

“甚好。”

“膳食用的可香?”

“尚可。”

“昨夜可安寝?”

“安。”

……

这真的是母子?这连陌生人都不如吧!弘书表示开眼界了,就这母子关系,跟便宜爹比起来,额娘都更像是便宜奶奶亲生的。

他先前真是冤枉便宜爹了。

跟着便宜爹没用,弘书很笃定的下结论,还是重新找突破口吧,他很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顺便帮便宜爹缓和一下母子关系。

“皇阿玛,孙儿留下来给皇祖母侍疾。”

胤禛起身准备离开时,弘书突然跪下这样请求。

胤禛微微皱眉,倒不是不高兴,只是不解,弘书向来不是心血来潮的性子,来前他根本没提过这事,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如今的场合也不适合问为什么。

何况……

胤禛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皇额娘,说道:“你有这份孝心是好的,只是你皇祖母喜静,你可能耐住性子,不吵着你皇祖母?”

弘书很郑重:“儿臣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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