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一阵沉静,这倒不是这些人被郑微质问住了,也不是他们有了触动,他们多数人都觉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屑于与她逞口舌之争。
郑微忍不住冷笑一声,这些站在朝堂上自诩朝廷众臣的人竟然也是这般可笑,一边瞧不起你,另一边毫不犹豫的把你卖了,丝毫不会感觉内疚。
“今日本郡主给了诸位商议本郡主婚事的机会,诸位如果无话可说,那么日后就不要再对此事有任何言论,否则......诸位老大人想必也听说了本郡主脾气不太好,国师的年纪可比你们大多了!”
郑微的话似乎是赤裸裸的威胁。
终于有人见不惯她这副张狂骄横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斥责,“女子于内,相夫教子,男子于外,或为一家生计奔波,或立于朝堂,为社稷分忧,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啊!”
“自古以来就有卖女求荣之父,这位大人是不是今日为社稷分忧的之事也是卖女苟存啊!卖的还是郑家的女郎,不用心疼是吧?”郑微也不认识这位大人,不过看年纪与祖父相仿,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很刺耳,她骂起来一点负担没有。
显然这位老大人心胸不够宽,被郑微气的一口气没吐上来险些晕过去。
此时站在最前面一直静静听着郑微挨着怼各位朝臣的老大人缓缓朝郑微这里走了两步,距离她丈许远时停下,对着郑微微微拱手行礼。
郑微打量他一圈,头发花白,脸上的沧桑褶皱似是再也无法抹平,应该是耄耋之年了。
“老夫何清。”此人淡淡报了姓名,郑微闻言郑重起来,执学生礼。
这位何清老大人,不像在坐的其他人大多数都是清谈之家,他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儒学大家,祖父对他便很是尊敬。
她小时候,祖父就曾给自己讲过何清注释的《论语》《春秋》,言语间推崇备至。
而且何清不仅仅是经学造诣高,品行也是真正的高洁,他有个儿子从小顽劣,交友不慎曾出入三教九流之所,被何清赶出家门。
如今他那儿子已经浪子回头,并且在学术上小有成就,却依旧不被允许进家门。
没想到向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掺和进这种事情里,这让郑微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夫官职不高,不过在你祖父下任国子监博士,今日在此并不是为了要逼郡主和亲,此时出言更不是觉得女子低下。”何清缓缓开口。
“那是为何?”郑微是真的疑惑了。
国子监位于鸡笼山,独立在建康城之外,从来不参与政事,何清为何要趟这条浑水。
“四年前,两国交战后,老夫担忧青州老家,曾告假往青州走了一趟,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而这些流民里近九成是老弱,青壮年多参军再也回不来了。老夫的家乡被大魏铁骑践踏打劫,田里的粮食几乎被抢空,村里的妇女孩子被贼人欺辱劫掠......老夫痛心不已。四年过去了,两月前家里人来信说如今日子刚刚安稳下来,他们今年地里有了收成,能吃上一碗自己种的粮食了。虽然依旧吃不饱,却不会被饿死,不会再日日受大魏铁骑威胁了,背井离乡了。他们其实最容易满足的,老夫实在不忍让他们再一次丢了家啊!”
说道最后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竟泣不成声。
何清试了试眼泪,很快让自己恢复平静,看着郑微义正言辞得道:“若老夫有女,若能用老夫一家之性命换天下之安宁,吾愿令家人从容赴死!老夫想求郡主垂帘大周百姓。
四年前见过的那些场景,再一次在心里翻腾,郑微也忍不住眼眶微红,她不怀疑这位老人的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