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自责难当:“我娘今天回来以后就吃不下任何东西,是我大意了,我还以为她只是累了,就干活去了……可是谁知道,我刚回来就发现她……然后,我就去看了一下先生,发现先生那里也……”
“我不敢贸然上门找你们,怕被王根生的人看见,眼看着夜深了我才出来的……”
陈铮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林逸秋和刘季年都无暇听他说了,赶紧跑到村东的牛棚,先去查看了一下陈铮母亲的情况,人已经烧迷糊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
陈铮心焦地来回踱步:“怎么样了?我娘严重吗?都说胡话了,这可怎么办?”
陈铮问林逸秋也属实是病急乱投医了,林逸秋也不是医生,他不可能保证每一次都幸运地把人救回来。
“你这儿有退烧药吗?”
陈铮摇了摇头说:“王根生不给我们任何药品,运动这几年……已经走了好几个了……”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逸秋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只有男主对王根生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恨,他才会说服女主帮忙一起对付对方,不然初来乍到的女主完全没有理由去对付王根生一个生产队队长。
林逸秋叹了口气,按这个趋势,他从周老那拿的药是撑不了几年了:“我那里倒是有,不过……先去看看先生吧。”
陈铮留下照顾母亲,林逸秋跟着刘季年来到解春山住的地点,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勉强称之为房子的地方,比起他第一次来,这里已经干净不少,看得出来刘季年把这里打理的很好,这还得托王根生嫌脏的福,从来没有来这边巡视过,不然肯定得把解春山从这里赶出去。
在进去之前,刘季年歉疚地对他说:“辛苦你了。”
林逸秋摇了摇头安慰他:“没事的。”
进入室内,林逸秋赶紧上前摸了摸解春山的额头,脸上的忧愁更浓了:“比陈家婶子严重。”
刘季年问:“那怎么办?”
“先灌点药下去,然后物理降温,看看能不能挺过来。”面对这样的情况,林逸秋也只能赌一把,赌不是病毒性的流感,而是普通的风寒。
刘季年茫然道:“物理降温?什么是物理降温?我去找。”
“物理降温就是用冰块酒精让人身体快速降温的一种方法,这么烧下去,我怕先生的身体挺不住!”林逸秋毫不在意刚刚秃噜嘴了,只是这大热天的,去哪里找冰块?更何况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哪有人奢侈到用酒来擦身体?
刘季年显然也陷入了为难,思虑再三问道:“井水可以吗?”
“井水?也行吧,不过最好还是要酒精,毕竟酒精散热更快些。”
“我去取!”刘季年扔下一句话便要走。
陈铮在门口停滞了很久,凝神听着里面的谈话,最终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大门。
林逸秋微微惊讶:“陈同志?你怎么来了?”
陈铮开门见山地说:“我家里有酒!”
“你、你家有酒?”林逸秋惊得险些咬到舌头。
“嗯,当年抄家的时候没抄干净。”陈铮说得模棱两可的。
林逸秋没有探究对方秘密的兴趣,只是问他:“度数高吗?”
“是上好的高粱酒。”陈铮补充了一句:“季年,你随我来取吧。”
林逸秋知道两个人认识更久,陈铮肯定是更相信刘季年多一些,便也识趣地没有跟上去。
两人兵分两路,刘季年随陈铮去拿酒,林逸秋回去拿药。
一副药剂灌下去,解春山就咳醒了。
林逸秋赶紧给人擦拭了一下嘴角:“先生?你怎么样了?”
解春山缓缓睁开双眼,他像没听见林逸秋说话似的,沉默地看着头顶的茅草,神情呆滞了片刻才缓过来:“咳咳咳,又麻烦你们两个了……为了我这么个糟老头子。”
明明只是一场小小的发热,这一次的解春山却比上一次更虚弱,也更颓败,如果不是前阵子有所恢复,林逸秋觉得对方可能就挺不回来了。
他轻声问道:“您好点了吗?”
解春山没有正面回答林逸秋的问题,反倒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咳咳咳,我说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药材……”
刘季年还没有回来,林逸秋只能帮忙疏解对方心情:“您别这么说,季年他,肯定不想看见您这样……”看得出来刘季年跟解先生的关系远胜过于家人。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尤其是丧失了活下去的毅力,人的身体就会衰竭得特别快。
林逸秋不想问解春山王根生跟他说了什么,想想能把人气病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便准备转化话题。
“我听季年说,您考过秀才?”
“是啊,不过百无一用是书生……”提到这个,解春山萎靡的神色,略有了起伏,考上秀才是他一生之中少有的高光,可惜还是无用啊。
林逸秋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接上了:“秀才已经很厉害了,更何况您还上过战场,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