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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五条凛音愣住,放下了脚,末了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女性。

女人二十五岁上下, 黑色的侧编长发, 戴着贝雷帽, 发边夹着一枚像是鲷鱼烧形状的发夹, 杏目樱唇,灰棕色的眸子如淡淡的月光般亮洁而温柔。

安室透回过头来,只见那个女人抬臂将他护在身前。

天空忽的飘起了雪花。

大雪纷纷扬扬散落而下, 雪花在空中舞动飞翔, 盘旋着坠落,穿过四人的空隙, 铺在地上, 久久不肯融化。

“我姑且先问一句,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女人问道。

“是这样的。”冲矢昴赶忙跑过来,“这位和凛音小姐的前男友的外貌十分相似, 我们因为有一些私人恩怨便追了过来。”

凛音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

“相似?”女人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就说明不是他?所以,你们就更没有理由对一个陌生人暴力相向了吧。”

“实在抱歉,凛音小姐她可能一时有些冲动。”冲矢昴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 小姐你那么紧张, 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了, 莫非二位是……”

五条凛音一把将冲矢昴拉开, 抬眼看向他, 眼神有些冰冷,周身的气压低了下来,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冲矢昴没再说话,手心冒出了微汗。

两人间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初雪在眼前肆意飞舞。

“等……哎?”一旁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的肩膀被身旁的鸭舌帽男人轻轻搂过。

女人抬眼看清了他的相貌,嘴角不禁有些抽搐,随后看向冲矢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咳……就是情侣。所以,凛音小姐,不管是不是前男友,都有各自的新生活了,就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吧。”

五条凛音淡淡笑了笑,“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女人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对!赤井秀一!”

五条凛音不禁冷笑:“抱歉,我果然认错人了。”

那个女人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就被拉搂着她肩膀的男人拉着远离了此地。

五条凛音没再阻拦。

洁白的雪花落在发丝上,女人沉着脸看不见表情。

冲矢昴将手从口袋了拿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开口道:“刚才我不应该说你冲动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啊。”

“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五条凛音疾步向前走,紧握着拳头,纷乱的思绪如同飞舞的雪花。

事到如今,赤井秀一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引导自己认为他已经死了的。

上次那个赤井秀一的灵魂,或许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幻象。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冲矢昴。

而且,刚才他的态度又十分反常,很有可能是为了误导她,让她认为那个人不是赤井秀一。

但又或许……不是他。

自己的手腕从背后被一把拉住,一把透明的雨伞随即遮在了头顶。

她抬起头,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风扬起他的发梢,一朵洁白的雪花自发间掉落。

“冲矢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地回答我吗?”她的声音微颤却十分有力。

或许……他会告诉我实话呢。

男人指尖微颤。

“你不认识赤井秀一吧?”

赤井秀一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眉心微蹙,双眸中颤动着光。

呼啸的寒风从耳旁穿过,盖住了心中肯定的回答。

他摇了摇头。

五条凛音垂眸轻笑,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我是得不到答案的啊。

不管问谁都一样。

纷散的雪愈发密集,蒲公英般居无定所地飘摇,迷惘了视线。

成片凝结的雪花钻进了衣领中,融化成冰水,吸走了温暖。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冲矢昴跟在她的身侧,撑着伞,凛音并没有刻意想与他拉开距离,只是,也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思。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安静与往常在一起散步的那种安心不同,或许是,多了些许凄凉。

五条凛音在一家卖首饰的金店门口停了下来,看了身旁的冲矢昴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五条星川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虽说不想特意准备些什么,只不过要去五条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礼物应当还是要有的。

至于那群人看不看得上,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看了柜台上的首饰一圈,找了条合眼缘的项链,铂金材质,挂着两颗星星形状的吊坠,星星的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

“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好的,女士,这边请付款。”柜员小姐领着她到了收银处。

一旁的冲矢昴略感疑惑,凛音一般不会给自己买这么贵的首饰。

“是送给谁的吗?”

“嗯。”凛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多说别的。

冲矢昴也没有再多问。

柜员将包装好的项链递上,凛音伸手接过。就在此时,收银台旁的展示柜中,一对小巧的耳环吸引了她的目光。

耳环的形状是一朵六瓣白兰花,花瓣自中间向外呈渐变粉色,花蕊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展示柜的右下角摆放着设计师的名牌Mr.AM。

“这款耳饰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是一位喜欢用花作为主题灵感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店长也是花了大价钱才签下的这款产品,小姐如果您喜欢的话……”

“不用了,谢谢。”五条凛音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拿好手里的项链,走出了首饰店。

预算不够了,而且也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冲矢昴回头,盯着那对耳环,久久出神。

——

五条凛音回到了家中,将礼物随手放在桌子上,彼时才发现手指上多了两颗冻疮。

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束,不禁轻叹了口气。

到底在做什么呢。

屋内的温度渐渐暖了身子,手指处的冻伤也痒了起来,形成了两处红疮。从药箱里翻出冻伤膏,在伤口处慢慢抹开,伴随着灼烧和钻心的瘙痒感,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五条凛音咬紧嘴唇,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冲矢昴就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和赤井秀一有关,这段时间在她身边也是为了引导她去相信赤井秀一的死亡。那么,自己会和他撇清关系,毕竟自己不会将赤井秀一假死的事情说出去,他同样也没有理由再去缠着她。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的话,

我果然……

手臂处的衣服不自觉地被抓紧。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再没有了交流,偶尔出门的时候碰到面也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也在奇怪两人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可每当问起的时候,凛音也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冲矢昴自然也感觉到了凛音对他故意的疏远,只不过,本就该是这样的吧。

两人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自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他看着窗外走过的女人,久久失神。

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说出口了,也许我还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

不,是真的不能。

我早就丧失了给人幸福的资格。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明天就是五条星川的生日,此时的五条凛音坐在桌前,看着手上的两张邀请函,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房子已经漆黑一片。

她慢慢将窗帘放下,把两张邀请函一同塞进了包里,关灯。

与此同时,横滨。

五条悟刚从那栋大楼里出来,就接到了一个人的来电。

“五条先生,不好了!那个人跑到东京来了!”

“什么!”五条悟摘下了碍事的黑色鸭舌帽,眉心锁成了川字。

湛蓝的眸子在黑夜中,露出明亮而危险的光。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凛音便起床,洗漱好,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装着金色樱花和绿水晶的“御守”袋子,放进口袋里,出了门。

它也是一枚重要的护身符啊。

路过隔壁的工藤宅时,她突然顿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哦。”工藤家门口,一名戴着宽大黑色帽子的女性走了出来。

女人一头茶棕色的披肩长发,发梢卷翘,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相貌,但看起来非常年轻。

“请慢走。”冲矢昴笑着送行。

女人走到房子的外围铁门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走出门,与凛音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

她有工藤家的钥匙,而且门从内侧上的锁,说明昨天在这里留了宿。

五条凛音微微垂眸,拿出了包里的两张邀请函,走到垃圾桶旁,将其中一张扔了进去。

就当是这样吧,也挺好的。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灰暗的薄雾中,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口袋里绣着“RINON”的御守掉了出来。

——

早饭后,冲矢昴拎着一篮草莓,准备去阿笠博士家。

并没有刻意为了什么目的,只是,每次都以这样的借口来到这里。现在,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习惯。

走到半路时,忽然发现了一个“御守”护身符。

就算没看到上面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凛音的。从前,只要每次遇上大事,她就会把这个带在身边。

他微微蹙眉,将御守放进口袋,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门。

开门的是阿笠博士,此时还只是早晨六点半,穿着睡衣的博士有些睡眼惺忪。

冲矢昴瞥了一眼门边的鞋架,凛音一惯穿的鞋子不在,只有拖鞋摆在那里。

今天是周日。

“凛音小姐……不在么?”

“凛音啊……”博士打了个哈欠,“应该去参加妹妹星川小姐的生日聚会了吧,早上挺早的时候就听见她起来了。”

冲矢昴眉心微收,想起了刚刚捡到的御守。

“说起来,凛音没邀请你去吗?”博士接过草莓放在了茶几上,“那天我记得星川小姐似乎是给了两张邀请函,说是让凛音带上你。”

冲矢昴视线微垂,低声轻笑了一下,说道:“她妹妹过生日,我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

阿笠博士本想问他和凛音的近况,但看着他的样子也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明白,说到底——

冲矢昴终有一天会消失。

不能也不该,让这层身份和他人牵扯太深的关系。

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这就是特工。

*

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背靠着门,嘴角弯出一抹惨淡的笑,镜片反射着雪白的光。

他拨通了谁的电话:

“有希子小姐,已经坐上飞机了吗……”

“哎?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紧吗?”

电话挂断,握着手机的左手从耳侧落下,而抓在手心的是——

冲矢昴的面具。

——

已是早晨九点,五条凛音来到了宴会所在之地。

那是一栋熟悉而陌生的建筑。

前院里是一座大花园,依旧是那么繁华,喷泉、雕塑、绿植、红梅,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里是咒术师孩子们练习的地方,石块、围栏上还残留着损坏的痕迹,好像依稀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

在前院隔着房子的对面,是五条家历代死去的咒术师的坟墓。枯木、荒草、断垣、寒鸦,依旧是一片荒芜。墓碑尽头的角落坐落着一间小木屋,破旧不堪,屋檐上结了许多蛛网,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推开门,门上那把笨重的大锁砸在了地上,扬起灰尘。一股浓重的霉味传来,年月让屋顶上裂开了几条缝,光和雪花钻了进来,倒不像过去那样窒息的黑暗了。锤子、剪刀、烟头,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溅开的黑色痕迹,那把老虎钳躺在墙角,钳口夹着的那枚小小的指甲至今还在。

依稀还能听到谁的哭喊声。

天空灰蒙的一片,薄雾未散,却已飘起了雪花。

收回思绪,五条凛音回到了前院。

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时院子里多了一个正在弯腰找着什么东西的男生,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生低头向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五条凛音。

“对不起……”男生抬起了头,看到凛音有些诧异,不自觉的避开了眼神,“老师好。”

凛音不认识这个男孩子,一瞬间有些懵。不过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认识也正常。

“你好啊。”

“在找什么呢?”

男生的额头上有些汗珠,呼吸间带着掩盖不住的急促,看来不仅是前院,是已经找了很久。

男生低头,捏了捏左手腕:“……没什么。”

声音十分的小。

“失陪了。”随后逃离似的准备跑。

“小少爷,您是在找这个吗?”一位七旬老者走到他跟前,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手绳。

五条凛音瞥了一眼,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绳,挂着一个小小的、磨得很亮的桃核。

“是的,谢谢您。”男生接过手绳,重新戴在了左手腕上。

手腕处,那条白色的晒痕十分显眼。

男生微微鞠躬,跑进了房子里。

五条凛音挑了挑眉,拿出包里的邀请函,递给了面前的七旬老者。

老者接过邀请函,看着五条凛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吗?”

凛音淡淡一笑,“村上先生,身体还好吗?”

“哎,硬朗着呢。没想到还能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值了。”

这位是五条家的管家,是这个家唯一关心她的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谢谢您还惦念着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凛音微微颔首,拉了拉宽大的帽檐,随后走进了会厅。

整个大厅布置成了秘境森林的模样,走进门,一眼便能看到簇拥着花草的舞台,圆形的餐台摆放在中间,靠在墙壁两侧的是冷餐、热菜、甜点、和饮料自助餐台。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一些曾经咒术界的名人、社会名流、名商、政客。据说五条星川的父亲在咒术界消失之后从政了,看来名头还不小。

凛音在人群中寻找着,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吃着一大盘咖喱的雨宫桃香。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雨宫桃香惊讶地转过头,将嘴里还没嚼的咖喱饭吞了下去,随后迅速抹掉了嘴角的酱,放下盘子。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哦,凛音老师也姓五条,该不会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之类的吧?那我还跟你说了这件事,老师你岂不是很为难……”

凛音噗嗤一笑,抬手替她抹掉了嘴角残留的一点酱汁,“没事儿,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哪有我自己学生亲啊。”

“目前,我还是站在桃香这边的哦。”

“老师……”雨宫桃香感动得泪眼汪汪。

“好啦。”凛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社团的其他同学呢?”

“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一个人其实有点害怕,本来想叫哥哥陪我一起来,可是他刚回来又飞走了。就只递给我她的生日礼物,说什么绝对不能偷看,搞什么神秘啊。”雨宫桃香鼓嘴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礼物盒。

“不过现在有老师在就安心好多啦,才不要那个废柴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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