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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提机动老鼠(宁明昧的小玩具有)

宁明昧指了指差点被贺铮踩上的坟头:“一块墓碑。”

虽然从墓碑上经年累积的磨损来看,这碑至少有几百年的年头了。但整体来说,这个坟头修得不错。

可见坟头主人生前的经济实力,虽然说不上一句雄厚,也能算是殷实了。

更巧的是,狮子大开口、找宁明昧要二十万那老头,就姓上官。

宁明昧在这里做了一个标记。他抬头看天色,见天边还有红霞,于是道:“天还亮着,先去找伍医师。等天黑了,我们再回来这里。”

贺铮:“啊?我们回来干什么啊?”

……这一路走得贺铮是越来越惶恐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宁明昧一个化神期修士,怎么还要来挖一个凡人的坟。

从城西出去,先是一片荒原,随后是规整的坟地,然后才是无人认领的尸首最终落户的乱葬岗。

贺铮在尸体旁走得很小心翼翼。宁明昧倒还有心思抬头看山林:“说起来,黎族人的村子,是不是也在烨镇西边来着?”

宁明昧:“一个村落的旁边,应该会有一条河流吧?”

贺铮一下不会了。就一个白天的功夫,他都错过了什么?

一个白天,也就够他和姜钰起床,遇见十一,向西走到荒地并杀死一只蛇怪而已。

怎么放在宁峰主身上,就够他把烨城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完了?

越过山丘,贺铮一惊:“宁峰主,前面有栋草屋。”

他凝神细看:“草屋前面,还有两个人。”

宁明昧直到走到草屋前面才开口:“伍医师?在这里遇见你,可真是巧。”

坐在面对宁明昧的位置上的,正是几人早上才见过的伍医师。

他依旧穿着那件雪青色的衣衫,衣衫严严实实,遮住领口和双手。

“宁仙长。”他站起来,同宁明昧行礼。

另一个人原本背对着宁明昧。听见宁明昧来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瑟缩。

随后,他才站起来,也对宁明昧行礼。

“宁仙长。”他学着伍医师的话,对宁明昧说。

在看见那人的面容时,宁明昧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

贺铮的脸上却露出了惊讶之色,他道:“这……”

随着贺铮的声音,那人的表情更加羞赧难堪了。

即使是在昏暗的暮光下,他右半张脸的畸形,也清晰可见。

……

“他叫胡杨,原本也是烨城里的人。只是在他出生后,他母亲就撒手人寰了。他父亲嫌弃他是个怪胎,把他扔了出去。后来,他父亲也死了。”

“烨城里的人不肯收留他,说他是个丧门星。他靠着手工艺活赚钱,每次攒下一点钱,都总是被人抢走。后来,他就搬到了乱葬岗附近来。至少在这里,没有人驱赶他了。”

“胡杨同烨城人一般有病,却不敢进城。因此我偶尔出城,来照看他的身体。”

姓胡?

听起来,倒像是五副将之一的后代。

宁明昧和伍医师坐在水边。这条河流经由山上流至山下的草屋边。宁明昧说:“确实如此。”

如果乱葬岗里也能爬出来人驱赶他,那这效果将是相当炸裂的。

宁明昧又说:“不过,他除了那半张脸,和左右手皆有六根手指之外,其他地方也与常人无异。”

甚至可以说,那左半张没有畸形的脸,还有点小帅。

伍医师说:“是。可大多数世人都会驱赶他。因胡杨的畸形长在脸上。殊不知那些人自己也同样畸形,只是长在心里。平日里胡杨进城时,都会戴上面具遮住那半张脸。他平时住在乱葬岗后,没想到会有别人来。吓到仙长,实在抱歉。”

宁明昧说:“那你可把我想得太过浅薄了些。你的那半张面具,也是胡杨做的?”

伍医师笑笑,他像是早就知道宁明昧会问似的,将半边面具从脸上取下来:“是的。我的脸上也有伤疤。”

面具下的面容非常清秀。但一道狰狞的伤疤,由左至右,横贯了大半个额头。

除此之外,伍医师的眼眸是灰色的,并不是雀蓝色。

他又将面具戴了回去。宁明昧说:“看来你们是不错的朋友。”

伍医师说:“胡杨境况如此。任何一个人来,只要愿意和他说话,都会变成他的朋友。”

宁明昧却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河里:“只是因为烨城太小了。若胡杨愿意去其他地方,他也会拥有很多朋友。”

伍医师说:“你怎么知道天下人不皆是烨城人?”

石头沉入河底。宁明昧不再说话了。就在伍医师准备起身时,宁明昧说:“仓廪实而知礼节。人性,从来是不稳定的,是兽性的。”

“把任何一个人放进贫瘠的、资源分配不平衡的境地里,任何人都会被催生出本性里的恶。人性如此,求生是本能,无一例外。只有在资源足够充裕的地方,人才有资格谈人性。又或者,是保证和平的‘秩序’。然而,这不是因为人性受到教育,也不是因为人性变好了。人性是不会变的,只是因为此刻,它受到规则的管束。所以,不要相信人性……去相信一些客观存在的东西吧。”

伍医师转头看他,隔着面具,无人能知晓他此刻神色。宁明昧却转了话头:“伍医师,我倒是很好奇。你说他几乎不进烨城里,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就像他刚才并没有说出那一番话似的。

“……在乱葬岗里。”伍医师淡淡道,“我来此处祭拜先祖。仙长可知,此处曾是一片战场?”

他一指前方:“军营就在那边。”

宁明昧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道:“你的先祖是在那场战争中去世的吗?”

伍医师道:“是。”

宁明昧道:“节哀。”

“无事。”伍医师竟然淡淡道,“人终究是要死的,就像花朵落入土地。”

随后是无话。宁明昧和伍医师起来,换了一条路,穿过草屋后院。

路过一间屋子时,宁明昧看见几件东西。他挑了挑眉。

到前院时,他看见胡杨正低头雕琢什么东西。贺铮在旁边坐立不安地等着,见他来了,眼睛一亮:“宁峰主。”

叫得可真快,一副不知如何是好、很想快点离开的样子。

宁明昧却低头问胡杨:“你在雕琢什么?”

被仙人发问,胡杨很意外,他迟疑地看了旁边一眼,有些羞赧地道:“一点……没什么用的东西。”

这东西看着可不是没用的东西。宁明昧说:“我听伍医师说,这些房子,都是你亲手搭的?”

胡杨:“嗯……没人会帮我搭房子。”

宁明昧:“那这屋子里的东西,也是你做的?刚才路过,我就看了一眼。”

胡杨跟着他,忐忑不安地到那座小房子前。他甚至开始结巴,满眼质疑,因不相信会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似的:“对,这些都是我做的,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齿轮传动机构和凸轮机构……这可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宁明昧看着这些雏形道,“胡杨,你能想到它们、并把它们制作出来。你非常厉害。”

胡杨结巴了:“我,我很厉害?我……”

尽管他不怎么能听懂那些名词。

宁明昧脑内的系统:……

宁明昧说:“你再仔细看。”

伍医师:“你来过烨地?”

贺铮在坑底擦了擦汗。他问宁明昧:“宁峰主,接下来怎么办?”

“运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也最公平的东西。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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