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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海集团反做空案二(连暧昧都玩儿得进退有度...

大年初六,经鸿约了他的大伯一边吃饭一边谈谈,而大伯订了某间日料。

日料店的口碑很好,里面全是专业仿造的樱花树,不过花瓣十分逼真,一间一间的小包间被布置在走廊两侧,包间的顶是真空的,包间里头吃饭的人可以瞧见那些“樱花”。包间也是日式的,日式的拉门、日式的布置、日式的矮桌、日式的蒲团,不过,为了照顾客人的习惯,说白了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包间整体被抬高了,客人要上两级台阶,而矮桌下又被挖空了两块,拱客人们放脚。

经鸿先到了十五分钟,他叫司机也去吃点儿,而后独自进了经天平预订好的小包间。

刚坐下,茶都没喝一口呢,赵汗青就来了事儿。时间有限,经鸿直接拨了电话去,问:“怎么?”

薄薄的日式隔断墙后,周昶竟只凭两个字儿,就认出了经鸿的声音。

他想:够巧的了,以前从未在餐厅里碰上过,最近竟然有两次。

他们这桌已经结束,包间只他一个人在,刚好安安静静。

他听见经鸿在发号施令:“他?怎么突然想卖公司了?之前不是拒绝了吗。说这公司是自己的命。”

沉寂了一会儿后,经鸿又说:“这样……母亲病了。嗯,行,这个价格算合适。不,这样,还是6个亿,不减了,我们只拿80%的股份,留剩余的20%给创始团队,让他们有个念想。再告诉他,泛海这边儿随时欢迎他再回去,他永远有一个职位。还有,叫谈谦准备一份给他母亲的礼物,去看望一下。”周昶静静听着。

接着赵汗青明显又汇报了另一件事,经鸿听完,思忖了下,说:“这切入点确实不错,创始人的能力也强。这个这样吧,投天使轮可以,但泛海要求创始人自己也掏一部分钱。如果资金全是泛海这边的,他自己一分都不拿,他未必肯拼命。嗯,对,他自己掏一千万,泛海再match四千万,天使轮一共五千万。他刚卖掉一个公司,我知道他兜儿里有不少钱。对,扯出来至少一半,否则不投。”

钱的多少经鸿其实不大在乎,但他厌恶“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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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神性和身

上的魔性相互交织,不同的人对经鸿的评论也许截然相反。

就这股神魔一体的劲儿,让别的人特别着迷,而且会越陷越深、越来越疯,总是想接近、想探究。

像一幅画上无心滴落的一点墨迹,醒目、别致,出人意料,也许能毁了一幅画,又或许能成就一幅画,不好说。

几分钟后,经鸿挂断了电话——他的大伯经天平来了。

二人点了一些东西,而后果然,才刚坐下不久,经天平就要求经鸿不要转投“翔龙直播”,希望对方继续支持自己儿子的“无界直播”。

他甚至表示,如果经鸿真的“抛弃”无界直播,他就会将他名下的“天平超市”剥离出泛海体系。

“天平超市”虽然是经天平100%持股的,但事实上与泛海这个品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诞生后一直都是泛海集团在管理着,泛海集团收管理费。

经鸿试图友好地解决掉这次矛盾。他喝了一口玄米茶,语气颇为真诚地道:“大伯,在这个位置上,我有我的难处。”

经海平经天平他们是南方人,后来到北京的,所以,对着家里的长辈时,经鸿他们都是称呼“大伯”等等,与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大相同。

经鸿声音平平稳稳,他又说:“泛海利润的三分之一来源于游戏业务,而游戏直播与游戏业务有千丝万缕的关联,绝对不容有失。目前看,翔龙直播……的确更符合泛海的调性。”

经天平也没放弃,他道:“经鸿,作为一个父亲,我也有我的难处。经博已经36岁了,他不想失去CEO的位置,不想失去他的公司。”

经鸿顺着对方:“所以,泛海清空所有股份,也是为经博着想。如果投资翔龙直播,泛海资源就没法儿给无界直播那一头儿了,与其浑浑噩噩,经博不如换个靠山。”

经天平却好像非常清楚自己儿子的能力:“没了泛海的支持,无界哪里还能生存?”

二人说了几句,经鸿还是没松口,他说:“您知道的,我必须为股东负责,也必须为员工负责。”

接着,经鸿的话题好像突然就到了不相干的地方,他说:“十年前……2008年的时候。”

这个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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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鸿仿佛自顾自地:“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我正好在美林实习。”

美林,美国老牌投行,全球九大投行之一,经天平也知道。那个时候经鸿还在美国读博士,可他作为经海平的儿子想去哪儿实习一下都很简单。别人打破了头想进去的地方,经鸿却可以玩儿抓阄,每年暑假抽取一家幸运的BB投行去实习。

“那个夏天,我亲眼见到了大裁员时的景象。”经鸿声音非常缥缈,“因为次贷危机,美林损失了190亿美元。大裁员的前一天,大家中午一起吃饭,结束时全组的人互相拥抱,说‘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们所有人。’我当时在行业组,一个同事约产品组的某个Associate讨论项目,约了周五,mark了calender,两个人却伤感地说,‘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两个还在不在了’。下班之前,大家互相和隔壁组的同事们加联系方式,约定好了保持联系。每一个人见到对方,想的都是,‘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这是不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见到彼此?’”

说到这儿,经鸿又喝了一口玄米茶:“大裁员的当天上午,所有的人等通知。我组里的同事们一遍遍地刷新邮箱,整个大楼一片死寂。上午9点,我眼睁睁看见了……我那星期几个会议的mee挺organizer取消了会议。他们被裁了,不会参加会议了。内网上,一个一个认识的人与所有人说再见,等到了中午12点,他们的账号消失了。曾经的对话还在,可账号却被注销了,ID后头跟着一句“此账号已被注销”。没有什么表现好与表现不好之分,topperformer照样走人,甚至没有什么岗位重要与岗位不重要之分,没有人是安全的。留下的人哭了,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便到Linkedin上给离开的人写夸赞的评价、给认识的人发互助的群号。那是地狱。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认识的一个管后台的Quant发给我的一句话,他说,‘收拾东西的时候,你才发现,你能带走的,其实只有水杯、相框等等少数几样东西’,你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你一点点敲下来的几十万行程序代码,不是你的,你甚至不能展示出来给下一家,你这才意识到,它们从来不属于你。’”

再后来,到了9月,美林接受了被收购的命运,美国银行接手美林。

>末了,经鸿又说:“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位置上,我有我的难处。”

在硅谷时,经鸿当然也听说过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时那暗淡的末日景象。整个硅谷的路上都没什么车,硅谷变成一座空城,与后来堵成沙丁鱼罐头的样子完全不同。无数人的房子被法拍,互联网的高薪者们昨日还是轻歌曼舞,今日便长歌当哭。

很多人在公司里干了多年,连自己的电话号码都是公司给的福利,被裁员后,他们甚至连用了多年的电话号码都被收回,一下好像失去了一切。

而现在裁员门槛又更低了。过去那些大公司们只有经历非常严重的问题时才会裁员,可现在,单单为了满足华尔街的投资者们,单单为了显示“利润仍在不断增长”,就可以动手。

经天平听懂了经鸿的意思,沉默了下,干笑两声,说:“经鸿,你也忒感情化了。看看清辉的周昶,看看你的老对手!据说在麦肯锡做咨询时,他一次性裁了人家三分之一!公司放假,大门落锁,所有的人等邮件,第二天,大量的持枪保安在公司转转悠悠,以防万一!他靠那个case出名的!你这样,你怎么跟周昶斗?”

“……”经鸿则是缓缓地说,“首先,对那个公司来说,裁一些人是必须的,它已经负担不了了,我要避免的就是走到那一步。其次,那并不是周昶的公司,周昶需要负责任的并不是那些员工。他需要负责任的,是他的客户,是那公司的本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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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天平还想说什么,周昶却轻轻假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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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声假咳里,他意识到,周昶竟然就在他们隔壁。

中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隔断墙,周昶听得一清二楚。

经天平纳闷儿地望向经鸿:“……???”

经鸿强忍着笑,没出声儿,用口型道:“周昶。”

刚才的话被周昶给听见了,经鸿心里竟有些畅快。

经天平脸上变了颜色,他明显尴尬地坐了会儿,又小声儿地对经鸿说:“

算了。我今天先走了。”可能是怕等会儿正面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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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拉门“唰啦”滑开,经天平走下楼梯,扶着墙壁蹬上鞋子。他肚子大,向下的视线被遮挡住,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终于趿拉趿拉地走了。

经天平离开后,经鸿坐在原处,沉默了会儿,服务生端上来了他们点的最后一道菜,一盘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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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经鸿看见隔壁房间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了两个包房之间的隔断墙前,敲了敲木头框,问:“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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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隔断墙竟能移动,拉开之后可供更多人聚会,经鸿只听见平滑的一声,周昶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隔断后头,还含着点笑。

两人对视一秒,周昶提起腿走进来,懒懒散散地坐在了经鸿对面的蒲团上,一只膝盖竖着,另一只倒着,一只手腕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道:“服务生说这边儿应该只剩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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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昶冲着满桌子的新鲜日料扬扬下巴,问:“你不吃点儿?”

经鸿却答非所问,看看周昶,带着一点随性的京腔:“周总还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对着其他人时经鸿一向说普通话,甚至包括至交好友,也包括经语他们,可最近面对周昶时,也不清楚是怎么了,越来越散漫。

周昶也不恼,回答:“经总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经鸿赞同:“倒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周昶,经鸿心头的烦躁不知不觉消散了些。

经鸿又叫服务员进包间,翻翻菜单,点了一碗豚骨拉面。

周昶看看一大桌子的东西,问:“还点新的?你这一口都没动。”

经鸿厌恶道:“不爱吃

这些。给司机打包吧。”周昶含笑问:“为什么?”

经鸿说:“生。”

周昶一哂:“一样。我也不爱生的东西。”

经鸿又将菜单递给周昶:“周总还吃点儿什么吗。”

周昶没接:“不了,饱了。”

拉面很快就端上来了,服务生穿着和服。

豚骨拉面香气四溢。经鸿提起筷子,挑着拉面,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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