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卫垣听到这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竟然会有人对着一个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喊慈祥,这离谱程度不亚于跑到青楼里面去给老鸨立贞洁牌坊。
眼见彩虹屁没起效果,鹿竹有些尴尬地绞了绞袖子,收敛起方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给朗月初磕了个头,神情郑重道:
“仙长别生气,方才是我轻浮了,我给您赔不是。但是也请您屈尊听我一言,解毒的事情,是我跟怀…阿依莎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让她独自偿付代价,如果您不嫌弃,我这里有一些从前攒下的金银财物,还有几亩良田地契,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您瞧得上眼,我愿意将其全部拿来支付解毒的酬金,以代替怀夕的自由之身,可以么?”
这已经是鹿竹最后的底牌了,如果他还是不接受,那她也别无他法,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只让怀夕一人承担下解读的代价,大不了另谋出路。
鹿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静等着对方的答复,这感觉就像高考完查成绩一样。
几息之后,她听到朗月初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哼笑:“你觉得,我像是缺你那点银子的人么?”
略带鄙夷的腔调令鹿竹的心一下子坠入了深渊谷底,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应。一旁的怀夕见情势不对,正欲开口再谈,却被鹿竹伸出胳膊一把拦了下来:“怀夕,求人不如求己,你不要冲动,我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她说的诚恳,怀夕却并不领情,抬手一把甩开她的胳膊,站起身冷冷道:
“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
被她这么一数落,鹿竹顿时尴尬到了极致,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险些就要发起飙来,这人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没想到她这的一番发自肺腑的慷慨陈词,最后反倒成了自我感动了。
两人的冷漠使得沈绪有些看不过眼去,再怎么说,鹿竹都是出自一番好意,即便不肯接受,也不必如此出口伤人。
沈绪将灰头土脸的鹿竹拉回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没关系,你没做错什么,别想太多。”
顾不得旁人非议了,鹿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在他胸膛上挖个洞把自己塞进去。
怀夕的视线从二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一直立在阴影里的望山身上,只短短一瞬,她便收回目光拱手道:“仙长,我方才说的一切都还做事,请您考虑一下。”
朗月初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啪”地一下合上了扇子,干脆道:“好,一言为定,只不过,我不需要你给我当牛做马,世代为奴。我只需要……”
他指向沈绪身后的鹿竹:“你跟那边那个眼神不太好使的小姑娘一起,帮我做点事情。”
鹿竹从沈绪怀里拔出头,转过身瞪大眼睛道:“你真的答应了?”
还有这种好事?那他刚才那出算什么!
朗月初叹了口气:“我看上去像是言而无信之人么?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皇上,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
沈绪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跟着道:“皇上,这里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看样子我们只能原路返回。”
两人的话茬卫垣谁都没接,他绕着清潭踱起了步子,故意卖关子道:“沈爱卿可还记得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句诗?”
沈绪点头道:“自然,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不觉得,这与我们眼下的处境十分相似么?”卫垣指了指那口清潭,解释道,“五行阴阳术中,金生水,水则生木,多亏了怀夕姑娘的指引,咱们才能快一步闯到这山重水复的尽头之处,如果朕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我们要找的便是诗的后半句——‘柳暗花明’。”
沈绪幡然领悟过来,跟着看向潭水正中央:“皇上的意思是……”
卫垣赞赏又得意地对他勾了勾嘴角:
“正如爱卿想的那般,既然水能生木,那么朕以为,我们的生机应该就在这潭水中。”
鹿竹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绕清楚思路,又听到朗月初也跟着打起了哑谜:
“而水又生于金,所以皇上您要找的东西,应当也是在这水中。”
这回她终于听懂了,顺着他的话故作深沉道:“所以,咱们是要把这水抽干?然后跳进去?”
卫垣被她的脑回路秀到了:“抽?用什么抽?”
“这…”鹿竹挠了挠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难不成要用喝的?”
沈绪也被她奇奇怪怪的想法惊到无语:“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且不说这水有毒无毒,单凭咱们几个,喝到撑死估计也见不了底呀。”
“那怎么办?难不成跳进去游出去啊。”
鹿竹不以为意地吐槽了一句,抬头一看,众人正用“你说对了”的眼神望着她。
不是吧?她吞了吞口水,手脚僵硬地挪到清潭边上,随手捡了块石子扔了进去,水面响起“咕咚”一声,鹿竹看着石子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失在视野里,可见内里有多深。
她委屈巴巴看了眼卫垣:“可我不会水呀。”
这里还真就她一个旱鸭子,怀夕的嘴角动了动,忍不住想似从前那般嫌弃她几句,阿娜尔是会水的,而且她的武功不在这些人之下,只不过自从她变成“鹿竹”之后,从前的本事便全都丢了,无论她怎么费力教习,都无法帮她重新捡回来。
卫垣沉吟片刻后道:“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朕和国师先下去探查一番。”
朗月初倒是对他的提议无甚异议,毕竟他是皇上,君要臣为,臣不能为也得为。正当他准备率先落脚之际,入口处突然蹿出来一个敏捷娇小的白色身影。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亮婉转的吆喝声:
“小月亮!等等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