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雪和风两个丫头则是她从扬州回来以后,侯爷专门买来代替弄春贴身伺候她的,起初晴芳并不乐意接受,弄春在她心里的位置是无人可替的,一时半会儿她也不想往身边招纳新人。
可当她亲眼见到闰雪样子的时候,却又瞬间改了主意。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跟弄春长得太像了,无论是身段还是说话的语气,就连长相都和死去的弄春有着六分的相似程度。
说她睹人思人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之,自从闰雪进了府里,晴芳脸上的笑容又开始慢慢增多了。
李渭枫头一次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坚持把闰雪送到了她身边。只是人总容易乐极生悲,晴芳的心情是日益转好了,可她也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来。
可能是曲如烟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也可能是孕期情绪不稳定在作祟,她总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同曲如烟那样,落得个曲终人散的凄惨下场。
晴芳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之前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她曾跟沈绪夸下海口,说要成为一个能与李渭枫相匹敌的女子。
只怪她当时说话没过脑子,这种大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比登天还难,她一无身家背景,二无一技之长,就连书都没读过几页,唯一比李渭枫厉害的,恐怕也就只有脸皮厚这一点了。
闰雪是个自来熟的丫头,她干活儿的时候碰巧听到了晴芳的自言自语,于是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小姐,脸皮厚也有脸皮厚的好处呀,我爹说,脸皮厚的人最适合做生意了。”
她这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晴芳本就生于商贾之家,打小摸过的算盘比见过的男人都多,真要做生意,进货门路和经营之法,都能从他爹那里取到经。
敲定主意之后,晴芳便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将想法告诉了李渭枫。说之前她都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就算不生气,侯爷恐怕也得冷她一段时间。
没想到说完之后,他却一点惊讶的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手上继续揉着她有些水肿的小腿,跟回答“吃了吗”一样随意道:
“我名下正好有几处位置不错的门面,赶明儿让望山带你去挑一挑,喜欢的话,我直接让人把店契拿给你。”
“……”
您搁这儿糊弄鬼呢。
这人压根没理解明白她的意思。
说不通,她就只能先斩后奏。大齐民风开放,农商并济,女子经商之事并不少见。
晴芳拿出了沈荣启陪给她的全部嫁妆,连同一些贵重的金银首饰,一并拿去换成了银票。凑齐了本钱,她便带着闰雪去挑了铺子,一咬牙,直接砸下了长安西市最敞亮的一处门面。
李渭枫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儿子都已经生下来一个月了。
再三逼问之下,原来是晴芳买通了府里所有的下人,连同暗卫在内,都不许他们透露半点风声给李渭枫。
谁要是说了,后果就由他来担着。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瞒住了。这也多亏了去扬州的那一个月,期间攒下来的琐事和政事帮忙分走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再加上卫垣隔三差五有事没事便找他进宫议事,李渭枫几乎很少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据说傅正年的大儿子傅司重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傅相一急之下病倒了,卫垣借机好一顿打压傅党一众的气焰,朝内一时半会再没有人催小皇帝立后,卫垣自然就有更多精力来折腾李渭枫了。
养胎的这几个月里,鲜少有人来上门看她,明远身子养好以后,李渭枫给他请了私塾先生上门来教他学问。
晴芳乐得清闲,有大把的时间钻读经商之道,筹备开张的事宜。沈荣启投其所好也给她送了几本这方面的书,诸如《士商类要》,《生意世事初阶》之类的,晴芳如获至宝,硬生生靠着自己那点浅薄的学识功底把它们啃了个透彻。
除了沈荣启,再就是沈绪来看过她两次,一次是过年的时候,作为亲戚来串了次门,说了几句吉祥话。再一次是小葫芦降生,他作为舅舅亲自送了对纯金打造的长命锁过来。
至于鹿竹,怀夕,朗月初他们,自打从扬州回来,再没跟她照过面。
话说回他们的儿子,李承岚,小名葫芦,因为怀孕期间,他爹把她娘伺候得太好,导致他一生下来,跟个成了精的葫芦似的,再加上晴芳怀他的时候一波三折的经历,所以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好养活的“贱名”。
给小葫芦筹备满月酒的时候,他爹他娘为着蘅芷斋的事情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他娘便带着身边的丫头搬去了外面的宅子里住。
他爹也很委屈,生了儿子跑了媳妇儿,得亏她没把小葫芦也带走,不然到时候这满月酒成给葫芦他爹办的了。
葫芦的娘没有心,但是葫芦的爹有,毕竟他比葫芦本人更需要葫芦的娘。
没过两天,李渭枫便亲自找到了晴芳门上,“低眉顺眼”地请她回去。晴芳原本都打算原谅他了,结果一提到蘅芷斋的事情,两个人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弄到最后,葫芦的爹又生了顿气,葫芦的娘也没回去。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个月,谁都不理谁,都等着对方先低头。晴芳也就在七月十五那天回去给儿子办了个满月酒,再之后因为忙铺子里的事,连着半个月没回去过了。
也不知道小葫芦跟葫芦他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累着冻着,渴着饿着。这当娘的,哪有不想自己孩子的。
晴芳正苦恼着,忽听得店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望过去。
就见李渭枫怀里抱着小葫芦,手里牵着脑满肠肥的菜花,一脸无辜地站在门口:
“娘子,我捡破烂回来了,你看,我给你捡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