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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醉酒

巷尾, 一扇后门开着,上回那一事后,隔壁院子空了下来, 这处白日也静得很。

“公子,你在找什么?”红妱看着从王府回来就在翻书的宫悯, 道, “我帮你一起找吧。”

宫悯让她去拿笔墨纸砚来, 他要给家中再寄一封信, 写完了信, 他把信封给了红妱。

今天太阳不错, 他上了院子里晒太阳,手里头拿着一本书在看着, 看着看着,觉阳光刺眼, 那书就放在了脸上遮光,他背靠着柱子, 抱着双臂,闭着眼, 一条腿在栏杆下晃悠。

“红妱。”他嗓音懒洋洋的叫了声,“你觉得我可算得上有恒心?”

红妱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拿着扫帚在扫地的手停下,立在一旁, 想了片刻, 以为他是想叫她夸他, 说:“公子聪慧, 懂很多我懂的东西。”

“没了?”

“嗯……”红妱憋了会, 道, “公子长得也好看,上次王寡妇半夜都来敲门了。”

“人家那是借鸡蛋。”

“谁家半夜还做饭。”

宫悯道:“有啊,那位王家娘子不就做了。”

红妱:“……”她早习惯了宫悯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从她遇见宫悯起,宫悯就是这性子,凡事看得通透,又不过心。美人在他面前哭成泪人,他能给美人一块帕子,但不能叫美人弄脏他的衣襟。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话题越说越偏,红妱拎着扫帚继续扫地去了,宫悯晃着腿,轻叹一声,拿开了盖在眼前的书。

这些时日他替燕昭翎治病,每日都有记下,针灸、喝药、换药方子,无一不是详细记录,他细细的看了一遍。

既然是不确定,那就多试几次……

屋内熏着香,香炉往上冒着白雾,桌上放着糕点茶水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座下,一人汇报着盯梢听到的话,上方时不时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王寡妇?”燕昭翎翻看着手里的话本,神情肃冷,问话间手上动作也没停。

“是。”底下的人只以为自家主子在办公务,他们办事把事也都查清楚了,这王寡妇就是那条街上的一名貌美妇人,开酒楼的。

燕昭翎“嗯”了声。

他半晌没出声,看着话本上的故事进展到了书生游走在权贵中,如鱼得水,他把书一合,扔在了桌上:“下去吧。”

有些事,一个人想,另一个人不配合,也是无用,例如给燕昭翎针灸,隔天晚上,两人在门口僵持了许久,房内烛火幽幽,燕昭翎以一种看透他的冷淡目光,偏过头,说:“过犹不及。”

针灸一事,太过频繁,确实不好。

不过之前没见着他这防备的模样,宫悯心头转了几圈,以退为进,免得逼得太紧,叫人觉得他有企图,防得更深。

“王爷说得是。”宫悯垂眸叹了口气,又想起一事,叫他伸出手来。

燕昭翎遂了他的愿,把手伸出来,宫悯手中握着东西,掌心朝下,松了手,一小袋的东西落入了他掌心。

“今日见着了管家的儿子,顺道买了些糖,这些不是剩的,是特意买的,王爷不喜欢,明日给管家即可,喝了药早点就寝吧。”

他背过身回房的身影落寞。

就这么遗憾。

燕昭翎低头拆了纸袋,看到里面放着几颗饴糖。

燕昭翎夜里翻来覆去,又觉是不是自己口吻太冷硬,伤到了他,他夜半觉得口渴,从床上起了身,出门见宫悯房门开着,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空荡荡的一片。

院中亭子间点着一盏油灯,烛火被风吹得隐隐绰绰,宫悯坐在石桌旁边斟酒,今晚吃得多了,出来消消食,这酒是京城中有名的酒坊买的,每日限量,好喝是好喝,价钱也是不便宜,也难买。

他觉身后有人,转头一看,见回廊下的燕昭翎披着外衣,冷峻的面庞

被阴影笼罩,稍显阴沉,脸上神情看不真切。

看到他,宫悯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了桌上酒壶,小冰块可见不得他喝这玩意儿,两人在学堂时,又挨得近,小冰块鼻子灵,但凡他喝了点酒,尝了点味儿,他都能闻出来,以往每次他偷喝,身上带了点酒味儿,小冰块脸色就难看得厉害,对他这“不学无术”很是不赞同。

两人无声对峙了片刻,宫悯这么吹着风站下去觉着有点蠢:“这么晚了,王爷怎的还没歇息?”

“你呢?”燕昭翎低沉的嗓音波动不明,“又为何一人深夜独酌?”

“王爷这是在怪我没分你一杯?”

“……”

“此刻也不晚。”

这是又在邀他共饮了,秉烛夜谈,情不能自控,深夜饮酒,又还有多少手段。

燕昭翎一步步走到月光底下,身后黑色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眉梢眼角的冷意好似都没有那么重了。

桌上的油灯是宫悯从他房中薅出来的,他把杯中满上酒,一杯酒放到了燕昭翎面前,拿着杯子轻轻和他杯子一碰。

“叮”的一声响。

燕昭翎垂眸,看着那白皙指尖捏着玉色的杯子送到唇边,宫悯长着一副多情又薄情的脸,桃花眼春水泛滥,若嘴唇绷直了,会显得无情,不过他见人总带着几分笑,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如今长得更为成熟了。

这幅面貌,要做出一副伤心态,也是容易让人心软的。

宫悯突然说:“好像还没同你喝过酒。”

燕昭翎看着杯中倒映出烛火的酒水,恹恹的眸子掀了掀。

喝过的。

宫悯忘了。

“唔……”宫悯托腮望着他,催他尝尝,燕昭翎捏着酒杯喝下了,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沾了酒水的薄唇覆上了一层水润的光泽。

“怎么样?”宫悯眸子里染着星星点点的笑。

“尚可。”

宫悯指尖抚摸着杯沿,听他问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的出来喝酒,宫悯睨了他一眼:“王爷不是也挺有闲情逸致,出来找我么?”

他歪了歪脑袋,唇边笑意有些许的勾人之态。

“不是。”他似没有开始那么惆怅了,燕昭翎错开眼,说,“随便走走——别多想。”

“这两天你怎么老和我说这个话?到底是想叫我别多想,还是想叫我多想?”宫悯拉长了尾音调子懒懒的问。

“……”

宫悯满上酒,唇边弥漫着轻佻的笑,威胁道:“再说,我可就真多想了哦。”

他要想什么,他也做不了主,还能拦着他不成。燕昭翎仰头喝了杯子里的酒,又听到宫悯问他,是什么时候病的。

燕昭翎一顿,说不知道了。

停顿的那一下有些微妙,不过身为男人,谁都不想这方面不行,说出口除羞耻外,还有些伤自尊,这方面不行的男子,心里多少也会有些问题,有些变态。

外界只传燕昭翎有旧疾,也有一些细微的言语说燕昭翎这方面不行才不娶妻,而燕昭翎自身没什么求生欲,药喝不喝无所谓,身体随意糟蹋,只图自己痛快,这方面行不行的,对他而言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燕昭翎:“你——”

宫悯:“嗯?”

“这么多年,还没娶妻?”燕昭翎漫不经心的问。

因这实在太不像宫悯的性子,寻常人家,这个年纪也该结婚生子了,孩子怕是都能叫爹了。

宫悯在府上待上这一阵,府上下人不敢编排主子,但背地里也是会议论上一二的,府里这位年轻俊俏的医师婚配一事,自也有人好奇。

宫悯:“怎么?王爷觊觎这位置了?”

燕昭翎:“……”

见他又露出那番有口难言的神色,宫悯手肘抵着石桌笑得双肩抖动,一双眸子在黑夜里很亮。

他肯定多想了。燕昭翎抿了抿唇角的酒

水,这话问得直白,许多人都是将真心话以玩笑话一样的方式说出口,宫悯心里要没这个想法,这会儿怎么说得这么顺溜。

他板着脸,道:“胡说什么,本王不是断袖。”

他又自称了“本王”,像是在强调什么。

“你还……知道断袖。”宫悯意味深长道,“懂得不少。”

“……”

“明明以前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可惜的口吻,都摆在明面儿上了,就不懂得收敛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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