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车子里骤然没了声响。
终云晚眼睫微微一颤,懵了片刻。
在他的认知当中,跟主角攻领证后就代表他们未来会永远在一起,从来没想过还有离婚这个可能。
大脑迟缓地将男人的话消化后,终云晚顿时就着急了。
车子正好遇上了红灯,缓缓停了下来。
终云晚顾不上会惹男人不高兴,伸手拉住男人袖子,长睫下圆润的眸子担忧地望着他:“你会跟我离婚吗?”
奚厌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不定。”
虽然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未来还这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他跟终云晚结婚也只是各取所需,没必要给出一辈子的承诺。
“可是,我们才刚刚结婚。”终云晚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莹润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难过。
奚厌看到少年漂亮的眉眼耷拉下来。
他知道话题应该就此止住,但视线在少年垂下的眼睫上停了下,心里莫名一阵微痒。
“这跟时间长久没有关系。”
旁边的人松开了他的袖子,闷闷地坐了回去。
奚厌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一眼。
生气了?
终云晚看向窗外,指尖捏得发白,刚才领证的喜悦一扫而空。
他生活在圆满的家庭,父母一直都很恩爱,身边的朋友也都是这样。
所以他也一直以为婚姻就是一辈子的事。
可现在却突然被告知离婚也是正常的事,还很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终云晚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就算他和主角攻的婚姻没有感情基础,也可以像梦里那样慢慢培养,既然已经答应了跟他结婚,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终云晚缩在座位上,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虽然没有生男人的气,但也不太想跟男人说话。
车子轻车熟路地开进别墅区,就快要到他住的那一片范围。
终云晚抬起头看了一眼。
他家就在前面,隐约看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里停车就可以了。”他赶紧喊住男人,在座椅上坐直身子。
奚厌往旁边瞥了一眼,在路边停下。
“奚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
即使心情看起来有些低落,小少爷还是礼貌地跟他道别,才转身跑回了家里。
奚厌望着那个背影跑到路对面,消失在家门口。
他垂眸,看向上衣口袋里那截鲜艳的红色,抬手把结婚证拿出来,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车子扬长而去。
终云晚回到家的时候,宋漪和终岳都不在家里。
跟他在外面用了午餐之后,两人就一起回了公司,但提前交代了家里的佣人晚上会早些回来,让他们准备好晚餐。
赵妈见到他回来,笑眯眯地问:“跟朋友出去玩了吗?”
终云晚下意识捂住放着结婚证的那个口袋,赶紧点头,“是啊。”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菜,我让人去做。”赵妈放下手里的活,手在衣服上搓了搓。
终云晚往楼梯的方向挪了几步,报了几个菜名,又和赵妈说了两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把房门关好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结婚证。
鲜红的小本子上,烫金的字迹映进眼底,烧得他耳根都发起热来。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了。
在事情公开之前,一定不能让家人发现这个小红本。
终云晚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想了半天,最后把结婚证藏在了衣帽间里的一个首饰盒里。
藏好了结婚证,终云晚悬着的心才暂时落下来。
他在床边坐下,拿起手机,对着锁屏怔怔地发呆。
本来想给奚厌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平安到家了,但想起在车上的那段话,又不知道该不该发信息过去。
男人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意思仿佛是他们的关系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难道男人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终云晚想起男人平时对自己的态度的确算不上好。
说不定男人并不想跟他结婚,只是像梦里一样为了利益而已。
终云晚烦恼地皱着脸,想不明白男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便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打算继续想了。
接下来的几天,终云晚忙着完成学校那边发过来的课业,倒也没有空闲再去想这件事。
男人也一直没有再联系他。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在大部分时间里,终云晚都根本不记得自己结了婚这件事。
如果不是结婚证还安静地躺在那个首饰盒里,他几乎要把那两天发生的事当成是梦里的内容。
清晨。
终云晚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后就离开房间,打算像前几日一样去书房做功课。
刚走到楼梯前,就听见楼下大厅传来说话声,佣人们手里端着几盘水果和茶水,朝大厅中间走去。
他趴在栏杆上悄悄往下探头。
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父母都不在家里,终云晚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去招待客人,就听见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终慧的声音在楼梯下响起:
“不用通知大哥大嫂了,我是来找云晚的,他在家里吗?”
佣人迟疑地回答:“小少爷还在休息。”
“是吗,那我再等会。”高跟鞋的声音远去,终慧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终云晚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大概猜到了姑姑这次来找他的目的。
无非就是想让他去联姻。
终慧锲而不舍地来家里拜访那么多次,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终云晚不想被终慧缠上,赶紧趁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跑到了庭院里。
他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做,只能等佣人发现他不在房间里,让终慧离开后,再回书房继续做作业。
只是没想到终慧一直等到了中午还没离开。
终云晚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还以为是佣人帮他把午饭端来了,支起身子转过头。
终慧鲜红的唇朝他笑了笑:“云晚,他们说你还在楼上休息,原来你在这啊。”
“姑姑。”终云晚一怔,拘谨地站起来,“上面有点闷,我睡醒了就下来透透气。”
“这样啊。”终慧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仍然温柔地笑着,语气轻得像是怕把他吓跑,“姑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件事。”
终云晚眼睫颤了下,“您问。”
“知槐那孩子,最近有联系你吗?”终慧在他对面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终云晚想也没想就摇头,“没有。”
在他刚出国那段时间,江知槐还跟他有联系,但后来他换了联系方式,回国的时间也不多,他们的联系就断了。
这似乎在终慧的意料之中,她眼里没有意外,“这两天知槐联系我了,他说没有你新的联系方式,所以找我问。”
终云晚轻眨了下眼,不明白终慧想说什么。
“我告诉他了。”终慧轻飘飘道。
终云晚张了张嘴:“姑姑……”
他对江知槐是没什么意见,那时候拒绝了江知槐之后,他们也仍然是朋友,并没有出现相处尴尬的情况。
可终慧这样做,明显是有其他的目的。
“姑姑知道你想说什么。”终慧打断了他的话,“知槐跟你表白的时候,你年纪还小,难免会被吓到,但总不能一直把人家晾在一边吧。”
“我没有,”终云晚难为情地蜷起手指,“我们没有联系,只是因为那时候出国读书,慢慢的就疏远了。”
他跟江知槐的关系根本没有其他人想的那样尴尬,失去联系也只是正常的关系淡了而已。
“那就更好说开了。”终慧面露喜色,“听姑姑的,你跟知槐再约着见几次面,关系一定就能恢复了。”
她椅子往前挪了挪,苦口婆心道:“你看,你们本来从小就认识,知槐又一直很喜欢你,你怎么也要给人家一点回应,不是吗?”
见终云晚面露为难,终慧心里一喜。
大哥大嫂那边说不通,还是她外甥这边好下手,要不是终云晚一直在国外,她早就来找他了。
但终云晚还是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也只是普通朋友。”
或者说,比普通朋友还要生疏一些。
他跟江知槐上一次联系,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终慧恨铁不成钢,长长的指甲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普通朋友就不能联系了吗?你们以前关系那么好,现在人家还先主动了,怎么就不能再见个面。”
看她那架势,仿佛恨不得替终云晚去回应江知槐。
如果不是那晚偷听到终慧和宋漪的谈话,终云晚也许都想不到终慧这么热心,只是为了利用他跟江家搭上关系。
终云晚抿了抿唇,攥紧了衣角,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姑姑,其实……我有对象了。”
终慧彻底愣住。
她不可置信盯了终云晚半晌,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你有对象了?”
虽然终云晚长相出众,追他的人不少,谈对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谁不知道她这个外甥乖巧得不像话,成年之前连出门玩都会跟家里报备,应该连手都没跟别人牵过,怎么就突然有对象了?
终慧猝然站起来,在旁边焦急地走了两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