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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磨刀霍霍向居扬。...)

回头再说的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商量,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居上朝药藤眨了眨眼,主仆两个好一顿激动,发现宫中有人就是好,这么机要的事,她们比别人早知道。

回到行辕,一顿晚饭简直吃得挠心,草草结束了,一心想往东院去。

还是傅母在旁劝导,“小娘子出门一整日,必定累了,先好生清洗一番,换身衣裳,再去探望殿下不迟。”

居上明白了,傅母只是不便直说,怕她身上汗味熏着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也罢,确实应该洗一洗,于是泡进放了香料的浴桶里,全身腌入了味般一丝不苟。待收拾得差不多了,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再绾个松松的髻儿,在傅母的监督下端庄地走出西院,穿过了随墙的月洞门。

凌溯这时不知在干什么,不好随便闯进去,便停在门前请女史通传。女史进去片刻,很快就出来了,向她呵了呵腰,殿下请娘子入内。”

缭绫的裙裾飘荡过门槛,站在雕工精美的莲花砖上。这时太阳下山,月华初上,正是明暗交接的辰光。太子寝楼里燃了灯,半明半昧地照亮半间屋子,直棂门上糊着桃花纸,有个人慢慢绕过来,影子被灯拖得老长。

他也刚清洗过,头发半干,眉是湿的,上去十分清爽。见了她,还算客气,随口问吃过了吗。

居上说吃过了,“我夏日胃口不好,一向吃得不多。”说罢回头了眼食案,“我现在来,没有打扰郎君用暮食吧?”

凌溯说没有,“今日去御史台办事,回来前和豹直的人一起用了饭。”

所谓的豹直,就是伏豹直,如今官署规定只上半日的职,余下半日和节假算值班,御史台用作值班的人便称作豹直。

其实若说旧两朝的不同,朝确实给了朝廷官员最大限度的优待,供职只有半日,到了时辰你要回家,绝对不会有人来阻拦你。不过有的时候规矩虽然很宽松,你却不能心安理得接受,像阿耶,基本全日都在衙门,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面前这位太子太拼命。太子都不休,谁敢说走就走。

居上“哦”了声,见他在案前落座,自己就近摸了张圈椅,小心翼翼欠身坐了下来。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咱们来聊些有的话题吧!”

凌溯垂眼翻开了面前的,颇有明知故问的意思,“你想聊什么?”

居上含蓄地微笑,“聊聊西明寺的辛家女郎,还有陈国夫人,你好不好?”

案后的人这回没有反对,只道:“小娘子其实不用着急,等明日自然就知道了。

可居上比较性急,“明明可以今日知道,为什么要等明日呢,我怕自己想多了,夜里睡不好。”说完不等人家催促,十分体贴地先交换了自己的所见所闻,“我们一行人到了西明寺,起先不曾见武陵郡侯,后来才见他姗姗来迟,往寺院后面的庭院去了。我们悄悄潜过去,躲在一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等了一会儿才见到那位'辛家女郎'来赴约。我了半日,她戴着帷帽,实在辨认不出来。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她转过身来了,你猜,那是谁?”

她绘声绘色布下了疑云,等他好奇追问到底是谁。但他沉默不语,只是着她,这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居上那手到擒来的快乐里,还带着高深的笑意。其实用不着他追问,她就迫不及待想把经历分享给他,所以没等他开口,她便自揭了谜底,一惊一乍道:“原来是二娘身边最贴心的婢女果儿!她的名字还是二娘给她取的呢,平时她也很老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凌溯恍然大悟,难怪陈国夫人痛心疾首,原来是儿子上了人家的婢女。

他顺水推舟继续深挖,“如果韩煜实在喜欢那个婢女,就放个恩典,成全他们。

居上说是啊,“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若果儿据实说明白,二娘绝不会为难她。可你不知道,她有多坏。说起这个简直咬牙切齿,“她和武陵郡侯商议,先蒙骗住二娘,把人迎娶进门。二娘势必会带她做陪房,到时候再给二娘下药,让她不能有孕。生不出孩子,婆母必要催促,二娘心生愧疚,郡侯就有了纳妾的道理。届时再让人在二娘耳边吹风,让二娘扶果儿做侧室”越说越气恼,一根食指几乎指到天上去,“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为了自己快活,不惜坑死待她亲如姐妹的主人。”

凌溯听她说完,俨然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没想到闺中还有这么复杂的心思。

像现场上处置叛变者一样,他说:“为奴不忠,那就该杀。”

居上大觉英雄所见略同,攥拳撸袖挥了挥拳头,“对嘛,我当场就捶了她一顿。

要不是因为武陵郡侯不曾与我阿妹有婚约,我连他一块儿打!”

这下凌溯抚了抚额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太子妃是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只要气氛推动得好,打人从来不假他人之手。

居上呢,没有察觉凌溯内心激烈的斗争,继续骄傲地侃侃而谈,“你不必觉得懊恼,虽打不着他,但我们可以让他丢脸,以后娶不上好人家的女郎。像那等贼囚,就应该生生世世和果儿在一起,免于祸害别人。所以我们把果儿连人带身契,一齐送进了郡侯府,只要郡侯老夫人答应,就算明媒正娶果儿,也是他们的事。”

像茶寮中听,起承转合真是好精彩的一段。

凌溯这辈子除了战场上叱咤,没有经历过这等细致的勾心斗角,所以近墨者黑,他有些惊恐地发现,原来听她说后院的事,居然也很有意思。

尤其自己掌握的讯息,可以和她的见闻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她那部分讲完,顺理成章就轮到他了。

居上直勾勾地着他,等他路见不平地参与,“刚才说到陈国夫人进宫,郎君,该你了。”

那声“郎君”,充满了孜孜的诱哄,甚至让凌溯觉得,不把宫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就十万分地对不起她。

原本他不是个管闲事的人主要这次陈国夫人求见时,他正好在一旁。

眼睛可以闭起来,但耳朵是关不掉的,他被迫听见了陈国夫人的奏请,又架不住居上的再三催促,最后不得不透露,“陈国夫人向陛下控诉武陵郡侯忤逆,求陛下褫夺其爵位,令第二子袭爵。”

这个消息可谓石破天惊,万万没想到,那位陈国夫人居然有这样的铁腕和决心。

居上愕然,“真的吗?陈国夫人打算不要这个儿子了?”

凌溯道:“要不要不知道,反正是打算放弃了。”

像这种忤逆的状,不管告到哪里都是一告一个准。有爵在身的人,能让生母失望到放弃,说明这人已经不堪重任,因此韩煜算是为了私情,彻底把自己葬送了。

“那陛下准了吗?”居上问,“褫夺爵位不算小事,不会轻易办成吧?”

凌溯道:“朝臣弹劾,需先经御史台查办,从探访到实行,至少一二十日。但像母亲亲自请求罢黜的,今日上疏,明日就能颁旨。”

啊,真是没想到,原以为至多不过让那人以后不得好姻缘,谁知陈国夫人的气性那么大,居然入宫面圣,大义灭亲了。

事态发展不受控制,后果很严重,但双方都不想闹大,所以陈国夫人并未向圣上说明内情,只潦草用了个忤逆的罪名,就及时止损了。

凌溯见居上怅惘,倒愿意替她分析一番,“陈国夫人育有三子,除了长子韩煜,还有两个儿子在金吾卫和率府供职,家里不缺人承袭爵位。按理来说,母亲一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骨肉,除非韩煜确实伤了她的心。良贱不通婚,这事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与其让他污了武陵侯的爵位,不如尽早收回,另择贤良而任之。”

所以那是何等清醒的人啊,居上竟有些佩服陈国夫人的手段,即便是对待嫡亲的儿子,也有说惩处便惩处的决心。

“那将来韩煜会如何?”居上问,“褫夺了爵位,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吗?”

凌溯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多此一问,“夺爵是一辈子的羞耻,他又与辛家婢女纠缠不清,这两件事,哪一件能让他直起腰来?再说将来将来更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他话没说透,但意思很明白,多年之后大历掌舵的人是他,只要他不许,一切就成了定局。

所以女郎们愿意嫁高官之主啊,紧要关头,胳膊肘知道往里拐。

居上狗腿地说:“郎君官大,郎君说了算。“一面又开始感慨她那情路不顺的阿妹,得出一个邪门的结论,“居幽之所以那么难,全是因为阿叔名字没取好。她小时候一波三折,假山上摔过一次,荷塘里淹过两次,能活着都是命大。你说做什么叫居幽呢,居幽多孤僻!我觉得该叫居扬,张扬的扬,这样才能活得肆意潇洒,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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