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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你对自己还挺狠…)

张婶摇摇头,却是不再劝,怕江瑟凉到,放下红茶便去将壁炉的火调大些。

一杯凉透的红茶落肚,江瑟五脏腑里仿佛落了场秋雨。她起身上前,蹲在张婶身旁边她拨弄壁炉边取暖。

久违的温暖缓慢归拢,江瑟了眼腕表,站起身道:“您该回去——”

话未说完,一阵熟悉的晕眩感倏忽间席卷而来。

她眨了下眼,恍惚中眼前的雪景变成了一片雷雨。

轰隆隆,震得耳朵生疼。

江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面色冷静地抓住张婶的手臂,说:“张婶,带我去洗手间。”

-

观赏亭离宴会厅不远,但也有将近七分钟的路程,等走到最近的洗手间时,江瑟的腿已经开始发软。

洗手间僻静,里头空无一人。

江瑟进去后便开始催吐,等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又去盥洗池拧开水龙头,大口大口灌入冰冷的自来水,继续催吐。

如此反复几次,她的胃开始抽疼,可她仍旧忍着痛灌入大量冰水。

张婶不敢离开,见她目光隐有涣散之意,满脸慌张道:“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别担心,我没事。”

江瑟说完,便打着冷颤,咬紧牙关从腕包里摸出手机,给岑明淑去了个电话。

“嘟嘟”的声响在空旷的洗手间响了半晌,始终无人接听。

江瑟闭了闭眼,挂断电话,忍着脑海里的昏沉感,对张婶说:“麻烦您去趟宴会厅叫小姑姑过来,尽量快些。”

张婶见她面色冷峻,点点头,快步出了洗手间。

江瑟把门反锁,在渐渐强烈的晕眩中,抱起洗手台上的花瓶,狠狠一砸,然后摘下手套,握住一块碎片。

头晕目眩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与此同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江瑟浑身发软,抵着盥洗台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已经带了重影,她正要按下接听,门外忽然响起叩门声。

“江瑟,是我。”

指尖的动作一顿,江瑟缓慢抬起眼睫,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七年前的雷雨夜,她也曾听见这样一句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岑瑟,是我”,将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没等到回应,外面那人又叩了叩门,说:“我数到五,如果你开不了门,我会安排人过来开。一、二、三、四——”

那声“五”到了嘴边还未出口,门“咔嚓”一声开了。

门内的女孩儿肩背挺得很直,鼻尖和嘴唇被先前的凉水冻得发红,呼吸沉而重,涣散的瞳眸却始终保有一丝清醒。

陆怀砚抬起她下颌,盯着她眼睛了两息:“还能不能走?”

“能,我能自己走出去。”江瑟着陆怀砚,“先送我去医院。”

陆怀砚面沉如水,朝她身后瞥了眼。

江瑟抿了抿唇:“盥洗台上的茶杯,还有今晚的监控——”

“放心,没人能动这里的东西。”陆怀砚曲起手臂,沉着声音说,“我现在带你离开。”

-

他们从江瑟今晚进来的小门出去,后院里的专用停车场已经停着辆加长版的迈巴赫。

陆怀砚接过车钥匙,发动车子。

黑色轿车行驶在黑夜,因是跨年夜,路上车水马龙、街灯如昼,霓虹连起一道起起伏伏的细长光线。

车厢里弥漫着清浅又暖馥的沉香。

江瑟闭目靠着车座,右手无力地耷拉在座位里。

陆怀砚打完电话,侧头她。

她面色苍白如纸,浓密的长睫垂着,呼吸却急促,唇红得像染了血的玫瑰。

明明难受到了极致,离开岑家时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以为她还好,不想坐上车后便彻底脱了力,软得仿佛一团化开的棉花糖,连安全带都是他给系的。

“监控室那里有人盯着,泡茶用的所有用物也都在,给你下药的人可能会回去,也可能不会。但不管如何,都会有人调查这事,不查出是谁这事儿没完。”

他的声音比往常要沉一些,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也只有极熟悉他的人能听出男人藏在平淡声嗓里的愠怒。

江瑟挑开一条狭长的眼缝,目光停在他侧脸。

从他出现后,她绷紧的心神不自觉松下,原先还能勉力抵抗药力的意志也一下子变得薄弱。

男人说话时,声音仿佛贴着她耳膜,轰轰隆隆的,叫她大脑运转得愈发慢。

这会应该就是药力最强的时候,这种感觉她知道。

只要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

江瑟想转移注意力向别处,却连别开目光的力气都丧失了。

狭长的视野内,陆怀砚的侧脸轮廓极其优越,高鼻薄唇,线条锋利的下颌,喉结在喉骨处撑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直角。

江瑟耳边又出现了轰隆的雷鸣声,还有雨声,以及雨珠沿着陆怀砚下颌滴落在她手臂的声音。

那些从不曾远去的过往再度袭击她。

如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

眸光恍惚了片刻。

下一瞬,江瑟用力握紧右手,但掌心的疼痛并未叫她恢复一星半点的清醒,反而带来一阵痛苦的刺激。

她咬住唇。

陆怀砚在路口踩下刹车,转过头她。

女孩子漆黑的眸子润着一层水,眼睫颤动,雪白的齿咬着下唇,锁住所有徘徊在喉咙里的呻吟。

有种又倔又狠的破碎感。

下颌缓缓绷紧,陆怀砚别开视线,盯着挡风玻璃前的交通灯,低声道:“忍着,很快就到了。”

往后一路,像是终于熬过那阵最猛烈的晕眩,江瑟没再弄出半点动静。

到医院时,她浑身都出了汗,但意识比先前要清醒,一眼便认出那位在医院大门等候着的是陆老爷子的专用医生,医学界鼎鼎有名的蒋教授。

蒋教授生得慈眉善目,给江瑟做完检查后,便让护士给她抽了血,亲自将样本送去化验科。

化验结果没一会儿便送了过来。

“是三唑仑,浓度不低,所幸江小姐催吐及时,摄入的□□不多,又灌入大量冰水降低药物的血液浓度,才能到这会都保持意识清醒。”

老教授拿着化验单,向江瑟的目光里带了点赞赏,“你处理得很好,再过一两小时,等点滴吊完,晕眩感便会慢慢消失。倒是你右手的伤,没有三五天不能好。以后别再尝试用痛苦来保持清醒了,那种情况下,痛苦只会刺激身体加快对药力的吸收。”

老教授叮嘱了几句便出了病房。

陆怀砚拉过一张带轮子的椅子,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江瑟的右手。

刚要不是这姑娘亲口对护士说掌心有伤口,陆怀砚都不知道她竟一路握着块碎玻璃。

黑色手套摘下时,掌心血肉模糊,横亘在上头的伤口瞧着十分触目惊心。

护士给她处理伤口,用镊子将碎玻璃一颗一颗挑出,她都不,始终垂着眼一声不吭,仿佛那只手不是她的。

病房里静了下来,只听见点滴“滴答滴答”地落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怀砚掀起眼眸,薄白眼皮压出道凛冽的褶子。

他着她,用听不出情绪的口吻淡淡道:“你对自己还挺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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