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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染色

红红全名宁阳红, 一颗红心向太阳的阳红,她也是有哥哥的,龙凤胎, 哥哥叫宁晨青。

哥哥的名字没什么含义, 家长想不出更好的寓意了, 只刻意和妹妹搞对仗。

作为一个从小和哥哥打到大的妹妹,宁阳红无比羡慕自己的好友林月盈, 羡慕她和她哥哥的融洽关系, 以及秦既明对她的溺爱。

试问, 谁家的哥哥能做到秦既明这样?供妹妹吃供妹妹穿, 还会给妹妹扎小辫。

每每和宁晨青为一块儿蛋糕大打出手、因俩自行车谁先选而冷战四五天之时, 宁阳红对林月盈的羡慕就再多一分。

尤其林月盈无意间提到, 秦既明还会帮她晒被子晒床褥,会帮她定期打扫、整理她的那一排毛茸茸玩偶。

回到家中, 宁阳红看着只知道打游戏、和“妹我没钱了”的兄长,这种悬殊的对比会令她无数次感叹同妹不同命。

宁阳红没有想到林月盈还会和秦既明吵架。

她和林月盈的房间在同一层。

等到林月盈瑟瑟发抖裹着羽绒服回到房间的时候,红红才知道她刚刚“失踪了”。

“吓死我了, ”宁阳红双手合拢, 作势拜一拜,又心疼地去抱她, “宋观识跑过来问我好几次你呢, 我都不敢说你跑了。不然,就他那脑子, 说不定头脑一发热就窜出去了。我快紧张死了……哎, 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的乖乖小盈盈, 我的宝贝月月, 你怎么还哭了呢?看这脸小脸, 都被冻红了……啊,这小手,冰冰凉……”

林月盈哽咽着,扑到宁阳红怀里,抱着她,哭:“红红。”

秦既明就站在她身后。

下雪时候倒不是最冷的,只是他没有戴口罩和围巾,出去的时候心中着急,连防风帽也没戴,被吹得脸颊和耳朵都是红,一片鲜红。

这个宁阳红心目中最好的哥哥,在今天却没有做一个好哥哥应该做的事情。

“她没事,”秦既明说,“红红,麻烦你照顾她了。”

他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宁阳红不知该怎么形容他。

明明很温和的一个人,无论是宁阳红还是江宝珠,在他面前都不敢太造次。这点和年龄无关,宋一量就能和她们打成一团,而秦既明……

秦既明表现得就不太像她们的同辈,也可能因为他之前把林月盈带大,才显得格外稳重。说话做事,大多也是从监护人的角度出发。总而言之,宁阳红不能、也不敢同秦既明开玩笑,只讷讷地说好,请哥哥放心。

到了晚上,宁阳红也是和林月盈一起睡的,她担心好友被吓到,只想陪着她。

林月盈不哭了,就是抱着宁阳红,哽咽着说自己和秦既明吵架了,闹了小脾气,现在她很茫然,也有点难过,感觉以后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兄妹相处了。

“嗨呀,我以为什么呢,”宁阳红和林月盈面对面,短发微微遮脸,她抬手,亲昵地摸了摸林月盈的脸,说,“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和我哥天天吵架天天打,第二天就和好了,还是和没事人一样。”

林月盈说:“真的吗?”

“肯定是真的呀,”宁阳红说,“你和你哥年龄差得有点多了,都不知道,正常像我们这样的兄妹,不打架完全不可能,更别说吵架了。”

她凑过去,额头对林月盈的额头,蹭一蹭:“像你哥那样的哥哥还是少数,你们差得太大了。有你的时候,你哥都懂事了,平时肯定会多照顾你,养你和养孩子没区别。”

林月盈怔怔想了半晌,说好。

“好了,睡觉,”宁阳红说,“睡个美容觉,什么都不要想,明天就好了。”

明天就会好。

雪停了。

天空放晴。

无论长白山雪中水上漂流有多火,几个不那么抗冻的人还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项运动。

令人惊喜的是看到了难以用语言描绘的美丽雾凇,天空澄明,雪原辽阔,冰天雪地,林月盈玩了雪地项目,出了一身的汗,好在里面穿的是运动速干衣,不至于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捂得难受。宁阳红叫她去堆雪人,林月盈跑过去,和宋观识一块儿研究怎么推出又大又圆的球球做雪人的脑袋。

偶尔抬头看,秦既明就站在后面,他不参与堆雪人的运动,臂弯里挂着林月盈的保温杯和滑雪手套,视线相触,他对着林月盈笑了笑。

属于兄长、能宽宏包容妹妹所有“错事”的笑容。

一切都在按照他掌控的方向发展,或者说,他能控制住所有的事态。

林月盈顺手团起一个雪球,重重地向秦既明砸去。她力气不小,但距离远,只砸到秦既明脚前方,把冻了一半的雪砸出一个小凹窝。

她笑弯了眼睛:“哥,过来啊,一起堆。”

秦既明摇头:“我不擅长做这个,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林月盈不听,她跑过来,隔着手套,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我们想堆个大雪人嘛,就我们仨不行,过来搭把手……”

秦既明顺从着被她拉走。

最后堆了两个雪人,眼睛是宋观识从酒店自助早餐里拿出来的一小袋干红枣,嘴巴是小树枝,弯一弯,填进雪人的脸上。

林月盈还从口袋里摸出自己一个带着小花花的发夹,插在其中一个雪人的头上。

秦既明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妹妹的动作。

红红指着完工的俩雪人,煞有介事:“雪人哥哥,和雪人妹妹。”

宋观识提出异议:“为啥是兄妹?一般不是雪人爸爸和雪人妈妈吗?”

红红说:“可能因为我有哥哥吧。”

“不对,”宋观识说,“我也有哥哥啊,你也有爸爸妈妈,这个理由不合适。林月盈也有哥哥,你问问她,第一反应是哥哥和妹妹,还是爸爸妈妈啊?”

林月盈诚恳地说:“不好意思呀,宋观识,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从小就不和他们一块住。”

宋观识愣愣。

片刻,他说:“对不起啊,月盈。”

“没事没事,”林月盈笑,“不怪你,你这不是也不知道嘛。”

她走到雪人面前,拍了拍那个没带花、男雪人的额头。

“那就别这么纠结了嘛,就叫他们亚当和夏娃,或者,女娲和伏羲,”林月盈的手贴着雪人脑袋,亲密地蹭了蹭,她转脸,对着他们几个粲然一笑,“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

上帝创造出亚当,又用亚当的肋骨制造夏娃,他们在伊甸园中吃了禁果,合二为一;

女娲和伏羲为了生灵的繁衍,虽是兄妹,却也结合,孕育生息;

更不要说日本人称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对兄妹因为爱情而结合。

“无论是哪个民族、哪个国家中,都有这么多关于兄妹繁衍子嗣的神话传说,”林月盈说,“即使兄妹,也是爱人。”

红红夸张大叫:“啊,虽然如此,有哥哥的人真的听不了这些,一想到就竖起汗毛。”

秦既明视线下,林月盈也用力地拍拍自己的手臂:“啊,真的,我现在起了好大一层鸡皮疙瘩。”

秦既明只沉静地站着,看林月盈和她的同龄人,亲密地凑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该怎么装扮这俩雪人,他们已经决定给它们取名女娲和伏羲,并打算把这对雪人修饰得更漂亮些……

秦既明忽然想到小时候的林月盈,也是如此。她的情绪变化很快,上一秒可能还在开开心心、蹦蹦跳跳,下一秒就会因为忧伤的故事情节或目睹一朵花被折断而伤春感秋,难过流泪;和朋友吵了架,不到半天就又能和好,毫无芥蒂。

她的爱和恨都分明,也都不长久。

秦既明早知如此。

握着林月盈的保温杯,里面沉甸甸的水,微微摇晃。

白雪漫野,白桦林寂静无声,风吹,卷起一层簌簌的雪,如一份怅然若失的庆幸。

长白山之旅结束,回程的贵宾候车室中,睡眠不足的林月盈躺在沙发上睡觉。沙发不够大,也没有合适的准备,他们提供的那个不好,林月盈嫌弃太软,不能提供更好的支撑,还是枕着秦既明的大腿。

其余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红红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研究着贵宾室的墙纸花纹,宋观识还在吃,以迅猛的速度快速消灭面前摆着的一盘红提子。

林月盈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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