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烨面色又白了白。
卫据看着他这幅样子，又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给柯烨看了一个视频。
那是一个确诊了胃癌晚期的少女，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灰暗颓然了，眼神中满是绝望和后悔，她不顾形象地痛哭，她说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将身边人的名字一个个地念出，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那股绝望隔着屏幕都让柯烨心悸了。
但在视频的结尾，少女却露出来极其灿烂的笑容，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希望，好似藏着无数的光芒。
柯烨虽然是个颜控，但看到那好似初阳般的璀璨眼眸后，还是呆住了刹那。
柯烨慢半拍地道，“她好了吗？”
“对，她好了，就在前天，因为参与了谢轻项目里的临床试验。”卫据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个回答让柯烨心里一颤。
“和她一样的人还会有很多，但这个前提是基于谢轻能够撑住前段时间的网暴。”卫据突然一叹。
柯烨身体微颤了下，“什么意思？”
卫据看着他，“你确实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做了错事，但你明明有能力在此之前先调查，可是你没有。”
柯烨一怔，感觉灵魂好像抽离了一般。
卫据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然也不会知道谢轻是有抑郁倾向的。”
寒意裹挟着负罪感在四肢蔓延，柯烨呼吸变得有些乱了。
“上面很重视谢轻，所以查了他的病历，谢轻的抑郁倾向很严重，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卫据难得多说了些，他很担心他的好友之后会犯更重要的问题，“柯烨，你能想象吗，如果谢轻没有撑住的话，你刚刚看到的女生也没办法活下来，会有很多很多的生命无法挽救，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卫据看着柯烨，一字字地砸在他的心底，“你不能因为谢轻靠着自己心理素质撑住了，那些可怕的后果没有发生，就当做自己的伤害不存在，就以为其实没什么。”
卫据叹了口气，“现在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根据后果反推伤害的大小，但——”
伤害是伤害，后果是后果啊。
卫据看着自家好友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临走前忍不住说道，“你真的需要好好想一下了。”
他在离开不久后便看到了柯烨在微博上的道歉。
但这份道歉没有任何作用，不会让网友们对柯烨的辱骂有丝毫减少。
[现在知道道歉了？之前干什么去了，晚了！]
[
不过是看到了反转才不得已出来道的歉，恶心。]
[口头道歉有什么用，一点诚意都没有。呵，别让我碰到柯烨，不然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放任我家的大狗抓他。]
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
*
和柯烨同样，缪春柔的情况一点都不好。
他是网红，属于要靠粉丝的职业。
缪春柔先前靠互联网嘴替的称号吃到了多少红利，现在的反噬就有多大，他的粉丝数量在不停地下降。
无数人都在骂他蠢。
这次的冲击要比以往的都要大，但偏偏缪春柔又没办法不上网，他脸上的疲惫已经无法掩盖。
“你没事吧？”苏昔看着缪春柔回来后，忍不住有些担心地说道。
缪春柔现在样子糟糕极了，头发上好像还有些残留的鸡蛋粘液，一看就是被人丢了东西。
这种事情其实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不仅仅是缪春柔，温然和柯烨都被丢过东西，并且当着面说一些很难听的话。
缪春柔失魂落魄地摇摇头，却不愿在人前多停留一秒，径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缪春柔瘫倒在床上，有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好友都叫他不要看网络，可是他控制不住。
缪春柔眼眶微微泛红，那位被渣男伤害过的好友更是自责到不行，觉得如果缪春柔不是因为他而格外生气，缪春柔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缪春柔看着好友那愧疚难受的神情，心里也格外痛苦。
他们互相安慰着，互相揽着责任，聊到最后全都落了泪。
缪春柔翻开着自己的主页。
他的粉丝不像温然和柯烨倒得那么彻底，他们都是上节目才吸的粉，粉丝喜欢他们的时间很短，所以脱粉回踩得也迅速。
缪春柔当过很多年的网红，不少粉丝陪他走过好一阵子，这段时间还在一直帮他说话为他澄清。
说他只是被蒙蔽了，虽然对谢轻的态度不好，但初心是好的。
并且各种找节目证据，通过两人的相处行为动作，和谢轻的神情分析，论证着缪春柔其实并没有对谢轻造成实质伤害。
但网友们依旧骂得很厉害。
粉丝根本反驳不过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心跳的声音》出了最新一期。
这期节目刚开播就直接破了先前的记录，导演在剪辑室里笑得合不拢嘴。
这期节目除了温然和谢轻的交谈上了热搜，让大家又对温然好好批判了一波后。
缪春柔的转变也被发现了。
缪春柔不再对谢轻各种摆脸色，虽然还是不亲近，但态度便温和了不少。
他的粉丝立马抓住机会赶紧澄清。
之前缪春柔一直被诟病，认为他该骂的原因，就是他怎么蠢到无法通过日常相处了解到真正的谢轻。
粉丝立马拉时间线，
证明缪春柔的变化是在直播开始前就发生的，他也已经醒悟了，看到了真正的谢轻，并且谢轻对缪春柔的态度不像对温然和柯烨那么疏远。
粉丝各种带节奏，说缪春柔虽然有错，但被骂这么长时间已经够了。说缪春柔的表现就跟正常的普通人一样，并且质问大家，如果上节目的是他们，他们的表现难道会比缪春柔更好吗？
更有粉丝说，网友们现在疯狂攻讦缪春柔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网暴。
粉丝们恳求网友再给缪春柔一次机会，并且晒出了缪春柔每年都会捐款的记录，和参与公益项目的视频，证明缪春柔完全是好心做坏事，本人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相信缪春柔一定会吸取这场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网友们的骂声也确实变少了不少。
普遍网友觉得缪春柔确实没有温然和柯烨那么过分，不应该和他们受到同等程度的攻击。
缪春柔看着网络上的动弹，眼眶完全泛红了，忍不住抱住被子大哭了一场。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谢轻没有提醒他，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谢轻没说，这期节目里，对谢轻冷眼相对的就只有他了。
而现在却卡在谢轻身份暴露之后。
他如果还是先前那副态度，不知道要被网友们嘲成什么样子，他遭到的辱骂会比柯烨的还要多，这些还在支持他的粉丝也可能因为失望而离开。
缪春柔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好看到一条新的评论。
：果然，通过日常相处会慢慢了解一个人。温然不想说，其他嘉宾对谢轻的态度都变好了不少，他们一定是在日常相处中发现了谢轻的魅力。
无数人在给这条评论点赞，纷纷表示赞同。
这也是普遍网友相信的，他们虽然之前也谩骂了谢轻，但他们一直认为，他们只是因为隔着网络有信息差才会这样的。
缪春柔的眼睛通红，他犹豫了好一阵，却还是转发了那条评论，颤着手打字。
缪春柔V：不，没有，我被蒙蔽得彻彻底底，我带着恶意和偏见去看谢轻，我看不到他身上的任何闪光点。
你们没错，我是跳得最欢的，在其他人都没有恶言的时候，只有我各种孤立谢轻，所以我现在遭受这些都只是罪有应得。
但我能发现谢轻和爆料的不同，也和什么日常相处无关，完全是谢轻提醒我的。
对不起，我确实很蠢，蠢到直接因为外人和网络的评价就给人直接定性。
认识评价一个人，需要在真的认真相处后才有资格，而不是像我这种带着恶意的相处。
虽然大家会觉得我又当又立，当我还是想说。
哪怕真的很讨厌一个人，在没有伤害到自己的时候，也请不要发出恶言。
缪春柔颤着手发完后，又抱着被子痛哭了一顿。
这是发生在他身上血淋淋的教训，他因为这件事损失掉的粉丝和好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才能挽救回来
。
其实缪春柔知道，他这段话发出去后会引来不小的争议，尤其是最后一句，会让一些人觉得他是在内涵网友，在为自己开脱。
但这完全是缪春柔的真心话，他也不想管那么多的后果了，他只希望那些还在维护他的粉丝能相信他，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
缪春柔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后才走了出去。
他的眼睛还有些红，但也没办法，今天有新嘉宾过来，所有人都得在场。
缪春柔下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在。
柯烨神不守舍地看着谢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手上正被包扎着，说是出门后不小心被狗咬了。
温然坐在角落里，大家都离他远远的。
他眼睛里有吓人的血丝，眼神黯淡，好像忽然苍老了好多，缪春柔记得谢轻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拿到法院传票的温然还准备求谢轻和谢轻和解。
但谢轻完全没有和温然再对过话，温然还没有靠近，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温然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后，就不再去了。
缪春柔坐在苏昔的旁边，苏昔担心地看他，却识趣地没有开口。
工作人员见人齐了，说了些开场白就请出了新来的嘉宾。
虽然来人象征性地戴了面具，但都是熟人，完全可以通过他们的身形猜出他们的身份。
就要和养父一起参加恋综的宁华皓：“。”
他继续往后看去，又看到了戴着面具的谢宏文：“。”参加的恋综里有三个长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