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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江逾白入狱

他看到,月色之下,沈蕴玉怀中抱着石清莲,立于高头大马上,含笑向下瞥着他!

石清莲坐在沈蕴玉的怀中,借着沈蕴玉的外袍盖着脸,偷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飞快收回了视线。甚至还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的脑袋往沈蕴玉的怀里拱了两下。

而他,只穿着中衣,狼狈的被丢在地上!

秋风吹起,寒夜冷月,江逾白身上的中衣被风吹的卷起来,但江逾白已经顾不上了。

石清莲!沈蕴玉!

江逾白看着他们,一张水月观音的脸上骤然涨得泛起了青色,牙关紧咬,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

竟然是这二人!他们俩竟然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蕴、玉!”江逾白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沾染的泥土,昔日里的修竹风雅早已不见,他赤足站在秋日冰冷的地面上,在寒风中狼狈站直,从下至上的发难,怒吼道:“你竟堂而皇之的携带我的下堂妇来找我的麻烦!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以一己私欲,对本官如此无礼!北典府司当真是目无王法了吗?”

他说话时,一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沈蕴玉怀里的石清莲,比起沈蕴玉,他更恨石清莲,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石清莲会背叛他。

如果今日来到此处的只是沈蕴玉一个人,那江逾白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但他一见到石清莲,他便觉得一股火从胸膛处顶上来,直搅进他的脑子里,让他站立不稳。

这对奸夫淫.妇,竟然敢以这种姿态在他面前出现!

他脖颈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条条,如同细小的蚯蚓在皮下涌动一般。

石清莲透过沈蕴玉的玄袍看他,隐隐有些惊叹。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江逾白如此失态。

“北典府司内,从没有一己私欲,只有证据和律法。”沈蕴玉最擅长的就是踩人痛处,江逾白越是失控咆哮,他越是端正平和,只用一种宽和的目光看着江逾白,仿佛江逾白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顽童般,道: "今日沈某来捕江大人,是因为郑桥在狱中吐出了些与江大人有关的案子,沈某需请大人去北典府司走一趟。"

江逾白满脸的愤怒都在此刻滞缓了一瞬,他的目光从石清莲的身上挪开,看到沈蕴玉的脸上,语气也骤然冷静下来,他道: “本官已经出了京城多日,什么案子与本官有关?”

/>沈蕴玉像是看着江逾白顽固抵抗,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不由得心情颇好的抬起下颌,他最喜欢这种证据确凿下还嘴硬的官员,他可以一点一点,把江逾白浑身的傲骨都拆个遍,把所有证据都甩在他脸上,让他知道什么叫北典府司。

沈蕴玉在玄袍之下攥紧了石清莲的腰,把石清莲整个人摁在自己怀里后,才道:“还能有什么案子呢?”

他说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江逾白耳中却如同毒蛇嘶呜般。

“当然是近日中京中兴起的假铜币案了。”

江逾白的脸色骤然变的苍白,所有愤怒都褪去,只剩下了几分惊慌。怎么可能?

这案子他暗地里筹谋了很长时间,虽说下面的手段糙了一些,但是他将自己摘的很干净,甚至替罪羊都找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时候推出来了,分明一切都进行的很好,沈蕴玉为何能突然神兵天降一般抓住他?

郑桥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他,郑桥只能抓到一些他下面的人罢了,一个郑桥,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拉扯到他,所以他才会放任郑桥被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蕴玉到底怎么找到他的?

江逾白当即道: "不可能,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本官也不可能随你进北典府司,本官要面圣!你纯粹是以一己私欲来报复本官!沈蕴玉,你查案都要带着石清莲来查,不就是要以此来辱本官吗?”

他与沈蕴玉之旧仇凡凡,他若是进了北典府司,根本都不需要判定他的罪,只需要几次过刑,沈蕴玉就能把他逼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大人说石三姑娘吗?”说到此处时,沈蕴玉很刻意的停顿了两瞬,然后抬手,拢了拢石清莲身前的玄袍,将石清莲整个人都拔到自己的怀里,最后才看向江逾白,道: “江大人,石三姑娘乃是本案重要人证,也是第一受害人,整整十万两白银,到结案后,还得由江府判赔、补偿石三姑娘因案件而损失的银钱。”

石清莲刚才还垂着的脑袋一下子抬起来了!什么银钱!

我英明神武的大人在说什么银钱!

沈蕴玉的目光落到石清莲那双灼望着他的眼上,不由得失笑,将袍子拢的更高些,低头与她道:“案情判赔,走司法程序,若是顺利的话,江府的库存都得到你的手上。”

大奉有律法规定,受害人所被骗银子,当双倍奉还

,受害人被骗了十万两,江府就得还二十万两,但具体数字还需要审算判定,二十万两太多,也不一定会全都给,但若是有北典府司运作,最起码能保证石清莲能得到一部分赔偿。

石清莲听的两眼发晕。

果然还是当官的脑子活络知道怎么光明正大的捞钱、啊不!当官的心善啊,知道体恤她这种穷苦的老百姓!

她一时兴奋起来,立刻低头看向江逾白。

江逾白的目光游离的在石清莲的身上与沈蕴玉的身上走过,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十万两,负责分发假铜币的都是最下方的小人物,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些人,而石清莲的案子,北典府司又压的很死,何采也只是知道一个前因后果而已,其余的都不清楚,江逾白根本就不知道石清莲手里有十万两的事。

他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沈蕴玉和石清莲联合下套害他,否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不可能!”江逾白咬牙切齿,掷地有声的道:“定是你们二人联手起来陷害我!石清莲,你这

他到了喉咙口的怒骂声还没喊出来,一旁的小旗已经快步跃来单手提刀、利索的用刀鞘拍了他一个耳光,北典府司的锦衣卫都是武功高强、臂力超群的人,一刀鞘下去,江逾白直接被抽翻在地,未尽的话都变成了痛呼。

他是少年状元,是皇子伴读,是高高在上的宰相,一辈子受过阴谋教训,吃过暗亏,但就是没被人放在明面上打过,这一刀鞘像是某种象征一样,一抽下去,便要将江逾白过去的辉煌全都抽断了一般。

江谕白被坤的倒在地上

石清莲看的真言异起了睦子

让她自极抽的倒在地上,口消连看的高尚却也了脖子。别、别说,真的有点爽的!

而被打的江逾白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小旗直接像是提着死狗一样把他提起来,要将他拎到马上拴好,带回北典府司。

江逾白狼狈的抬起手臂,压着胸口处的悲愤,奋力推开了小旗。他就算是走,也要自己站着走出去!

他胸口处堆积着滔天的怒火和悲愤,却一句话都不能说出来,因为旁边的小旗虎视眈眈,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有一刀鞘拍在他脸上,形势比人强,他只能忍下。

只是这一口火忍的他浑身发颤,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他忍的两眼发昏,太阳穴被顶的鼓鼓的

跳动,像是要随时昏迷过去似的。

要忍,要忍。

江逾白一句句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

他还有机会,他还有后招,他不信沈蕴玉能直接将他摁死!刘子云一定会为他开口请求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

就在江逾白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准备走向马匹的时候,客栈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是几个锦衣卫将江逾月和江照木给带出来了,江照木腿还没好,直接被人拎着衣襟拖出来,一路上都在嚎叫:“放开我!我是江家二爷!我哥是江逾白,你们这群锦衣卫,竟然敢动我!”

拎着他的锦衣卫冷冷一笑。

江逾白的筹谋,江照木与江逾月都浑然不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掺和上假铜币案,算得上是动摇国本,这种大案,诛九族都不为过,若是朝中有人求情,或者圣上开恩,基本是男子流放,女子入教坊司。

江逾月被锦衣卫推出来的时候,神色便格外混沌,双目无神,低着头,弓着腰,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旁边的丫鬟急急的护在她的身边,一脸关切。

他们家姑娘自打在院中昏迷过一次,再醒过来之后便不对头了,总是神神叨叨的,之前还好,能和人正常交流,但是这几日里,他们家姑娘一直被关在客栈内,人就关的有些怪了,别人与她交流,她都不肯听,只自己低头,碎碎念念的说话,被锦衣卫推出来后,也不问为什么,只缩着脖子,见谁都躲。

丫鬟怕他们家姑娘出事,所以一直挡在江逾月的面前。

江逾月随着丫鬟走出客栈的时候还是浑浑噩噩的,仿佛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知道,别人碰她,她就瑟缩,其余的话都不会问一句。

等江逾月走到客栈外时,目光下意识地在四周环顾了一周。院中最显眼的,便是坐在马上的沈蕴玉,和沈蕴玉怀中的石清莲。

彼时已是月上三竿,清冽的月光自云端而降,将世间万物都镀上一层朦胧的月华,沈蕴玉周身的红色飞鱼服上银线粼御《,一身特质的玄袍在月色下映着冷冷绸缎般的水光,他头戴官帽,面色如玉,脸上却不再是平日里那般冷淡锋锐的模样,而是眉眼柔和,目光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宠溺,正低头和他的怀中人说话。

而他怀里的姑娘

整个人都被玄袍裹着,只露出来一张娇媚的脸来,此时正笑盈盈的昂着头说话,从她的嘴型来看,说的好似是"玉哥哥"。

正是石清莲!是沈蕴玉和石清莲!

原本尘封混乱的记忆在这一刻昙然清明,江逾月在原地愣了三瞬息,随即尖叫起来,她仿佛抓到了证据一般,高声喊道: "哥哥!哥哥!你看啊,他们在一起,我没骗你,我没骗你啊!"

她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院落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旁的丫鬟匆匆去抓住江逾月,却根本摁不住江逾月。

一旁走到马匹旁边,准备爬上去的江逾白一回过头,就看到这么一幕。

他那妹妹疯癫了一般喊来喊去,甚至还想跑到石清莲面前去,被一个小旗直接捞住了后脖颈,止住了她的动作。

到底是个姑娘,所以没有直接用刀鞘抽她。

而这时候,江逾月也看见了江逾白,她的眼睛看不见别人了,她只看到了她的哥哥,只看到了沈蕴玉和石清莲。

江逾月看着他,指着石清莲大喊: “哥哥!你看啊,哥哥,我没骗你,你看他们,他们这对奸夫淫————呜呜!"

小旗及时堵住了她的嘴。

江逾月每说一句,那耻辱便再来一遍,江逾白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愤怒又一次顶到脑海,他看着发疯的妹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血顶到喉咙口,“噗”的一声全吐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江逾白晕倒之后,拎着江逾月的小旗将江逾月捏晕,一起扔到了马上。

没人不开眼,去提江逾月的那一段小插曲,其余的锦衣卫都飞快将江府所有人都叫出来,让他们排列站好,准备一并带回北镇抚司。

江府的所有马车也一并被抄了,里面的金银细软都是脏银,等待案后裁决。

这一场扑杀逮捕捉拿归案做的相当利落,江逾白没想到自己会暴露,所以根本也没跑,直接被拿下,沈蕴玉堪称大获全胜,带着人便回京城。

来的时候怕人跑了,一路快马加鞭,回去的时候,沈蕴玉又觉得这条路太短,他要把石清莲送回去之后,就要查案,这案子虽然大部分事情已经完成了,但还有一些旁枝末节要管,他还得忙好几日,这几日都很难抽出时间来见石清莲。

他这段时间与石

清莲相处的时日,竟然只有这么短暂的一条路了。沈蕴玉便放慢了马速,慢悠悠的在官道上走。

他走得慢,他身后的百余名锦衣卫也不敢越过他,都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并且都默契的退后了大概十个瞬息左右的距离。

沈蕴玉带着石清莲回去的时候,天色都有些蒙蒙亮了,田野的最东边出现了一道蒙蒙的红光,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渐渐升起,月亮的颜色越来越淡,随时都能消失在云间,他们两人骑在马上,秋风拂过,石清莲的发丝被吹起,蹭到沈蕴玉的脸侧,沈蕴玉低下头,用下颌蹭她的额头。

晨昏交界,日月同天,荒野小路,一骑两人,四周静谧,只有马蹄声和彼此的呼吸声,他抱着她,望着远处朝阳,竟有了几分偷来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江逾月是怎么回事啊?”石清莲之前没好意思问,现在其余人一退开,她便窝在沈蕴玉怀里问。

她对江逾月的印象,还停留在佛堂里,她倒打一耙,给江逾月气的直哭,她休夫离江家的时候,江逾月还在江府里晕着呢,据说是被江府的丫鬟好生照顾着,怎么给照顾成这个德行了?方才那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她都有两分诧异。

“郁结于胸。”沈蕴玉道:“她之前撞见过你我私会,被我打晕了,醒来后与人言明,没人信她,便如此了。"

关于江逾月的事情,沈蕴玉还真知道一些,他那一日特意叫人去将江逾月叫醒的,只可惜,江逾月没什么脑子,颠三倒四的那么几句话,根本说不动江逾白,反而还把自己气成了那般。

“她是颇有几分自负。”石清莲道:“原是如此,她竟是这般晕的。”

她还算了解江逾月,江逾月因着她哥的才名,对旁人都看不上,自视甚高,让她丢脸比杀了她还难受,没人相信她的话,确实能把她逼疯。

她又想到了金襄,转而道:“今日你瞧见金襄了没?我在书斋遇到她了。”“瞧见了。”沈蕴玉道:“她来我北典府司堵门了,我未曾理睬她。”

沈蕴玉说这些的时候,眉眼闪过两分冷意,他对金襄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待了,都是看在定北侯世子的面子上,定北侯府势力不俗,且定北侯世子是个颇有些本事的人,并非是那些酒囊饭袋。

他已经和永宁侯世子在暗地里互相堤防起来了,京中现在一共就这两个侯府,若非必要,他不想与定北侯府生嫌隙

,晚间金襄堵门的事,他已派人去找了定北侯世子。

但若是定北侯世子无法管束好她,金襄还不知收敛,也就别怪他下手了。

石清莲见他的模样便知道金襄没讨到好,她抱紧沈蕴玉,心想,她也得给金襄添点麻烦,沈蕴玉可是她定好了的人,金襄这般牵扯纠缠,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这些时日要忙。”石清莲思索间,沈蕴玉低声和她说:“你若挂灯,瞧不见我,便不必等。”

石清莲侧坐在他胸膛前,一只手在他身上不老实的转来转去,她道:“你想我了,便来找我呀,我的灯就挂在阁上,以后都不拿下来啦。"

沈蕴玉听得心头滚热,他想低头吻石清莲,又碍于身后那群人——虽然隔了这么远,但是锦衣卫的人谁不知道谁?都是一群耳聪目明的王八蛋,沈蕴玉都能感受到他们那火热的视线。

他只好忍了忍,道:"案子结束后,我便向圣上请旨。"

这是他第二次提此事。

能让他这般惦记,想来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石清莲俏脸一红,没说话,只默认了。

他们俩正黏糊的时候,正巧遇了另一条官道上的官回京。

这一批官是之前去南方视察修建大坝的,户部,工部的都有,结果到了地方就一直耽搁,好不容易快回来了,又赶上了南方水患,水患耽误了很长时间,今日才走旱路回到京城。

他们有一些奏折要马上上书,请给顺德帝看,一群官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讨论最近的一些时事。

“听说了没有,京城出了不少事,咱们这次下南可真是下对了,全都逼祸了。”有一位官员低声道。

临近京城,小道消息一个一个全都飞了过来,有一些官员知道的比较多,都在私下讨论。而混在人群中的石父和石兄却是一无所知。

他们俩父子官位都不高,消息也都不大灵通,便安静听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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