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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半张经方

她咬唇片刻,先坦然说: "是有点疼,不,挺疼的,可疼可疼了。"男人一噎,望着给自己亲了满身红痕的妻子,心脏都差点停止了跳动了。

林白青捡起刚刚才被顾培捡回来的套子砸灭了灯,揩了揩唇角被他蹭破的地方,蜷进男人怀里,又小声说: “但是……我比较喜欢狂野一点的男人。”

次日一早林白青才睁开眼睛,就听到小青在喊: "不好了姐,公安把咱们包围啦!"一看林白青

的脖子,愣住了:“大冬天的,你咋被坟子咬成这样?”

赵静也专门跑来通知林白青:"诊所门上围满了公安,发生啥事儿啦?"

林白青回屋子,打开柜子挑了块丝巾出来围脖子上,再出来时,满巷子的邻居全来通风报信儿:不好啦,不好啦,公安把灵丹堂包围啦!

其实真相是,一大清早的, ‘痛风局’来找林白青摘帽子了。

只有一个大夫,一副针,她还要接别的门诊,一天顶多能治六个痛风。但如果再能有一副金针,师哥就可以跟她一起治,效率会更高的。可恨的是那个如果会很渺茫,因为另一副金针在汉唐医馆,RI本人手中。关于汉唐医馆,桥本制业,以及津村等RI系中药名企,林白青并不了解。倒不是她不感兴趣。

她跟所

有国内的中医届同仁一样,对RI企非常感兴趣。但那些RI企把自己保护的非常好。

在上辈子,二十年后互联网将会变的格外发达,但是关于那些RI系中药名企,他们的控股家族是谁,东家是谁,掌柜是谁,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在任何媒体上都查不到相关信息。

但是,RI系中药企业不但会抢注70%的国际专利,而且渐渐的,他们会悄悄收购国内的各大中药堂,有许多名号响当当的百年老字号都有他们入股。

而且他们还会在国内建大批量的中药培育基地,从根子上控制中药市场。作为一个中医,林白青跟国内所有的中医同仁一样无语,愤怒,悲痛。但可恨的是,自05年起,国内会兴起另一场反中医运动,还搞的轰轰烈烈。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紫金锭,一味味开窍名药全被骂成一文不值。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专利,国际市场,全被RI系企业拿走了。也不知道这辈子,林白青的螳螂细臂能不能稍微阻止一下事态的发展。但边做针灸,她先得边想个好办法,跟楚青集交涉,掌到母亲的准确消息。

下午刚上班,沈庆霞和柳连枝一起过来了,她们还带着小马佳。小马佳甫一进门就鞠躬:"小林大夫好。"这孩子是林白青的亲人了,算是小表弟了。

在跟马保忠交涉那天,林白青亲眼看着马保忠为了自保把他推向玻璃柜。当时他的额头被撞裂了一道长达7厘米的口子,伤疤最近才刚刚意合。就现在,额头上还顶着一道骇人的疤。

不知道孩子的感受如何。

但如果林白青是他,差点被亲生父亲一把弄死,她肯定会崩溃的。

沈庆霞也正是为了马佳而来的,等她给柳连枝灸上针,她说: "青青,这孩子原来还能吃点饭,但现在不行,一吃就吐,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一吃就吐?

林白青抓过孩子的胳膊诊脉,小小年纪的,这孩子脉像既迟又滞,再看他的舌苔,厚厚一层白绒,毛肚一样,她了然了:"小佳这是胃经淤堵了。"

沈庆霞先示意儿子出去,才又说:“他爸在家闹事那天孩子本来就受了惊吓,他就不爱吃饭了,

最近报纸上又天天全是他爸的报道,他干脆一口饭都不吃了,我要强迫他吃,吃完他就会吐,你看咱中医能不能治?"

r />马保忠因为下毒一事被判刑了,死刑。

而在这两个月,他的情妇,私生子全被扒了出来,报纸天天轮番报道。

沈庆霞没有被涉及,但她内心受的打击很大,这几个月头发白了大半,不过毕竟她是个女强人,企业管理者,不管内心如何千疮百孔,外表不会表现出来。

但小马佳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初中生,已经懂事了,被自己的爸爸主动伤害就够可怕的了,再父亲又被判了刑,他受了惊吓,又发泄不出来,郁气沉积于胃,胃经就会痉挛,继而淤堵。

痉挛与淤堵其实是最简单的,扎一针,给孩子开开窍就好了。正好新来的银针林白青还没用过,就打算在孩子身上试一试银针。

她打开诊室的门,见小马佳孤伶伶的站在走廊上,笑问:"小佳,打过针没?"男孩进了屋子,挺起胸膛,轻声说: "打过的。"

“我猜你是个胆小鬼,一打针就哭,对不对?”林白青又说。因为柳连枝刻意要求沈庆霞瞒着,所以小马佳并不知道林白青是自己的表姐。

拿她是当成医生在看待的。

半大小子不习惯被漂亮姐姐开玩笑,嗫嚅着说: “我打针从来没哭过。”

"如果我要在你鼻子上打一针呢?"林白青说着,碘伏棒碾上他的鼻子,又说: “我这辈子治了很多人,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在这个位置打针不哭的。"

小马佳在被他最信任的爸爸推向玻璃柜撞破头的那一刻,人生信仰就颠覆了。

因为媒体铺天盖地在写他爸,他出门也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孩子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还挺想受点疼的,扬起头说:“要不你打一针试试,看我哭不哭。”

说时迟那时快,林白青手里的银针已经朝着他的迎香穴。

她的手法特别快,快到小马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也确实不疼。

至于哭,他的心现在是麻木的,就更加不会了。

鼻子上扎针,看着就疼,沈庆霞说: "小佳,要疼的话哭一声,这儿就妈妈,小林大夫和外婆几个,我们都不会笑话你的。"

孩子有难过,但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发泄,她其实也希望他能发泄一下。柳连枝望着外孙,却没有说话,也没表现出

格外的心疼来。

因为有针,小马佳不敢动,但他是真的不疼,他说: “我不疼,我也不想哭。”林白青捻了一下针,问: “现在呢?”

这一下让男孩感觉不舒服了,酸,胀,有一股热流自鼻子往体内窜去,一路到咽喉,又到胸膛,再到胃里,胃里一热,热气上涌,鼻子更酸,更胀了。

一受刺激,他的眼泪猛的一下飚出来了,开始只是因为生理刺激而流的眼泪,但男孩心里憋的慌,当那个伤心的点被触到,他抽噎几声,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庆霞连忙环上儿子,温柔的拍哄着: “哭吧,哭大声点,哭出来你就好了。”

柳连枝也说: "佳佳,你可以哭的,没有关系的,哭吧。"

男孩头上顶着一枝长长的针,不太敢动,也没有哭的很大声,但肩膀耸着,不停的抽噎着,这是终于把几个月所受的痛苦全渲泄出来了。

哭着哭着,孩子干呕了起来,林白青连忙把垃圾桶端给他,让他抱着呕。因为没吃东西,呕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苦胆水。

趁着他在呕吐,林白青沿着他的整个阳足明胃经推拿了一遍,给孩子把经络梳理了一遍,经络理通,不会再痉挛,他的呕逆也就止住了。

小男孩无法形容,但他尝试着形容,说:“医生姐姐,我突然觉得胃里好热,好舒服啊。”

望着小马佳,林白青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却又摸不准。

男孩子嘛,即使有点小病,身体底子好,能扛得住。

所以林白青只银针在迎香穴帮他通了窍,再推拿了一下经络,他的脉像就清了,舌苔上那层腻白也肉眼可见的往下消了。

收了针,林白青说: “觉得舒服就好,回家要记得自己给自己调节心情,努力吃饭,如果吃完还想吐,就再来找我,我帮你做整体的经络梳理。"

男孩乖乖鞠躬: "谢谢大夫姐姐。"

其实他很乖巧,也很懂礼貌,但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像他爸,林白青试图亲呢,可总跟他亲呢不起来,拍拍孩子的肩膀,她说: "不客气。"

沈庆霞还忙,做完针灸就先带着孩子走了。

柳连枝的针灸也做完了,就办公室里陪着外孙女,看她忙出忙进。

忽而,她问: "青青,有没有想过学开车,以后出行会方便点。"“想呀,但市里只有一家驾校,离我特别远,我抽不出时间来。”林白青说。

柳连枝笑了笑: “那有什么难的,供销社的大仓库拆了,先改装个驾校吧,搞几辆车,找几个教练,离的也近,你下班了抽空去练练就好了。"

所以为了她练车,外婆就要开个驾校吗?

林白青又出去忙了会儿,再进来喝口水,柳连枝又追着问: “青青,有没有想过住楼房,对面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有个新高层,两个月就可以装出来。"

人生之得意若非如此了,有个多金,还整天想着帮你改善生活的外婆。

但林白青说: "不用啦外婆,我从小住现在的家,我喜欢我的家,不想搬。"放下水杯,她才要走,怎么觉得柳连枝碰了自己一下。

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外婆的手:“外婆,您怎么又在给我塞钱。”刚相认的时候她给了三万,现金,害的乔麦穗红了眼,差点摔成个瘸子。之后每隔一个月,她就要悄悄塞张一两万块钱的存折。

或者是放在林白青的包里,或者是她兜里,出其不意的,悄悄把钱塞给她。今天可算逮到现形了,林白青又花不了那么多,当然不想要。

但看她要掏,柳连枝厉声说: "不准掏。"

又温声说: “外婆觉得你妈妈大概是找不回来了,外婆还好,年青时还算过过几天好日子,但你妈妈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你得帮她把好日子补回来。"

顿了顿,再说: “她可喜欢穿漂亮衣服,可喜欢吃点好的,可喜欢听音乐,跳舞,吃西餐,看电影的,就算外婆求你了,帮她补回来,好不好?"

沈庆仪虽生在资本家家庭,柳连枝给她的也是精英教育。

可时代给予她‘地富反坏’的称号,她从小到大被人围观,唾弃,最后还生死不明。如果她真死在了那场偷渡中,那她的一生可就过的太凄凉了。柳连枝无法去恨谁,因为当初是她自己选择留在国内的。

虽然她一手创立了全新的东海制药,生产的药品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但她也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她的青春岁月活在枷锁与镣铐中,又死在了反抗,逃离的路上。她现在的心态

是,女儿没有享受过的一切,她要孙女帮女儿补偿回来。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不那么愧疚,难过,才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安慰。林白青收了钱,花了,她的心里才舒服。

她不收,不花,柳连枝的心里就不安,难过,就会愈发愧疚,甚至无地自容。

在一瞬间,林白青差点就忍不住,把楚青集那边的,关于沈庆仪的消息告诉外婆了,但毕竟楚青集是个什么玩艺儿她说不准,消息是否准确她也不确定。

想了想,林白青还是忍住了。

万一楚青集是骗人的,她一个人上当就够了,可不能再让外婆受刺激。

下午又给两个痛风病人做了针灸。

她还特意抽了点时间,准备给穆成扬接的那个哑巴爷爷做做治疗,再雇个黄面的把他送到军医院,让顾培带他做个病理检查,看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今天那位哑巴爷爷并没有来。

临近下班时,林白青正准备给银针消毒,忽而灵机一动,她想到什么了。

转身,她一个电话敲给了楚春亭。

"青青?"老爷子一接到孙女的电话,声音甜的跟蜜糖似的。林白青先问: "楚老,楚青集的女儿小雅是不是神经性的呕吐症?"楚春亭说: "对,主要是突发于半夜,孩子还差点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过。"

林白青说:“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问问给孩子做针灸的中医,灸的时候,是不是灸的足明明胃经,而且在针灸之后,孩子就会短暂好转。"

楚春亭不是喜废话之人,涉及孙女的病情,立刻挂了电话,转拔电话去了。林白青打开方簿,就在方簿上写起了方子。

刘大夫凑过来一看,见她是在写一个针灸方子,而且是从穴位的精确点,再到用何种针,以及针灸的深度,再到是该提插还是该捻,以及治疗时要有什么样的感觉再进行什么样的牵引动作全写了,而且写得的特别的细。

她笑问:“你这是准备给咱们的实习大夫们出个傻瓜教程?”

林白青一笑,说: “这是个傻瓜教程,但不是给实习大夫们的,是要邮寄的。”"邮寄给谁,你在外面收徒弟啦?"刘大夫问。

几个实习大夫了凑了过来,看林白青书的飞快

,也问: “师姐,你的徒弟在哪儿啊?”许朝说: “我们能抄一份吗,让我们也学一学吧。”

这份方子太傻瓜,太详细了,于他们这种实习医生来说,再珍贵不过了。

林白青不是个喜欢藏技术的人,一想也是,何不给实习医生们也抄一份,遂点头说: “可以的。"

几个小实习大夫对视一眼,全从包里翻出了笔记本来。

林白青洋洋洒洒写了整整一页的经方纸,看了看,做了些修改,又找出A4大的信纸来,把刚才的针灸方子誉了一遍,把原稿给了几个实习大夫,让他们自己去抄。

又把自己誉抄好的一份一对折,撕成了两半。

刘大夫一头雾水:"你这到底是干嘛啊,一个方子,你干嘛撕成两半?""留一手。"林白青笑着说。

“啥意思,你给人开方子,只给一半方子,留一半?”刘大夫更摸不着头脑了,简直云山雾置。。

林白青说:“那不有句老话嘛,凡事留一手,是给自己留后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正在抄笔记的许朝抢着接起电话,捧给了林白青。林白青接了过来,一听声音,笑了: “楚老。”

楚春亭说: “你说的很对,据楚青集说,孩子曾经在汉唐医馆用金针做过治疗,灸的正是足阳明胃经,当时曾短暂的好了,但是最近又复发了。"

林白青笑着说: "RI人留了一手,不帮他把孩子彻底治好,是想要他手里的医书做交易吧,这事他知道吗?"

大千世界不止林白青一个中医,而且M国中医多得是,有很多RI本老中医的治疗手段不比国内的老中医差,而且要更高明。

楚青集手里既然有那么多老医书的真本,RI本人怎么可能不盯着他。

但跟RI本人做生意就好比与虎谋皮。

人家在治疗的时候就会留一手,帮孩子缓解,但不会完全治好。而为什么楚青集不惜以沈庆仪的消息做为交换条件,也要林白青去。是因为RI本人不陪他玩儿了,不帮他治了,他焦头烂额了,才回过头来求亲人的。

楚春亭默了好一会儿,算是承认了: "他自忖精明,但总干蠢事,可惜报应却在孩子身上!"

/>林白青拈起方纸拍了拍,说: “你再给他打个电话,有一段话,我要你转达他。”

顿了会儿,她又说:“告诉楚青集,我会邮寄半张经方过去,是一份针灸足阳明胃经全经络的傻瓜教程,普通的钢针,普通的针灸大夫就可以帮孩子做缓解治疗。但是,我需要他所知道的,关于沈庆仪的一切消息,有地址给地址,有照片给照片,如果能找到沈庆仪本人更好,把证据给我寄回来,我收到了,确定消息准确可靠,就会带着玄铁金针去M国,彻底治好他的女儿!"

手拍在经方上,那是半张经方,只是半个方子。上辈子的林白青特别天真,单纯,善良,就跟顾明一样,只知道治病救人。

但顾卫国把她练出来了,她学会耍滑头,也会留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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