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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不过———

“统一文字我知道,但是这车同轨又有何说道?”

伴随着周道文字虚影散去,却是有人发出如此疑问。文字的作用不必说,神州大地之上虽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但恰是因为文字的存在,政令通达而不至于成为一村一国,纵使再如何分裂割据亦终究会走向一统。

而后世的君王们,都自觉或不自觉地走在始皇帝之所走过的道路上,并不允许民间私自算改文字,字典亦只允许官方进行出版。

这样所带来的效果与影响无疑相当重要。

只因为文字的问题如果不加以重视,那么民间便会自发的造出很多简化的字,甚至在若干年之后,形成一个字拥有若干种写法的现象以及文化壁垒。届时,若是想再度实现统一,那么便会相当的为难。

文字如此,那么车同轨呢?

于是下一刻,周遭之画面与场景再度生出变幻。

何为车同轨?

将车辆轮子之间的距离一律改为六尺,使车轮之间的距离相同。

“这车轮有什么好改的,又如何值得吹颂?”

灰头土脸在城墙上吊了不知多久如叫瓦刺留学生朱祁镇,拍了拍掌下那不知名的尘土,终是找准了机会,发出如此疑问。面上神色,亦存在着几分忿忿以及不以为然。

而后便见下一刻,周遭所有光亮为之一敛。

胸中闪现过不好的感觉,朱祁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头向一旁,唯恐又如同此前一般,有什么不好的遭遇。

毕竟做为整个封建大一统王朝历代君主中少有的留学生,多少亦算得是见过了世面的存在,朱祁镇的心理抗压以及承受能力虽然要较之赵宋高宗皇帝强上那么几线,但并不多。

更不必说,朱祁镇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然之间受到了仙人的针对。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朱祁镇扪心自问,却觉得似乎不应当如此。

毕竟他朱祁镇可是能够凭借着强大的不要面皮(划掉)人格魅力,在被俘之后的异国他乡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的存在。纵使是仙人,亦应当为他的人格魅力之所折服的……吧?

然后朱祁镇便感受到了某种如山一般的,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威严。

叫他不由得想到了那夕阳下的奔跑,想到生命几乎悬于一线的恐惧。

指尖轻扣桌案的声音响起,本应当是再细微不过的声音,然而在那一片黑暗与寂寂之中,却又如同催命的鼓点一般一点点的敲击在朱祁镇的心头。

于是在那一声又一声的叩击声中,朱祁镇终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的睁开了双眼。

眼前似是有冷光划过,朱祁镇恰恰对上那高台之上,始皇帝睨过来的眼。

有那么一瞬间,纵使明知道眼前之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并非是真实,朱祁镇却仍是只觉得有什么攥紧了自己的心脏,直叫自己心中生不出半分的念头。

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要下跪以示臣服。

啊呸,你始皇帝是皇帝,朕明堡宗亦是皇帝,有什么了不起的!

朱祁镇于内心之中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非常识时务的向一旁门开,全然无有半点人主之应当具有的风度。

毕竟这皇帝和皇帝之间,终究还是有差距的。

更不必说他现在之所面对的是皇帝这项制度的开创者,千万古无一的始皇帝。

即便那并不是其本身,不过是一道虚影幻象。

然后朱祁镇便听到那高台之上的始皇帝开口,理所当然道:

“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朕之剑锋所指,政令之所达,不希望看到有任何的阻碍。”

“朕要这整个大秦连成一体,如指臂使,成就大一统之格局。而非是此前那般,七零八落,推诿延误。”

“整个大秦境内,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力、资源以及一切,都当于朕之意志下调动起来,成就朕之所想与伟业。”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做为这个帝国的主人,始皇帝之所需要的是对这个帝国绝对的权威与统治,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够按照他的想法推进与进行。只不过这位帝王生来孤独,所有的目光与想法远超同侪,即便是以后人之眼光格局看来,亦不免太过异想天开,甚至是不切实际。

但恰如同暗夜之中的烛火,抑或者是那孤悬于天际的北极星,总是会有人被其光芒所吸引,向着其靠拢并且为着他的想法而努力。于是在始皇帝话音落下之后,李斯再度上前,提出使全国车轨统一,并且修建驰道的建议。

二十七年,筑甬道,自咸阳

属之。

治驰道。

随着驰道的修建,原本广阔的土地被一条条交通之所属的命脉连接起来。而统一车轨,则使得帝国境内,所有车输压出来的车轨都成为一致,极大减少马车在长途运输过程中的蓄力消耗与磨损,使往来的交通与运输变得更加的便利。

什么叫轨?当车轮反复压过地面,便会在路面之上形成两条车辙,而车轮之间的距离便是轨。

而后世之所谓没辙,没有办法,最开始时便是指车轨未曾统一之前,当你齐国的马车进入到楚国的土地上之时,发现彼此之间的车轨并不相同,车辙亦不共用,故而无法前进,无法再继续走下去。

其余国家亦然。

于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是如果你想要架着马车周游列国的话,那么很可能你到达一个国家,便要对你的交通工具做出更换,要不然根本就无法继续前行。

恰如同大雁南飞,当你走在前人之所为你开辟的道路之时,你总会倍觉得轻松甚至是不会轻易的迷失方向,木头之所制成的车轮行走过那被压过的车辙亦是同样的道理。

可若是要你从无到有单独又或者自行开辟,那么无疑是一个再艰难不过的过程。

于是随着驰道的修建以及车轨的统一,原本各不相同的车辙不再是阻碍,一担担粮草、物资能够飞速的被送往前线,被送往帝国之战略所要到达的地方。而整个帝国的资源亦能够被快速的整合起来,于这个帝国主人的意愿之下完成分配。

随着一条条驰道修建,车轨被统一,于是接下来的画面与场景亦生出变幻。无数的物资完成调配,或自四方而来,被聚于咸阳,或由整个帝国的中心而出,向着百越、向着长城修筑之地、向着帝国的边陲而去。

只不过在那诸天万界的时空当中,有人看到的是由此带来的战略意义,是始皇帝如此之举措功莫大焉,利乎当代,更利乎万世。有人之所看到的,却是始皇帝之劳民伤财,不愿与民休息,叫百姓恢复生产。

当真是心忧天下与百姓吗?

未必尽然。

不过是习惯于站在高处,对那些不符合自己意见与想法的做出抨击评判与指导,享受那种从思想与道德之上指点江山的快慰。

但——

一幕幕之抨击始皇帝苛政与□□的景象自虚空之中生出,出现

在那空间之中,出现在李珂和始皇帝的周围。

是有儒生跳脚,面红耳赤的大骂始皇帝之焚书坑儒,弃绝圣人之道而不足与谋;是有人穿凿附会,道是秦法之苛刻,秦政之暴虐,天下苦秦久矣;是有人不屑一顾,只道是纵使无有赢政,亦终将会有李政、张政,带领整个神州大地走向统一。

至于始皇帝之所为,根本无足重要。

“您看,他们之所对于您的做法,其实并不认同,亦不会因此而生出感激。”

“纵使时光轮转岁月流逝,世人之所追逐与畏惧的,不过是您的权势,而非是其他。”

"他们之所在意的,不是您之制度与政策所带来的影响,而是您的暴虐与苛刻。"

李珂如是言,将落在那一幕幕画面之上的目光收回,看向那渊亭岳峙,恰如同青松般挺立,又如同的高山明月一般孤独与傲然的帝王。

不管再如何的奋六世之余烈,又或是秦国的先辈们为他之一统天下打下何等样的基础,无法否认的一点就是这帝王从孤独中来,此生之中亦注定孤独。便如同夜空之中的皓月与北辰固然照耀千古,但能够真正理解与陪伴的,终究是在少数。

"甚至于相较于您的是非功过而言,他们之所更为关注的,不过是笼罩在您身上的狗血与迷雾。”

于是在李珂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始皇帝便看到周遭的画面再度生出变化,却是或有人言之赢政身世,倒是仲父不仲,实则为亲父;或有人出言诋毁,只道是始皇帝刻薄寡恩,暴虐成性;或有人自诩智慧,只道为人主者,当如何如何。

如是种种者,恰如同巨浪洪流,直向这位玄衣高冠的帝王袭来。

眉目之间锋锐尽出寒芒隐现,始皇帝却是松开那握住剑柄的手,以袍袖于虚空中划过墨色的、冷冽的弧度。

“他们之比朕如何?”

始皇帝问,自始至终并不曾予过那虚空之中生出的画面以过多的目光和关注。

强大者不惧人言,一手将那史无前例的偌大帝国推向顶峰的始皇帝,从来就是心性坚定且不惧人言之辈。

于是李珂答,对着那玄衣高冠的帝王给出回复。

“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强大的战士永远是战士,即使身体腐朽了,被埋入泥

士里,亦不因时光与岁月的流逝而转变。

弱小且喧嚣的苍蝇同样如此。

纵使包装再如何光鲜亮丽,所站立的制高点再如何的强大,亦无法将其改变。

“他们之中,可有何人达到朕的高度?”

于是始皇帝再问,眉目之间带着自信与冷嘲。

但纵使是这样,这帝王的骨相与皮塞亦是极俊美的。只不过那通身之气度与威仪往往会叫人不自觉地忽视了这一点,只留下畏惧与惶恐。

若非是如此,昔者,荆轲之刺秦王,那秦舞阳十三岁时即能杀人,又何以在见到彼时尚未统一六国的始皇帝之时色变振恐,生出畏惧?

但很奇异的是李珂心中并没有因此而生出过多的感觉。

“如果您是指这些人的话,”李珂摇头,以手指过那些逐渐隐去的画面与人影。

“并无一人之可以与您比肩。”

腐烂的泥地里固然可以开出绚烂的花朵,但一个人如果永远只是站在方寸之地并且揪住那些自以为正确的不放,拒绝承认前人之所做出的功绩与努力,那么又何以能够达到其真正的高度?

至少于李珂之所展示的画面与场景之中,在那些画面与人影之内,并无一人可以。

从一到二甚至是三固然是突破可以增添光彩,但从无到有却更是不易。

始皇帝之所为的,便是在这个未曾真正出现过大一统王朝的神州大地之上,从无到有构建出一个新的王朝与制度。

这并不简单,亦不容易,因为他不仅走在一条未曾有人走过的道路上,更面临着诸多的艰难与险阻,从来便非是坦途。

不管是六国余孽,还是那些或明或暗的反对者们,都如同豺狼一般,随时想要扑上来,撕出一片片血肉。

只是这终究为赢政之所踏平。

于他的意愿下,向着他之所想要的方向而发展。

传大的帝国因他而存在,亦因他的死亡而走向终结,但这条天下一统的道路上,终归有人走过,为后来者指明了方向。

“既是如此,”有笑意自唇角逸出,玄衣高冠的帝王以指尖轻叩剑鞘,开口,对着李柯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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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后世之以笔论政,以口治国者,他们不曾理解朕眼中所看的世界,看过朕所看过的风景,又怎敢评判于朕?”

“朕又何须在意他们之言说?”

但这世间从来便不乏如此者,不是吗?

于是下一刻,李柯手掌抹过,于那些人身周,有玄鸟自烈焰中升起,化作图腾,所有景象再度生出变幻。

周之八百年,有多少霸主?

五霸述春秋,七雄分战国。

始皇帝之前,天下一统之帝王,有几人?

并无一人。

不管是五帝三王,还是夏商周之共主,都未曾行过这般伟业。使这片土地,真正的开始走向统

在他之前,无有来者,在他之后,前仆后继。

皓月与星辰悬于天际,点亮夜空,总会有人以为是万物规律之必然,而非是皓月与星辰的存在。

但世间之种种,又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于是那侵染着烈焰的,恰似是血与火中生出的玄鸟图腾散去,天音再度生出。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天音落下,天下的棋盘之中,始皇帝的身影再度生出。

致昆山之玉,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

翠凤之旗立,灵鼍之鼓树。

身量高挑的帝王玄衣高冠而雍容典雅,威仪重重,气度俨然。

伴随着有风浮动过衣角,仿佛凝固成一尊久远的雕塑与亘古流传之画卷。

随着星火燎原的景象一点点侵染,有画面再度的显现出来。

李斯来自楚,尉缭来自魏,韩非、郑国来自韩。

是韩国人派郑国修渠以疲敝秦,叫秦人发现。始皇帝虽然大怒而逐谏客,却终究是在李斯的上书之下收回成命,将李斯再度请回,使郑国之再度主持修建水渠。

是壮年持重有李斯、王翦,十二岁即拜为上卿如甘罗。

是二十万大军交予李信,三十万大军交予蒙恬,六十万大军交予王翦,却没有因此而生出疑虑,甚至是多加掣肘,行那兔死狗烹之事。

虽燕太子丹使荆刺秦王,然秦灭燕之时并未伤及燕国王公大臣性

命。而始皇帝虽占领六国而统一中原,却并无屠城之举,更没有对六国贵族大肆屠杀。

始皇帝之在位三十七年,并未曾杀害功臣大将,更未曾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画面与场景显现,朱元璋却是不由得摇头,笑出声来。

“嗨,如果这都算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那始皇帝之后的帝王和咱又算什么?”“暴君,人屠吗?”

“想要坐稳这天下,又哪有不流血的。只不过这天下,始皇帝坐得住,换了个人来,却不尽然。”

于是朱元璋不由得想到了那被他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朱标,那本当是他老朱之所创建的帝国,最佳的接手人选。

但,天命啊。

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天命?

若当真是信那天命,他老朱早就在乱世之中尸骨无存,被豺狼虎豹之所啃食。

所以定然,是会有办法的吧。

毕竟他的标儿不是二世而亡残忍暴虐自灭九族的胡亥,更非是自甘引颈就戮的公子扶苏。只要能够不被那天命之所裹挟,那么定然可以携手兄弟带领大明创造出新的盛世辉煌。而他老朱,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然而周遭的画面与场景却并未结束。

紧随而至的,是始皇帝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

但这样的措施不管是于朱元璋,还是于汉武帝等诸多帝王看来,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国之重器,又岂可轻授予民?

至于锋刃之落于百姓、黔首之手,则容易滋生事故与□□。只不过————

“终归还是操之过急,过于急切。”

刘邦摇头,发出如此感叹。

一世二世而至后世,这诸多种种的事宜,又如何妄图凭借以一人之力而完成?

于是刘邦双手背负于后,再度开口,言语之间不无唏嘘。

“始皇帝之功,纵使单独拿出一项安放在某一君王身上,亦足以彪炳史册。”

“但是啊,他想要完成的实在是太多了。”

【明法度,定律令】

“赵高治狱于内,蒙恬用兵于外。始皇帝之弃仁义而尚刑罚,以为今时不师于文而决于武。”

/>“致使百姓愁苦,同心而患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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