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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看就是才哭过的, "这是怎了,怎都哭成了小花脸?"她是挺喜欢到这幼儿馆来的,小孩子们不哭不闹的,简直就是天上的小神仙,做什么事情自带着一股的萌态,能叫人把心融化了。

只是这一哭闹起来,又好似那地狱的小恶魔一般,吓人得很。

小娃儿们见是她,因是熟面孔,到没有怎么样,只是有的还仍旧抽啼着,一面指着那里头。“那是看着大夫提着药箱过去,还以为要叫他们给吃药,吓着了。”有嫂子回着。

周梨闻言,忍俊不禁: “原是如此。"一头哄着那还挂着眼泪珠子的小娃儿:"不怕不怕,大夫不给喂药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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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原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寓所,只是空闲下来应该不下二十年了,好在当时应该是下了本钱的,这院墙框架什么都还牢固得很,便是这次地龙翻身,街道上垮许多房屋,这里都屹立不倒,又十分宽敞,做这幼儿馆最合适。

眼下修建了许多孩童的小木马秋千等等,玩乐的其实不少。

周秀珠来了后,若素也带着阿容一起过来,有时候还会教他们认识些简单的数字。的确是小有模样的。

周梨穿过前院,直接到了坐落在一片玉兰中花厅里。

这里往左边去有一条小廊,花木深深,可直接到幼儿馆的孩子们休息的住所,请来照顾孩子的嫂子们也睡在那一片,是个幽静之地。

香附跟她一并到了这里,要替她倒茶,周梨只挥着手: “你先将衣裳换了,我自己来。”

很快沈窕也停好车马进来,周梨递了她一杯茶, “我方才已经问过了,还在里头诊治呢!请来的韩姐夫家医馆里的小大夫。”即便是功夫不到家,但现在韩知意还有那神医贺知然不也来了么?

所以到不担心,只怕这何曼娘的确是受伤而非绝症。

两人说了会儿话,几个小娃儿来跑了一趟,不多时就见着韩家医馆的小大夫来了,见了周梨作揖行礼, “见过周姑娘。”

周梨起身回礼, "怎样了?究竟都是什么伤?"

小大夫叹着气, ”陈年旧伤怕是得追溯到五六年前去,从那伤口处来看,只怕多是自己愈合,小腿骨折过两次,手腕也折过,也不知是什么狠心人,能这样歹毒下手。”又说如今将她身上的伤都给上了药,除了些刀伤,还有火钳子烙的等等。

周梨一听,心里有了思量,只朝小大夫谢过,让沈窕送他回去,顺便把药抓回来,又道: “你师父跟你贺师叔都回来了。"

小大夫一听,满脸的欢喜,忙和周梨告辞去。

片刻后,周秀珠也过来了,见着周梨在这里,只叹着气道: “人醒来了,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这次的医药费,在她的月钱里扣。"

周梨闻言倏然起身, "我过去瞧一眼。"

周秀珠知道妹妹不是个会劝人的主儿,本想拉住的,却听得周梨说: “那样子,八九不离十是叫家里变态

男人伤了,这事儿放在这外头,只怕人人都劝她忍一忍便是了,哪家夫妻不打架不吵架的?你想想以前打元姨那男人,要是他不喝酒溺死在水沟里,元姨不也是一直忍着?你又想当年你若不坚持和离,你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难道他们还有良心能变回从前那样?"

这话叫周秀珠没得说,最终只与她一并过去, “也罢了,善言良语有时候未必能劝人,指不定你这三句四局,反而叫她清醒了脑壳。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是出在家里,便是清官都难得断,到底是要自己能立起来。"

姐妹说话间,周梨只同她提了杜仪他们已经归来诸事,虽没同她说杜仪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姐姐从未多问,只怕那心里也是有了些数的。

听得周梨说来,只笑着应: “那感情好,以后人在跟前,总比在外四处漂泊叫我安心许多。”然后也开始了老生常谈, "他是做兄长的,如今屏儿孩子都会跑了,他可是还单着?"

这个周梨倒是没有留意,只摇着头: “还不知晓,只不过他娶妻也是一件大事情,姐姐你和元姨是长辈,表哥那里必然是会先与你们通气一回的。”然后指着月桂身后那房屋, "就那间么?"

月桂也看到了周梨和周秀珠同来,只忙迎上来,小声说道:“她说不想见人,歇会儿就能起来做活儿。又说身上的伤今儿吓着孩子们了,以后她就在后院里头负责刷马桶。"

周秀珠微微蹙起眉头,为难地看朝周梨, "她连人都不愿意见。"

周梨却是想着,我原意是要去小苍山,叫你们这里半道劫来了,哪里有走空的道理?便踏上台阶, “我去瞧一眼。”说罢,只将那虚掩的房门推开,果然见着里面那一张小铺上侧身躺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的。

里头的何曼娘也知晓有人来了,声音带着些哽咽: “我就想安静待会儿,不会耽误太久,晚点我就去干活。"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这种忍耐力?周梨疑惑上前,只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是周梨。”

几个字顿时引得那何曼娘连忙转过身来,诚惶诚恐地看着周梨,有些惊诧她怎么会在这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只用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她。

竟是个美娇娘,到底是哪个畜生能这样下得去手,叫她身上没有

一块好皮肉?"你不用紧张,我今日只是想来告诉你,屏玉县甚至是整个灵州,和外面都不一样,即便是女子,吃亏也不要忍让。有什么不满你只管说出来。"

何曼娘目光呆滞地看着她,直至听到她后面的话,那瞳目才在眼眶里猛烈的震动起来,但最终咬咬唇,什么都没说,只摇头道: “多谢周姑娘关忧,我没事。”

周梨见此,只怕这样是问不出个什么来的。便只道: “我一来这里,是关忧你的伤势,二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将你所伤?如果是你自家丈夫,且又在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对你出手,那么你愿意承受,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在屏玉县的范围内,我却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叫那些山民们嘲笑不说,她还担心别的男人有学有样呢!毕竟打自己的女人,好像对他们来说是

那天经地义的事情,还不要什么理由。

何曼丽有些被她的话吓住了,也不敢去揣测是真是假,只急忙要下床来求道: "周姑娘,你不要赶走我。"

“那你倒是细细说来,身上的伤是个什么缘由?”周梨淡淡看着她,丝毫没有因她的乞求而动容半分的样子。

何曼娘大概再纠结,是留下好被赶走间衡量了好一阵子,她才忽然起身。这次周梨如何都拦不住。

只见她从床上下来,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就同周梨跪下磕头行大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周梨反而被她这行为举止给吓着了,嗖地一下跳起来叫道: "你这是做什么?"

何曼娘却已经磕完了头,颤颤巍巍的瘦弱身板上,目光坚定不移, "小妇人何曼娘谢周姑娘,愿意为奴主持公道。"

然后便细细说来,只将她当年在那村里,因有几分样貌,所以相看的人家多,最后她爹娘做主,选了个家境和自家差不多的老实人李大牛,觉得这样的人干活力气大,为人行事又愚钝,不会欺辱自家的女儿。最重要莫有公婆,嫁过去就直接当家做主,再好不过了。

哪里晓得这李大牛所表现出来的形象,和他的外形刚好截然相反,刚成婚那几日倒是没什么,待回门之时,何曼娘遇得一个同村旧友,说了几句话,便察觉到李大牛的眼神不对劲,好像刀

子一般,要将那人生剜了一样。

“也是怨我当时没有多想,还在心里想着有趣,他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竟然还会呷醋。”说到这里,她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情,捂着脸哭起来, “我真是个狐狸精,我不该与同乡说话的,隔了两天就听说他跌进河里,虽被救了上来,却伤了腿。"

也是那个时候,何曼娘才发现李大牛不对劲,开始同自己动粗,打完了又跪下朝自己痛哭流涕地道歉。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花样,一时心软就原谅了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但凡有了一就有无数次。

李大牛跌进河里的事情,她本没多想,直至三个月后她上街从一个货郎手里买了绑头发的丝线,因是尾货,那货郎把剩余的两根也送了她。

这就不得了,李大牛坚定地认为她和货郎之间有私情,不然货郎怎么不送别人,偏送给她?

何曼娘那时候吓傻了,万幸李大牛没朝自己动手,可是两日后他回来了,一言不发就直接对正在烧火煮饭的李曼娘拳打脚踢,揪着头发拖进房间里剥了衣裳狠狠抽打。

何曼娘要脸,生怕邻里坊间听到动静,只不敢出声。

"这是第一次他将我打伤躺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回我娘说我是落了小月子。是当时只见我娘在跟前,便揭开衣裳叫她看我身上的伤,本盼望着她带我离了魔坑,可我娘说新婚夫妻,哪里不需要磨合的?打打闹闹实属正常,叫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何曼娘说起这话的时候,周梨还能清楚地感觉到当时她到底是多绝望。

这是她第一个求救的人。

而这次伤好了后,她听人说那货郎叫人抢了,伤得十分严重,也没被及时发现,等着家里人寻到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

何曼娘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李大牛是个魔鬼。

她吓得不轻,后来同一个要好的表嫂袒露,希望对方能帮自己,没想到那表嫂一脸鄙夷, ”我瞧你男人好个老实,你就算是嫌弃他没有风情土气些,你也不该这样背后编排他的不是。"

然后没多久,反而传出她嫌弃李大牛的风声,毋庸置疑,又是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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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次挨打,是昨日这幼儿馆里一个娃儿的父亲来接人,她同人说了两句,叫李大牛刚好发现了,又觉得她在勾引别家男人,然后直接上手。

“你说的这些,若都属实,我必然会为你做主。”周梨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

"没有用的。”何曼娘摇着头, "很早以前,叫邻里发现他打我后,他就对外说我不安份,旁人只觉得我长了这张脸,肯定也不愿意和他好生过日子,是活该。而他打了我,却还要同情他可怜。你说周姑娘,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偏我又死不得,不然他便说要去杀了我爹娘。”所以何曼娘是没有办法逃脱魔掌,有时候是真心希望他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直接打死了也罢,这样就解脱了。

周梨扶着她到床上躺下: “那不是他说就有,若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说出个真假,那还要衙门刑部作甚?我会叫人去查,不过两日便给你消息,只不过那时候我问你,你可愿意上堂去与他对证?"

何曼娘万万没有想到,周梨是真的要帮她,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只想着再相信一次,将心中的苦水吐露出来,也不至于这样憋着难受。

所以很震惊地看着周梨,满脸的难以置信, "周……周姑娘,你要帮我状告他?"

“我查好了,状子自然替你送来,你只需到衙门口去,拿起鸣冤鼓就敲,若是判来你确实无罪,那敲鸣冤鼓的板子也不会落到你身上来。”为了避免闲人无事随便敲打衙门口的鸣冤鼓,所以但凡敲打者,必须要领板子。

当然若真有委屈在身,这样查了出来,也不必挨受,板子只落到那被告的身上去。

何曼娘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又或许忍耐多年,终究还是到了极限,她几乎是脱口就答应道: “我愿意,即便是要将我打死在朝堂上,我也将他的罪行都揭穿出来,若是可以,我愿在堂上解衣为证!”何曼娘如今就是有些后悔自责: "都怨我,若是早些有这样的胆量,那些人也许就不会‘出意外’了。"

只是时间久远,卷宗难追,更何况全州还发生了地龙翻身,什么都给毁掉了。实在是便宜了这李大牛。

周梨当下也是十分佩服她,胆敢在那公堂上解衣为证,一面也安抚道: “你今日不必回去,我会打发人告诉李大牛,你被留在这里三两日,量他也不敢进来。"

反正这幼儿馆里看门的如今都是香附,半个男的没有,那李大牛能如何?叫她休息下,只出门去,准备着手叫人查。

这样的事情,其实好查得很,找个人到李大牛身边只要稍微打听,便能聊出个为人事迹来。

而周秀珠和月桂见她进去这么久,里面又一直有絮絮叨叨的声音,便晓得是问得了, "怎样?"

"说来话长,回头你们就晓得了,她也是个可怜之人。"然后只简单说了几句,叫人好生照料着何曼娘,正好沈窕也取了药来,便赶着车先去了衙门里,叫了萝卜崽出来,只在他耳边交代几句,看着时间还早,又往小苍山速速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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