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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揉揉刺痛的额头,她脚上打飘的下床,下床后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门栓可还完好,但这一瞄,就让她发现了问题,门栓没栓,银簪也已脱落。

她昨晚醉后出去过。心猛得一紧,暗觉不好。

也是这时,门外直接有人一推,走进来。

越姜:“!!”

裴镇随手掩上门,走过来,瞥她,“醒了?”

越姜抿住唇,默然片刻,轻声说:“裴侯问也不问,便这般进来了?”

裴镇却笑,盯着她神色莫名,"昨夜的事,是全忘了?"

越姜更觉不好。

她醉后不止出去过,还去了他那边。只怕是心里火气太旺,找他生事去了。

她静静看着他,不知如何答话。

裴镇更加走近,垂眸看她,声音不辨喜怒:“不答,便是记着?”

越姜头皮发麻,他看着,是来者不善。心里有些惴惴,也有些害怕,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昨天孙颌便强横至此,他身为其主公,只会更甚。

沉默片刻,答:"不是,是忘了。"“越姜酒后时有忘事。”

裴镇嗤声:“你倒是好,犯下事转头便忘了。”

话里平平淡淡,听不出责怪与否,越姜便也更听不出他所说犯事,到底是到何等地步。

抬眸悄悄看他一下,犹豫些会儿,道:“越姜实在是记不起来,可否烦裴侯告知一二。”

心里却稍稍安定,既然他话中平淡,那昨夜总归是没闹出大事的。而且她不会武,醉后就算有余力闹事,也压根闹不起大事来的。

裴镇倒也没想跟她打哑迷,在她榻边坐下,指着自己的耳朵,“自己来看看。”

越姜粗粗瞄一眼,没瞄见有什么特殊。

裴镇撩眼,淡淡看她,扯了扯唇。

站得快几丈远,她能瞧见什么?她是能干里目视还是能隔空瞧伤?

瞧出他眼中意思,越姜于是便再往前靠近些,仔细看他的耳朵。

/>仍旧是瞧不清,只得再近些。

直到距他只有几步距离了,勉强能瞧见他左耳耳摩处的血痕,看着是被指甲挠的。

越姜蜷了蜷手指,知道他的意思了。“是越姜过错。”她老实致歉。

裴镇却是不满这轻飘飘一句的,长腿一伸,绊得她身子一歪,趄倒到他怀里来。

越姜惊圆双目,撑起手臂立即就要爬起退开,但裴镇有意为之,岂能让她退去,半箍着她的腰身,掀眸看她:"一句过错,便以为要揭过了?"

两人搂的太近了,越姜红唇抿紧,下颌紧绷,"那裴侯还待要我如何?"

裴镇目光明目张胆:“你以为呢?”

越姜后颈冷汗频出,满心慌张。她以为?她以为他现在就不提这事最好!

可这绝不可能,不过是妄想。

他像是抓着老鼠的大猫,怎么可能轻轻就此揭过,只怕还要折磨几番才肯罢休。

越姜后悔昨晚饮酒了。纵是心里烦闷,多熬些时辰也就睡过去了,心里懊恼至极。抿一下唇,她知道怎么说也是如不了他的意的。

只看着他说不出话。

裴镇:“嗯?”

越姜被他这一声弄得心里一跳,更加慌张。抿唇挤出一句:“不若,我给您抓回来?”

裴镇看着她,她明知他的意思,却偏偏拿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来敷衍他。

瞥她,突然压着她的脖子下来,眼瞳黑沉沉的盯着她。

里面铺满了翻涌不耐的侵略性,像山峦一样紧紧压着她,镇压的她不得动弹。

越姜被盯得脑袋翁鸣,他的气势太强悍了。

也是,他从来不会收敛。

昨日叫孙颌来过一趟后,更加如此。

可她终究还尚未与他成亲!还有些时日呢!

越姜脖子往后仰,目光挪开,声音发紧,"裴侯,你我终究还尚未成亲。"“且顾着些。”

男女有别!

裴镇笑笑,拿这话堵他?

又想,在她心里他竟是个极守规矩的?屡屡用礼法束缚于他。前几日避于马车上时,是如此。如今孙颌与她谈过成亲之事了,仍是如此。

他扣着她后颈,往下把她再压一寸,目光望她。

越姜急死了,手心发汗,慌忙拿手隔着两人。

这般近的距离,她这会儿连呼吸都不敢喘大了,生怕碰着他。

只能绷直了嘴角。

另外,暗暗拿目光瞪他,眼里全是怒火。

罢了……裴镇松开她的后颈。

越姜立刻就要退开离得他远远的,但他也只是松开了她的后颈而已,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是未松,在她刚有动作时,便把她抱了过去,将她置于膝上。

“行过大礼之后,不可再抗拒。”他摩挲她的下巴,看着她眼睛说着。

声音里的语调低缓却强硬,不容她有任何反驳。

越姜在他此话中默然。

若他真能忍到成亲后,到时夫妻敦伦,那自是另一回事。

她瞧着他,沉默“嗯”了一声。

裴镇笑一笑,在她颊边抚一下。

又过了会儿,见时辰已是不早,方才放她下来,"到时辰了,你先洗漱,过会儿吃了朝食便出发。”

总算离了男人烫人的温度,越姜长舒一口气。

客栈里的水要叫才会有,裴镇出去时顺道帮她唤了小二拿水来。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小二端过满满一桶干净的清水来。

越姜洗漱过,下楼去吃朝食。

迎面她碰上了孙颌,对方冲着她笑了笑,甚至开口唤她:“夫人。”

越姜默然,偏开目光,“尚未行过礼入过宗,先生喊得过早了。”

孙颌不以为然。不早不早,最多再有几日就能过了扶山郡,到达洛都边界。所以之后再见,他依旧是喊她夫人。

其他人见此,心里隐隐有了数,又见主公从未因此斥责于他,于是不过半日,众人再见越姜,都尊称一声夫人。

越姜无可奈何。

此后一路,也渐渐习惯了他们喊她夫人。

九月初二这日,一早,越姜听孙颌来说,因洛都有事,天尚未亮时,主公已领左霆等人先行一步,他们且不必急,依旧慢行。

此时距洛都已经不远,最多两日路程。

越姜

轻轻颔首,表示知道。

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的,这些日子每每面对他,总有种时时紧绷的感觉,如今有种得以喘息的轻松。

当夜,进入恽县地界,夜宿城内。

越姜夜半时分被雨声吵醒,嘈杂倾盆的大雨砸了满城。

一个时辰后,不止雨声嘈杂,天空中还响起闷雷,彻夜不止,吵得人无法安眠。

天亮,雨依旧在下,孙颌一早一脸疲色的出门,过了约两刻钟,他撑着油纸伞又回来。

此时越姜也醒了,正与林陌等人一起吃朝食。见他竟是从客栈外回来,有些意外。

孙颌在客栈外抖了伞面上的雨,这才收起油纸伞过来,"颌见一早仍然下雨,便往前边去探了探路,所幸道上尚且通畅,无碍行路。”

昨夜一直下雨,他最忧心的便是此事,所以一早起来就去查探了一番。

幸得大雨未酿成灾祸,他们不必滞留于此。

除此之外,孙颌还有一事颇为担心,主公昨日收到信,一早便起程动身,若是途中快马加鞭不作歇息的话,当天应是能进东凌关的。

但,昨日半夜却突然下起雨,后来又响起雷,也不知主公是否被淋着了。

孙颌有些担心。坐下时,不免叹了声气。

越姜看他一眼,道上通畅,为何还叹气?

林陌替她问出了疑惑,"先生叹何?"

孙颌摸着被雨打湿的胡子,"昨夜那场雨来的不好,也不知主公夜里可有淋着。"

越姜垂眼,如常吃饭。

孙颌说完特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无所波动,心下更叹。主公与越姜,只怕还有得波折。

林陌笑道:“主公坐下良马日行千里,想是在下雨前便已赶到城中了。”

孙颌点点头,但愿如此。

饭罢,几十人继续赶路。

由于下雨,道上泥泞不堪,原定只剩两日的路程被拖了半日。

原本该是九月初四傍晚就入了东凌关的,因为这场雨,硬生生拖到九月初五上午,才进东凌关。

孙颌骑于马上,正要拿出腹中关牒与守关之人,让其放行,这时,却突见远处左霆领着数十精壮

武士打马而来,风尘仆仆。

孙颌皱眉,左霆不是已跟主公回宫,怎这时又来?

是出事了?

脸色微变,不等他上前来,已经驱马快速往前几步,沉重凝他,“左中郎为何又来?”

左霆挽住缰绳,下马过来,答:“先生昨日未至洛都,主公忧心,且遣霆来看一看。”

为这?孙颌放心了,不是出事便好。

他笑:“前日夜半下雨,行路有所阻碍,是以慢了半日。”

如此,左霆点头,不过他也不全是因此而来,主公派他过来,还为着另一件事。

他瞄一眼越姜马车方向,主要,还是为着越姜才来的。

此次主公派遣他来,是要他直接领越姜进宫去。他咳一声,清清嗓子,“如此。”

“时日已是不早,我等且快些过关,早日进城。”

孙颌点头:“善。”

但再快,该吃饭还得吃饭,日上正午之时,马车停下歇息片刻,落脚一酒楼用膳。

用膳时,孙颌顺便问起左霆那日回洛都之事,“当日下雨,左中郎可淋着雨了?”

左霆摇头,但紧跟着他又点头,让人瞧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颌皱眉看他。

左霆吞下口中嚼了一半的馒头,仔细道来:“进内城之时,尚未至半夜,雨点未落。”

但赶去柳公台府上时,淋了个半身湿透。

那日主公一接到公台病危的消息,便领着他们疾驰而去。

公台是裴家自开幕府时就效力于裴家的内臣,这些年来鞠躬尽瘁,尽忠竭力,主公深谢公台,所以才得知消息,当日便匆匆领着他们赶回洛都。

那日他们一路疾驰,路上甚至不曾歇过,连用饭喝水也是廖廖几口了事。如此紧赶慢赶,总算是傍晚入夜进了东凌关,半夜又进得内城。

可惜天公不作美,当夜才入巍峨城门,便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来。

尹先生上前劝说主公,不如稍事歇息,待明日再去柳公台府上。

但主公面貌隶冷,只沉默摇头,发令要他们继续赶路。于是只能冒雨前行,继续驱马疾驰。

雨夜难行,疾马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到得公台府邸门

前。

此时主公已浑身湿透,但主公片刻未顿,一下马便急抓一人,要他带他去见公台。

当夜,左霆再未见主公出柳公台房门。

尹先生他也没见到,主公才被柳家小厮领去不过盏茶时间,便有人急急来催尹先生,他心想,应是柳公台情况不太妙。

但情况好像比他想得还要差。

公台见到主公不过半日,当日正午便撒手人寰,阖了眼。

再想及当日情形,左霆仍然忍不住叹一声。

听到这,孙颌发愣,捏着筷子的手僵顿住,“公台已经去了?”

可他们出洛都时,公台看着尚且未到病入膏肓之境。如何才过去这么些日子,便忽然就去了?

左霆沉默点头,"是。主公亲自给公台盖的棺。"

“尹先生说,公台是旧疾复发。”多年来的暗疾旧病,用药已经吊不住了。

好在公台走时未有遗憾,听先生说,公台走时是笑着的。

唉————孙颌感伤,突觉饭食无味。

柳公台是主公身边亲信,多年来荒荒业业,如今主公大业已成,公台却尚没看到多久,就这么去了。

孙颌:“公台可下葬了?”

左霆摇头:“尚未,主公说待停够七日的灵,再行大葬。”

那日主公也只说了这么些话,吩咐完公台的身后事后,主公便一直埋头案牍,他也一直没再见到过主公。

还是昨日傍晚主公突然来问他先生和越姜,他才再次看到主公。

待得知越姜竟然还没到洛都,主公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主公默了一会儿,再之后便是吩咐他今日亲自来接人,一旦接到了人,就直接进宫。

想及此,往一边的越姜看了眼。

孙颌点头:“是该如此。”待回去了,他也好去他府上上几柱香。

点完头,却发现左霆在看越姜,不禁眉心一动——是主公还吩咐了他别的?

摸摸胡须,有心想再问一问,但他又怕主公吩咐的是不想别人知道的事,于是终究忍住好奇,没有多嘴。

过了午后,左霆亲自骑马打头,领着越姜车乘进城。

自进了城后,越姜便掀开

一边车帘往外瞧。她已是有几年没回来过了。

自从被家里安排去曲靖避祸,这是她头一次回来,物是人非。

越姜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形,敛眸倚在车壁上,越氏一门,祖父死了,祖母也早就去了,她的父亲母亲也都走了,阖家里竟是只剩她一个。

二叔家要比她家好些,二叔不似父亲,父亲从小爱文,只懂些武技皮毛,二叔却是自小不爱读书祖父便从小让他习武,这一身武艺也好歹让二叔护着越低一族走到如今,可二叔年岁渐长,这样的

一到如下,可一疯十岁新长,这样

世道磋磨下来,今年二叔也去了。

家里只剩下两个族弟和叔母。

除此之外再有些越氏其他族人,她的姑姑一家,还有些其他远亲旁支。

越姜叹气,越家只剩这么些人了。

思绪回笼,她把目光投向越氏门庭所在,但……忽然发觉不对,这条路不是去越家青石巷的路。

她早和孙颌左霆说过她家在青石巷的。

皱眉,推开车窗唤前边领路的左霆。

听到她的声音,左霆打马过来,“夫人有事?”

越姜绷着手指,道:“左中郎恐是走错路了,我家在青石巷,这条路不是往青石巷去的。”

左霆笑着含糊道:“没错,没错。您放宽心,晚些左某定然会送您回家的。”

待她见了主公,主公要他送她回去了,他肯定全须全尾把她送回来。

什么叫晚些!越姜眼神变了,凝他:"此话何意?却是我现在归不得家?"

左霆有心想点头,确实如此,她得先进宫一趟。

但怕如此直言会激着她,便道:“主公多日未见您,叫露先送您进宫一趟,晚些再送您回府。”

越姜:"!!"眸中生怒,裴镇何其不讲理。

看出她眼中怒气,左霆眼神飘一飘,他摸摸鼻子,打马往前离开。反正事情已经与她说清了。

他骑马来到最前,吩咐其他人把速度再加快些。

慢则生变,他常年行军,深知此理。

越姜便只能看着他们飞奔似的驾着马车把她带入宫里。

/>心里怒气横生,实是气不过,待马车过了重重言门到达内廷,左霆恭恭敬敬上前来请她下马车时,她只偏过身暗自生气,对他理也不理。

左霆没办法了,吩咐人好好伺候着她,转身快步去见主公。

如今唯有主公过来,才请得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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