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黎盯着这行字看了有十秒钟。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殷九辞的通讯器被其他人控制了。

不过能从她脸上看出来她比较喜欢岑锦楼这种风格的长相，好像也只有殷九辞了，时寒黎有自知之明,不是每个人都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喜好偏向的,殷九辞偏偏就是一个，之前他也是唯一一个看出来她喜欢吃蘑菇的。

时寒黎的确是比较偏好温暖明亮风格的长相,在她认识的人里,宇文姚迦和风栖是典型的代表，他们是不同风格的热烈与明艳。其实如果光论脸的话，殷九辞也很美，只不过是偏阴柔的俊美，时寒黎见过他哭的样子，当他身上如影随形的阴郁消失，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盈出泪水,会让他像一件靡丽到奢侈的易碎品。

但她会区分美，和她对美色感兴趣是两码事。

无论怎么想，这个提议都不像是殷九辞会提出来的。

时寒黎脑子里转了几圈,干脆无视了这条消息。

她和白元槐的通话用的正常音量，床上的两个人早该醒了,郑岁岁已经坐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去卫生间洗漱，时寒黎看向床另外一边那个紧贴着边缘的被子包,长腿一伸从飘窗上下来。

温馨的叫醒服务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时寒黎身上的，她直接掀开了被子,岑锦楼一动没动，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手指上的黑色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已经快到了肩膀，他紧紧地抱着自己，脸色苍白。

时寒黎一惊，连忙开启殷九辞的特殊能力，检查了一下岑锦楼的情况。

“你那个大医生下手真不留情。”岑锦楼闭着眼，声音嘶哑地出声，“这玩意儿让我死不了，却又没办法，只能忍受它像蝗虫一样啃食我，在我身体里扩散，好手段啊好手段，他不是你们正义人类阵营的吗？这手段可真不像。”

时寒黎试着控制岑锦楼身体里的毒，但是她学习的时候这个能力只有二阶，岑锦楼中的毒不会伤害到她，也并不受她控制。

然而殷九辞闭关了，要起码十天才会出来。

他是故意的。

时寒黎得出这个结论，心中有几分无奈，面上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强行把岑锦楼拎了起来，“换衣服。”

他还裹着昨天那条浴巾。

把郑岁岁留给白元槐，让他送到程扬那里，时寒黎带着岑锦楼回到会议室，这次李慕玉也在这里，她神色沉稳，身上衣物破损，还沾着明显的战火痕迹，看到时寒黎进来，她眼睛一亮，迅速地对时寒黎眨了下眼，恍然又有了流亡路上跟在时寒黎身边的小姑娘的影子。

至于其他人，则看起来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偌大的会议桌上放着拆开的水和面包袋子，人人眼睛里都有着明显的血丝，看起来也没有休息。

“阁下，那些次生物已经快要到了，今天大雨，图像扫描不太清楚。”龙坤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投影出一张模糊的图片。

在昏朦的雨水中，一群人正没有任何遮挡地赶路，看不清他们的脸，不过他们身上似乎戴着什么金属物品，在昏暗中闪烁着亮眼的光芒。

时寒黎看向岑锦楼，岑锦楼抱着胳膊，抬头看了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很难受，态度自然更加恶劣，李慕玉一眼发发现他露出来的两只手都变黑了，惊讶地问：“时哥，他怎么了？”

“中了殷九辞的毒。”时寒黎说，“暂时不会影响到他的命。”

“殷教授愿意给他一点惩罚也好。”戴嘉实冷哼一声，“根据判断，来的应该都是次生物，不知道有几个沙族人，你们对沙族人知道多少？”

“不多，这应该是当今现存的人数最少的种族之一了吧，他们常年生活在沙漠深处，从来不和外人接触，语言习俗都自成一派，我就没见过活的沙族人，就听说过他们养的蛊虫很邪门。”杨韬瞥了岑锦楼一眼，“如果不是他们，这东西怎么能把实力发展得那么快，人家救了他的命，结果他把人家变成次生物，好一个恩将仇报。”

如果是之前，岑锦楼绝对会炸毛，而现在他只是冷冷地站着，就像没听见一样。

“沙族人的确很避世，我见过他们的族长霍达，他拒绝了我们对他们的保护和优惠政策，只要求我们不要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龙坤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所以对这个种族，我们仅限于知道他们的位置和人口，出于对少数种族的保护，我们除了调查人口，很少再去打扰他们。”

“对少数种族的保护？”时寒黎突兀地反问了一句。

时寒黎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会议室的人都朝她看过来，她面无表情，让人摸不准她心里的想法。

“是保护，阁下，对于这种人数稀少的种族，我们一向是保护优先，除非他们已经人少到无法维持自治，我们才会插手。”龙坤揣摩着说，“如果你是在指乌图，他的确是个特殊情况，不过如果他愿意告诉我们瓦尔族人都在哪里，在正常的年代我们也会选择把他们保护起来。”

时寒黎没说话。

她喜怒难辨，其他人就都有些忐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解释，气氛一时僵住了。

岑锦楼看了眼时寒黎，眸光有些莫名。

时寒黎说：“沙族人常年避世，会比较容易听信他人，是么？”

“理论上来讲的确是这样。”龙坤松了口气，“不排除这个次生物故意蛊惑他们的可能，这些人实在是可惜了，神奇的能力成为了助纣为虐的帮凶，哪怕是受到了蛊惑，因为他们被感染的人和死去的人也回不去了。”

岑锦楼还是一脸的冷漠，仿佛他们说的人和事跟他没有关系。

“这些人来得很快，显然之前一直就在基地附近，他们在伺机而动什么？你们原本有什么目的？”秋如问，“莫非他们打算救你出去？”

岑锦楼说：“随你们怎么猜，看我会不会告诉你们咯。”

“你！”杨韬勃然大怒。

“我什么我。”岑锦楼呛了回去，“与其在这猜都没发生的事，不如先想想你们的守卫怎么在娜嘉儿手底下保住一条命。”

“这不用你操心。”戴嘉实冷漠地说，“如果几个次生物就能掀起风浪，那这基地干脆早点完蛋算了。”

时寒黎想起来，这会萧晴和邢羽风应该已经回来了，这里没看到他们，应该直接被留在了城门，专门为了等这些次生物。

岑锦楼也不意外，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状似随意地说：“娜嘉儿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小姑娘，如果你们惹怒了她，她可就不一定会不会听你们的话咯，一旦她不高兴了，可是连我的话都不听。”

这句话才让众人脸色一变。

杀死几个次生物当然容易，但是他们现在要靠娜嘉儿聚集其他次生物，如果娜嘉儿宁死不干，那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

戴嘉实阴沉着脸，拨通了通讯器：“羽风，告诉领头的那个女的，带她来见岑锦楼，尽量不要动武。”

时寒黎看到，岑锦楼眼底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消散了下去。

“最好能像时阁下说的那样，把所有次生物都聚集到一起，这样能少一个很大的威胁。”龙坤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元槐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应该缺席。”

因为白元槐也是候选人之一，他的地位水涨船高，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没有背景的孤儿了，而是被龙坤和戴嘉实带在身边亲自培养的人。

“早上他说回家取个东西，还没回来。”李慕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