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尘摸了摸冰冷的镜面。

“好看呐。”

我自己捏的脸，我自己怎么会不喜欢？

镜中人的唇角开始侧边倾斜，苍白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展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淡淡的水雾从镜面上渗透出来，沐尘的指尖感觉到了湿润。

“滴答……”

“滴答……”

有水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被子开始泛出湿漉漉的潮气。

镜子里的沐尘距离他越来越近，一点苍白的指尖扣上了镜子的边缘。

那原本在镜子里的人……似乎正想要从镜子里面爬出来。

“我可以帮你出来。”

沐尘感觉到握住镜子的那指尖触碰到了冰冷滑腻的，属于人类的皮肤。

他们十指相交，镜外人狭长的凤眼垂落，里面含了点似真似假的水雾。

“被关在镜子里面的滋味，一定很难受，我很同情你……”

“你失去了你的兄弟，我可以来当你新的兄弟。我可以将我现在的这具身体，与你共享……”

镜中沐尘的脸色变幻了一下，但是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大。

“别笑，这样笑起来的话，就一点都不像我了。”

沐尘深深地注视着他。

【条件是什么？】

镜中沐尘的脸色冷了下来。

“很简单，只要你在这份合同上面签名就可以了。”

沐尘摊开自己的手心，像是变魔术一样从里面抽出了一份雪白的合同。

在合同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乐园员工契约合同】。

下面还有几十条密密麻麻的合约。

【只是这样？】

“对的。”沐尘对着镜子展示了一下合同，笑得温文尔雅。

“只要你签署了这份合同，我就可以帮助你出来，并且自愿将我身体的一部分给你使用。”

镜中沐尘的脸色再次变幻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阴森了起来。

【但是就算是我不在这张纸上签字，我杀了你，一样可以获得你的身体……】

“的确如此。”

沐尘思考了一下，从床上溜下来，进了狭小的洗手间，比比划划一下。

“但是我还可以现在就把你附身的这块镜子冲进马桶里。”

镜中沐尘：……

终于，镜中鬼被沐尘说服，从镜子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在那张【乐园员工契约合同】上面签了名。

沐尘看着他写的名字是“瞿影”。

“好了。”

【叮咚……尊敬的主神代行人，经过您的努力经营，您的游戏获得了第一个员工，奖励血腥点5000点！】

【一个成熟的无限流游戏少不了一位位鬼怪员工们的共同努力！请继续召集更多的员工吧！】

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

【现在……你可以放我出来了吧……将你的身体分给我，这是你答应我的条件之一。】

镜中鬼垂涎地看着沐尘。

沐尘眯了眯眼睛，说了句当然。

随后，沐尘就将那块小镜子放到了狭小的盥洗台上，看着镜中鬼用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缓缓地从其中爬了出来。

“呵呵呵……”

就在完全出来之后，镜中鬼却猛然转身向着沐尘扑来。

显然，他从未想过要遵守和沐尘之间的约定，在获得了自由之后，他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死沐尘，抢夺他的身体。

但是他却在接触沐尘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惨叫声，他的双手变成了漆黑的宛如被烈火灼烧过的颜色，痛苦地蜷缩在盥洗室的角落里，全身抽搐。

“真可怜。”

沐尘蹲在他的身边，给他递了一块纸巾。

“不过，你以后应该喊我老板了。”

“……没人教过你，没检查过条例的合同不要随便签吗？”

·

·

沐尘在合同里用了一点心机，这份被系统所认可的合同，但凡是签署了，就会成为沐尘的打工仔。

虽然获得了一个员工，但是沐尘现在却还是没有地方安置他。

这个镜中鬼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关于北郊公寓……很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还是暂时将镜中鬼放在镜子里，沐尘从盥洗室回到了床上。

在他的身边，白发少年的被褥轻轻动了一下，但是沐尘没有注意。

将这一切都解决完，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沐尘几乎是刚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他准时睁开眼睛，福利院破碎的窗帘里面露出点点斑驳的阳光。

玫瑰蜷缩在他纤长的掌心里面，大张着嘴，睡得一脸狗样。

温柔的风清凉地拂过侧脸，带来鸟类啁啾的鸣叫，有一点隐约的玫瑰香气。

这个世界太过于美好。

就像是一场他在战场的硝烟之下累到昏厥时，做过的美梦。

将脸埋进陈旧但是散发着阳光气味的被子里，沐尘的声音含含糊糊。

“谁要是想要毁了这个世界，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弄死他……”

“哎，你醒了吗晓杭？”

安维斯的声音传来，沐尘看向他，却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昨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安维斯躺在隔壁的床上，悄声问他。

沐尘眨了眨眼，茫然摇头。

白发少年的身子微微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了，一个男人痛苦的尖叫声……还看见了隐隐的黑影……就，就跟在你身后……”

“你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沐尘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今晚早点睡就好了……少听那些大人骗你，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

安维斯犹豫了一下，但是看沐尘一脸唯物主义战士的模样，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之后，沐尘却得知，有人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