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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休学

"刘师兄明察秋毫。据保卫处的同志说,当时卧室中央的吊扇是开着的,只是因为要保护现场,再加上吊扇开久了怕发动机烧坏,所以关掉了。

主卧室靠北面是衣柜,中间一张大床,两边有床头柜。床上铺着牛皮凉席,因为窗户紧闭隔绝了热空气,再加上窗边有棵大梧桐树,还挺阴凉,费家夫妻比较讲究,睡觉都穿得很整齐,全是真丝睡衣。

屈老师穿的是米色桑蚕丝的短袖、长裤,费老师穿的是浅蓝色真丝短袖、长裤。他们应该很注意养身吧,枕头、枕巾、盖肚子的小薄被,一应俱全。我戴着手套摸了一下那个毛巾被,手感很好,白底浅绿碎花,清雅得很。"

刘良驹“唁”了一声, "毛巾被啊,你早说嘛。"

夏天虽热,但老一辈的人都会叮嘱小孩子,要盖好肚子,莫贪凉。费永柏与屈薇歌也是带过两个孩子的人了,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现在知道夫妻俩身上盖着毛巾被,吹着吊扇风,沉沉入睡。两人陡然被刀砍中,肯定会因为疼痛惊醒,与歹徒三人搏斗,屈薇歌指甲留有人体残余组织。

刘良驹很快就反应过来: “现场有没有滴落状血迹?有没有歹徒留下的血迹?有没有衣物纤维?"如果有撕扯、有挣扎,那歹徒穿的衣服会不会被扯破?

黄元德说: "这就是我要补充的第三点,现场没有发现衣物纤维,血迹已经取样送检,如果不是费永柏、屈薇歌的,那一定是歹徒留下的。从刚才祝康所说,ABC三人中有两名少年、一名青年,手中有刀,费永柏、屈薇歌又受伤在先,因此虽然搏斗却落了下风。结合医院反馈过来的资料,屈薇歌被砍了十几刀,大血管破裂失血过多而死,刀口长而深,我判断凶器应该是那种刀身比较长的砍刀。费永柏身上伤口不多,但被一刀刺入胸口,要不是位置略偏没有正中心脏,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祝康听到黄元德点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道: “有可能凶手以为费永柏已死,所以才没有继续补刀,费永柏因此才留了一命。"

黄元德“嗯”了一声, “现场留下的凶器,只有费永柏胸口那

一柄,不是砍伤屈薇歌的那种长形砍刀,而是西餐厨师切肉刀,短柄、尖头、刀身略厚。我们到厨房察看,费家有一整套进口的西餐厨师刀,正缺了那把切肉刀,应该是就地取材。"

朱飞鹏立马提问:"刀柄上留有指纹吗?"

黄元德道: "有,非常完整,已经提取,准备做进一步的比对。"

朱飞鹏立马兴奋起来: “太好了,有指纹,就不怕找不到人!”自从上次樊弘伟案件里半枚指纹立下奇功之后,朱飞鹏对指纹细心琢磨,完全是着了迷。

黄元德没有理会朱飞鹏的兴奋,直接说出自己的结论: “我有一个感觉,不知道是否准确。”

众人一齐催促: “阿黄你快说。”

黄元德再一次被“阿黄”二字打击得没了脾气,没好气地说: “你们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这一回,连许嵩岭都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黄元德还在跟他的外号较劲。

还是朱飞鹏精乖:“元哥,德哥,你要听哪一个?”黄元德哪里敢让高广强、刘良驹唤自己一声“哥”?只得悻悻然接受了阿黄这个名字。

“我有一种感觉,费永柏与屈薇歌应该认识闯进来的歹徒,所以有些错愕,失了先手。尤其是胸口被刺中那一下,实在是令人不解。一般来说,尖刀刺胸,只要没有失去行动力,一定会用双手格挡,可是从医院信息来看,费永柏的双手并没有伤痕。”

何明玉询问: “那被杀的费思章呢?北面次卧你们检查得怎么样?”

黄元德回答: “他应该是在开门之时被一刀封喉,同样,我也怀疑是费思章认识的人作案。因为错愕,所以他根本没有防备,对方一刀过来,划拉开他的喉管与气管,一刀毙命。从倒地方向、门框上的血迹判断,对方是个左撇子。"

何明玉继续提问: "南面次卧呢?床上是否有精.液?"

黄元德点点头: "有,一打开屋子就有股很浓的气味,牛皮凉席上毛巾被、枕巾、枕头胡乱堆着,血液与驳杂的精.液到处都是,应该经历过较为激烈的性.事。"

"有没有毛发?"

"有,

我们找到几根卷曲的短毛,都封存在证物袋中,等待进一步检测。"

听完现场物证组的汇报,赵向晚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认真记下几点。

第一,歹徒为三人,两名少年、一名青年。少年一胖一瘦,青年步态端正而沉稳。

第二,歹徒是熟人。

第三,某些事情上,费思琴没有说谎。

先前赵向晚因为有读心术,更执着于通过探听嫌疑人心声而来寻找证据,但现在听完师兄们的汇报,她大开眼界。果然,刑侦是一门科学!

赵向晚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举起手来: “黄师兄,我有一个问题。”

赵向晚举手的动作像个课堂上听讲认真的学生,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黄元德却觉得小师妹此举很可爱,尤其是她称自己黄师兄,给了他十足的面子,便微笑着说: “向晚师妹,你莫客气,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赵向晚说:“你们有没有打开衣柜、鞋柜,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黄元德与祝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两人一个负责足迹,一个负责指纹与其他物证,虽然打开过衣柜、鞋柜,却都没有细心查看。

黄元德努力回忆:“主卧室的衣柜里,衣服很整齐,夏天的衣服都熨烫得平平整整。花衣服比较少,颜色以黑、白、灰为主。费家人都是搞艺术的,眼光肯定是一流的。"

赵向晚: “费思琴的呢?”

黄元德想了想: "差不多吧,一件一件挂得很整齐,也是黑、白、灰为主,没什么花衣服。""裙子多吗?连衣裙还是半身裙,长裙还是短裙多?"

"裙子?"黄元德是个单身汉,对女性的衣服永远也搞不明白, "好像……有吧?至于长短,我没留意。"

“现场是否有撕烂的睡衣?”"对,有。""什么颜色?""白色。""什么面料?"“真丝。”

"有揉搓、捆绑过痕迹吗?"“我们已经带回,请痕迹科鉴定。”

今天赵向晚虽然和大家一起去过现场,但并没有进行仔细勘查。询问过费思琴之后,她还有许多疑问。听完黄元德的话,赵向晚点

点头,没有再问,打算第二天再去现场看一看。

终于轮到高广强这一组汇报。

艾辉今天跟着高广强,在保卫处同志的陪同下跑了一圈,问了不知道多少人,光是笔录本子就记了一大本。他以体力、搏击见长,不是个脑子特别灵活的人,一下子塞进来这么多信息,感觉脑子有点发胀。

他站起身来,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天见了些什么人,有什么收获之后,搔了搔脑袋: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反正有人说费教授人好,有人说他不好;有人说屈薇歌好,也有人说她不好;有人说费思

琴好,也有人说她不好,不过大家对费思章的评价都还不错。你们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吧。让我总结概括给结论,我说不好。"

高广强有点无奈,但因为这一组是他带队,只能顺着艾辉的话说: "对,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艾辉,他要是不记得,还有我呢。"

重案组的氛围向来和谐,先前两组汇报的时候大家心中便有无数疑惑,现在听到艾辉这一说,便开始询问。

“费永柏风评怎样?”

"他那一楼栋的老师们都很客气,说费教授专业水平高,业务能力强,担任副院长期间做了很多好事。"

"什么好事?"

"他是演艺学院的副院长,负责本科教学,从国外引进了几位知名学者,把学院档次提高了不少。他还提出绩效改革,允许教师开辟第二职业,总之,他当领导之后教师收入直线提高,所以大家都说他好。"

"就没人说坏话?"

艾辉翻开笔录本,指着其中几页纸说:“老师说话比较稳妥,尤其现在费永柏还没死呢,不敢说他什么坏话,不过这里倒是也有一些背后议论的,算是一种牢骚吧,你们自己看。"

——有点清高,不太理人,上完课就走,很少浪费时间在学生身上。也是,费老师在家里开班授课,一节课收一百块,他的时间就是钱呐。

——穿衣服很讲究,一看就是有格调的人。洋派得很,会养生,每天午休雷打不动,下午要喝下午茶。咱是穷人,比不上。这要是放在运动期间,怕是要被斗个半死。

——很严格,对本科生、对研究生都很严格,别

看费老师平时和老师说话的时候很客气,但一旦进入教学状态,就会变成恶魔。他以前有一把戒尺,稍微弹错一点,就会毫不留情地抽过去,命令你将这段旋律重复十遍、二十遍。

看到这里,一个立体的形象便浮现在大家的脑海中。

留洋音乐家,对工作敬业,生活讲究,有创新精神,教育方式比较严厉,但严师过高徒,费永柏的研究生都非常优秀,在业内很有名气。

何明玉问:“你说的这些基本都是工作上的表现,工作之外呢?比如为人、交友、家庭?”

艾辉将本子往后翻了几页,终于找到与邻居、朋友的交谈。

——夫妻感情挺好的,校园里经常看到他们同进同出,有时候屈老师还挽着费老师的胳膊,亲密得很。

——屈老师和费老师都很会赚钱,家里条件好得很。他们家最能赚钱的还是屈老师,听说她开的画廊收罗了艺术学院不少年轻老师的画作,卖一幅画收30%的佣金,赚得很。

——屈老师说话轻言和语,性格特别好,对孩子从来不动手,最多批评几句。但费老师很凶,真的很凶。他对自己严格,对学生严格,对家里人也严格。费思琴是他一手带大的,管教得尤其严。一般姑娘长到她这么大,总有几个玩得好的手帕交吧?可是费思琴好像就没有一个女伴。

看到这里,何明玉再次提出疑问: “既然费永柏那么严厉,那按理说对儿子应该更严吧,为什么听季总的口气,似乎费思章他反而宽容?"

艾辉苦恼地皱起眉毛。

高广强代为回答:“费思章1979年出生,今年13岁,上初中。费家姐弟俩都是在音乐学院附属小学读的书,我们询问了费思章的小学班主任,真巧,胡老师也是费思琴读书时的语文老师。她说费思章刚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手背上有红印子,询问说是爸爸打的,因为他右手总弹错贝司。不过到了十月份,他手上的红印子便不见了,说是他爸爸现在脾气变好了,再也不打人了。”

众人很疑惑:什么意思?原来打,后来不打了?能说明什么问题?

赵向晚问:“费思琴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挨打?”

高广强点头: "经常打。"

"什么时候不打了?"

“上初中之后。”

这么算来,应该是在1986年,费思琴13岁,费思章7岁的时候,费永柏改了他教琴时打人的习惯。

是什么原因,导致费永柏突然改了这个毛病?

费永柏以严厉见长,大多人都认为严师出高徒,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费永柏用这套方法教育了那么多学生,怎么会改掉这个习惯呢?除非他遇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原因。

赵向晚再问: “高警官您问了费老师的学生吗?他现在还会用戒尺打他们的手背吗?”高广强道: “问了他的三个研究生,都说老师现在不打人了,不过板着脸训斥人的样子也挺吓人,他们都不敢出错。要是布置了新曲子,不睡觉也要先练熟了再给老师听。"赵向晚问:“有没有人告诉你,是什么原因让费永柏不再打人?”

高广强看了她一眼,暗自为她的敏锐而感叹: “有,胡老师说她悄悄问过费思章,思章说是因为爸爸后悔了。他打人打了一辈子,从来没有人说过有问题,没想到把姐姐打得生病了。"

把费思琴打得生病了?什么病?朱飞鹏和何明玉异口同声: “什么病?”

高广强摇了摇头:“这个费思章没有说,胡老师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费思章也就七、八岁吧,哪里懂那么多。能够说出姐姐生病,都算是聪明孩子了。"

赵向晚追问: “那您有没有去询问费思琴的老师或同学?有没有找到医院病历?”

第一句话问的是高广强,而后一句话,是对着黄元德说的。

高广强叹了一口气:"莫急,莫急,我们今天走访了一天,主要是在音乐学院进行。费思琴初中与高中都在启明女子中学读私立高中,没有在附中读书。"

"为什么不读附中?"

难道和武建设一样,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冒出这么个念头。一般高校都有附属小学、附属中学,教学质量好、老师态度好,因为同属一个学校,所以老师与家长之间沟通联系比较通畅。

尤其是音乐学院的附属学校,有音乐特长班,有助于将来走艺术路子、进音乐学院读大学,外面不知道多少家长想挤破脑袋钻进来,怎么费家把女儿送到外面的私立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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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广强说: “我问过了,先前费思琴小学毕业之后顺理成章读音乐学院附中,可是读了没两个月就生病休学了,屈薇歌还辞去了手头工作,带着费思琴出了一趟国,对外说是旅游散心,但实际是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我猜啊,是出国治病去了吧。"

听他这一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费思琴到底在初一的时候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严重到了休学的地步?屈薇歌甚至带她出国治疗,是因为国内治不了,还是要避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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