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之轻笑一声,帮他把不愿意说的话说出来。
“你接了活,按照雇主要求去寻香楼杀一位叫庄弩的人,又在他的授意下,故意在窗边留下脚印,将这张染血的帕子扔在房里。”
秦砚之侧头看了沈风还一眼:“只是你没料到,这事会叫真门的徐年遇见,叫探门的人插手进来,直接封了寻香楼,将你直接带进了探真门。”
秦砚之眯着眼笑了笑:“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明知你是千术楼的人,却仍旧对你用刑审讯?”
黄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张了张嘴,有些无力。
他为什么在这,自然大概率是如他们所说,被千术楼放弃了,不然早在昨晚,他就该被千术楼的人带回去了。
“千术楼有规定,一只杀罪大恶极者,二不得参与朝廷之事。千术楼向来忌讳与官府扯上关系,你在这里的原因……”秦砚之道,“一为你所杀庄弩并非罪大恶极者,二为此案,与朝廷的牵扯只深不浅。”
黄彧瞳孔微弱一颤:“并非罪大恶极?……不可能!我……”
他话语一顿,没有底气再说下去,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
他拿到庄弩的信息后,并没有让楼里的管事去调查真实性。
“我知道你。”沈风还冷冷地看着他,接过话,“入楼五年,从未失手,这应该也是幕后之人找上你的理由。知道你不会失手,知道你如今颇为自傲,既不会去查庄弩信息的真实性,也不会去细想其中各项缘由。”
沈风还:“你可曾想过那人要你在窗口留下脚印的缘由?”
其中缘由……
黄彧抿了抿唇,借着手臂处密密麻麻的疼痛让大脑清醒了片刻,其中绕了好几个弯的缘由,可不就出来了。
他的唇瓣动了动:“让我在窗口留下脚印,看似是我跳窗而逃,但,但是谁都能猜到,我不会从那里逃……”
黄彧声音减渐弱,秦砚之与沈风还对视一眼,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接话:“若不是遇上徐主事,这案子便会交给衙门。你的雇主应该告诉过你,你留下那枚脚印,叫办案的人轻而易举猜到你还在楼里,又告诉你庄弩乃穷凶极恶之徒,此事与朝廷也没有联系,你杀了他,就算被人查出人死在你手上,千术楼也会捞你出去。”
黄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默认秦砚之口中的话。
秦砚之眯了眯眼,继续道:“可惜这人设下两种结果,一是查案之人只猜出你还在楼里,直接抓了你;二是察觉出你将脚印留在窗边明晃晃告诉人你在楼里的举动太过刻意。”
“无论哪种结局,你都会被放弃。命案发生,庄弩是否是恶人迟早会被查出来,你犯了规则,千术楼便会放弃你。牵扯犯了错的千术楼杀手,衙门便会上报给探真门,无论如何,你都会落在我们手上。”
秦砚之说了这么多话,也不觉得口干,起身慢慢悠悠地晃到黄彧身前:“你现在仍旧闭口不谈的雇主,从一开始,就要借你的手杀了庄弩,在用我们的手杀了你。带血的手帕也好,窗边的脚印也好,设计让人发现你在楼里也好,让人觉得这一切太过刻意也好,都是幕后之人不断揣摩人心布下的局,你死,庄弩亡,他想藏的事便是真的藏住了。”
“可惜。”他笑了笑,“布局之人太过急切,慌里慌张的,这场弯弯绕绕变着法揣摩人心的局,细想之下,也显得有的刻意。”
“你动手之前,就没想过,为什么明明可以让你杀了人就脱身,既然庄弩是穷凶极恶之人,便是事后官府追查,按照与千术楼的约定,也无法拿你怎样。可偏偏却非要你故意露出马脚让人抓住?”
秦砚之最后一个字落下,刑审室重新归于寂静,血腥味一股接一股地扑向黄彧,饶是他杀过的人不少,闻了一夜的血腥味之后,也忍不住有些泛恶心。
黄彧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仍没有抬起头来,答所非问:“所以,这就是你们不杀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