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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千古一帝

虽然一众交流团的代表很想进入遗迹之内拜见骊山之主,至于公子扶苏,无论是从“笔记”之中的内容了解,还是短短时间的接触,给众人的感觉,都是温润的贵公子。

然而,众人也知晓真正做主的还是那位遗迹之主,扶苏更不可能违背自己父皇的旨意。

没办法,二十多双眼睛齐齐盯着了楚砚的身上,充满希冀地看着这位全村唯一的希望。

丁外交官更是后悔莫及,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立刻带人过来,而是先给小楚同志提前恶补两天“交流的艺术”,然而眼下,公子扶苏已经现身,肯定是不能再把楚砚拉回去上课了。

唉,失策了。

面对一众年龄不一,都比自己大的专家们,楚砚也不敢打什么包票,只能挺直背脊,郑重点头:“我会尽力。”

“好、好、好。”顿了顿,丁外交官又小声提醒道:“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好。”他也是操碎了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生怕小年轻一个把握不好,用力过猛,再把老祖宗给惹怒,浪费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总之,外交官对于楚砚这一次的目标很朴实,只希望有功无过,之后,再慢慢接触吧。

闵行舟虽然也有些担心楚砚一人去面对那位“喜怒不定”的帝王,怕他无法招架,但这时,他能做的也只是对着楚砚点了下头:“我在外面等你。”

对着小师兄笑了下,又对着众人点点头,楚砚转身看向了扶苏,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虽然扶苏公子十分温和,脸上还带着浅笑,并没有任何不耐,但正是因为知晓扶苏公子的纯善,楚砚才更不会让人为难久等。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楚砚的善意,扶苏公子眼中笑意更加真诚,抬袖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请。”

随着扶苏的袖袍摆动,楚砚面前笼罩着遗迹的薄薄一层淡金色结界之上,浮现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楚砚一步踏入,结界在他的身后再次合拢。

扶苏又是对着年轻的召唤师温和一笑,低声道:“父皇在天宫之上等待,还请召唤师随扶苏前往。”

“有劳公子带路。”

紧接着,随着扶苏的袍袖再是一挥,之前无形的阶梯终于幻化出了实体,正是一条蜿蜒直通骊山顶端天宫的白玉阶梯。

骊山遗迹内的景象,与榆木川和灌江口遗迹又是不同,只要进入,便有一股苍茫霸气之感迎面。

一整道长城将骊山与周遭的区域包围,除了直通“云顶天宫”的骊山和围绕山体的白玉阶梯外,其余,皆是一排一排有序站立,看不见尽头的秦佣兵!

楚砚有抬头望着云端之内的天宫,以及好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知晓这应该是始皇帝对自己的考验,是考验,却并不是为难,普通人或许不行,但以召唤师的体质,爬到山顶虽然会消耗不少的体力,却不是做不到。

而且面见老祖宗,作为后人,该有的礼仪和尊重必不可少,更别提,还有扶苏

公子陪他一同登天。

遗迹外的军部众人也没有离去,只是隔着光幕紧张地看着,已经和扶苏登上了阶梯的楚砚。

显然,他们只能在此等待到楚砚出来了,他们的对面,依旧是看门的兵马俑卫兵,双目睁大,一眨不眨,不知疲累地注视前方。

只要外面的人类不闯遗迹,打扰陛下的休息,对他们来说,与草木虫兽无异,但若是有人敢打扰到陛下,那么,所有地上地下的兵马俑都会第一时间“复苏”

,大秦铁蹄愿为陛下斩杀一切宵小。

一个小时过去,扶苏和楚砚刚登到了四分之一的高度,虽然扶苏照顾了楚砚放缓了速度,但两人的脚程也不慢。

楚砚也估算着时间与高度,得出了一个结论,骊山比它实际看起要还要高很多,不知始皇陛下用了何种手段,按照这般距离来算,天宫是真的建在了云层之内。

物理加玄学手段塑造出的天宫,不愧是老祖宗。

而在高处往地面上看,能够更直观地看见骊山脚下,陈列的兵马俑大军,数千年埋藏于土下,没有让他们蒙尘,反而在追随遗迹之主苏醒后,周身是更加内敛而厚重的骁勇战意,是无数秦国战士之魂的凝聚。

世人常说秦王荒淫无道,是残酷的暴君,可,事实真是如此吗?楚砚从这些秦俑的身上看到的却是,战魂对于秦王的尊敬与爱戴。

兵马俑既是他功绩的体现,却也是他不忍心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将士活祭,他要他们活着,要这些追随他一起平定天下的将士们在他死后依旧能够享受大秦盛世,才命匠人塑造泥俑代替真正的血肉!

儒家之人口中的秦朝赋税徭役太重,以及陈胜吴广起义是因被逼无奈,也是后世加在这位千古一帝身上的污点。

湖北睡虎墓曾出土的《云梦秦简》,清楚地体现始皇帝对待将士的态度,绝对不是苛刻。

失期二日到五日,谇

六日到旬,赀一盾

过旬,赀一家

其他(也),及诣。水雨,除兴

说的是在服徭役期间,迟到二五天,要被口头批评;迟到六到十天,会罚款一面盾牌的钱;迟到十天以上罚款一套盔甲的钱。

而如果遇到的下雨天,因天气延误,则可以免除刑罚。

秦朝的其他很多法律法规也是以“人”

为本,征徭役时,每家也必须留一个男丁赡养家中老人,徭役官府也有发“工资”,并且并不比他们在地里刨食赚得少。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始皇帝焚书坑儒杀的也不是文人,而是术士,孟姜女哭长城最早更是出自春秋时期,唐朝时才被文人添加成了秦国的大背景下。

最后,那些说始皇帝好色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始皇帝可是古今最大卷王,日日批阅奏章到凌晨,无数政务需要他处理过目,还有让大秦铁蹄踏平每一寸土地,一统天下的大业未成。

时间少的都需要求仙寻长生,一生未立一后,哪里又有时间沉溺于情爱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

政哥的眼中是家国天下,

是秦国社稷,是华夏一统,是星辰大海。

更是传国玉玺上的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眼见着楚砚的脚步慢了下来,扶苏也跟着放缓了脚步,温声询问:“召唤师可是累了,可需要歇息片刻,再继续前行?”

楚砚从思绪里回神,歉然一笑:“没有,我还好,还请公子继续带路。”

楚砚既然这么说,扶苏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继续之前的步伐,确定楚砚还能跟得上,他就也不再多言。

......

一步一步,随着靠近山顶,楚砚和扶苏的身形也被云雾所笼罩,外界看不清晰。

而云层之中,深处偶尔伴随着一声龙鸣,楚砚终于踏上了平地,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庞然大物在云内若隐若现,随着它的游动,一片片硕大的鳞片反射着金光。

随着一声龙吟,万物寂静,刹那,楚砚对上了一双金黄的竖瞳,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这一眼之下被看透。

一旁的扶苏对着竖瞳的主人躬身一礼,对着楚砚低声解释:“此乃我大秦龙脉所化金龙。”也是始皇技能召唤的伴生祖龙。

就在这时,巍峨仙宫深处传来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并不严厉,似乎还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意:“别闹,回来。”

“昂——”金龙又发出了一声龙吟,云海翻滚,下一瞬,金龙庞大的身躯便奔向了深处的宫殿内。

随着金龙的离开,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扶苏关切道:“没想到龙脉在外游玩,没有吓到召唤师吧?”

楚砚摇了摇头:“能得见龙脉,是我的荣幸,刚刚的声音......应当就是始皇陛下吧。”

“没错,正是父皇。”扶苏的话音刚落,刚刚那道声音便再次响起,出乎意料的同样并不严厉:“扶苏,带客人进来吧。”

“诺。”

一路前行,楚砚也隐隐发现了不对。

整个仙宫之内,实在是太过冷清,不是没有其他生物的声音,蚊虫,鸟鸣都有,唯独......没有人声,也没有来往宫人的身影。

饶是楚砚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也没有想到,当他在扶苏的带领下,进入大殿之内,拜见始皇帝的时候,就连大殿之内也是这般的清冷与孤独。

没错,就是孤独。

除了龙椅上,一身玄色龙袍的青年始皇外,就只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大臣站在臣子位,正是之前众人见过的大将蒙恬。

除此之外,其他秦朝的武将、文臣乃至宦官,皆没有出现。

殿内此刻只有四人,楚砚自己的一个人类,英灵则除了始皇、蒙恬外,就只剩下了传旨的扶苏。

“父皇,儿臣已将召唤师带到。”

说着扶苏侧身让出了身后的楚砚,虽然心中百味陈杂,但楚砚还是第一时刻向始皇大礼参拜:

“楚砚,参见始皇帝,皇帝陛下,万年无极。”

“万年无极?然(),

”(),

始皇声音不大,却落入到了场中另外二人的耳中,始皇帝的语气并非嘲讽,也并非愤怒,只是带着淡淡的哀伤,陈述着一个事实。

然而,越是这般才越让殿内的二人心中一痛。

扶苏羞愧地垂下头颅,他说他犯了大错,便是辜负了父王的信任,每每想起,都愧对父皇,愧对大秦。

只是再愧对,扶苏和蒙恬两人还是挣扎着醒来,因为他们很清楚父皇的性格。

灭六国,是为了一统,让百姓明白何为真的家国,结束乱世与战火,却不断遭逢背叛与刺杀。

即便这般父王从未杀过任何一个忠臣,心胸宽广能容四海,然而,让他信任的赵高和器重的李斯却在父皇离去后,伪造传位诏书,为了私欲假立新王,更是让父皇的遗躯遭受那般久久不能入土的屈辱。

后更是让父皇一生的心血厉二世而亡。

最是贤明伟大的千古一帝,德兼二皇功盖五帝,却被后世贴上暴君的标志。

父皇不曾负天下人,然而,却是天下人一次次负了父皇。

正如扶苏此前猜测那般,成为英灵苏醒时,偌大骊山,偌大遗迹,然而除了父皇之外,便只有一个个追随父皇征战的秦魂所化,真正忠心不会背叛父皇的秦俑。

然而,秦俑忠心,随父皇征战,却无法与父皇正常交流,他们是佣,是兵,是特殊形态的英灵,却不是“人”。

无人站在父皇的高度,无人知晓父皇眼中的风景,也无人陪伴父皇一路前行。

忘川之内,仙宫之中,孤家寡人。

扶苏不求父皇原谅他的懦弱无能,只望能追随在父皇身侧,成为一传旨小吏,为这仙宫增添一丝活气,让父皇不至于坐于皇椅之上,只有这无边死寂,无人回应。

楚砚也是抿着唇,历史的遗憾有很多,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投江的爱国诗人屈原是遗憾;诸葛先生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遗憾;封狼居胥、大败匈奴却也英年早逝的霍小将军是遗憾......

但在楚砚心中,最大的遗憾或许是始皇帝的“朕,还有大业未成”。

如今,亲自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这等唏嘘之言,让楚砚心中再是一紧。

尤其是经历过榆木川遗迹的君臣一家,经历过灌江口遗迹一片妖国的和平繁华,站在足够宏伟宽广、仙气飘飘的宫殿,却感受着更加被放大的安静,对比,让这份死寂的孤独变得更加明显与突兀。

忽然,流珠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随着鞋面与仙宫地面碰撞之声响起,嬴政从王位上起身,竟是一步、一步走下了皇位与阶梯。

玄色带着金色龙纹的袍角映入了楚砚垂下的视线中,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叫楚砚?”

“是。”

“朕的事迹是你传播出去的,笔记上的字,也出自你手?”

没有犹豫,也没有隐瞒,楚砚没有再提及自己杜撰出的老

() 师,也不是因为之前仿佛被龙脉看透的一眼,只是他不想欺骗眼前这位帝王:“是。”

嬴政听到楚砚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是,唇角轻微扬了下,像是满意楚砚的坦诚,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本翻开的,复刻版的《华夏五千年-先秦篇》,嬴政点评道:“写的不错,至少足够公允。”

他的功,他的过,他的每一个决定,秦国的每一条法令,只是记载,至于评判,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又为何强求?

他也不需要旁人的指点江山!

冕冠流苏挡住了嬴政的神情,扶苏和蒙恬却都能听出他的心情不错。

嬴政又问:“你怕朕?”

“不怕。”

“那为何一直低头不敢直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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