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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 寻仙记

曲家崖下围了一群人,都是村中的居民,不少人还带着鸡蛋补品,想要给曲静送去。

这孩子虽是三姓之一,却从来没有架子,在村中帮助老人,扶助儿童,还与村里的女孩子一样做针线、聊八卦,是个很受欢迎的姑娘。

陈星瑜到达崖底的时候,几个刚从崖上下来的女孩正抚着胸口感叹:“哎哟哟,吓死人了,看她昨日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人不行了。”

“是啊,那小脸黄的,跟我家老祖要走的时候都差不多了,啊呸!我错了我错了,静静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有人昨夜悄悄约了静静到崖下,话还没说上两句呢,静静就突然大叫一声晕倒了,到了这会儿才终于醒过来,你们说,会不会是中了邪?”

“什么中邪?我听说是中了蛊!”一个女孩愤愤不平,“我哥就在上面,他说,找静静的那个男人,给她下了情蛊,是想要图谋不轨!谁知道做蛊的时候出了差错,静静这才没有被他糟蹋!”

“这,是谁这么无赖?”

“还能有谁?静静平日里那么谨慎,是谁都能约下来的?也只有那个她喜欢的小子才请得动她。”

“可静静不是喜欢他吗?以后找曲师父提个亲,以后总能成的啊!”

“猴急呗!男人真是不可靠!”

几个女孩慢慢走远,陈星瑜慢慢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虽然无法上崖去,但听起来曲静真的没事了,他才放了心。

回到秦家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秦安平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见他身上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松了口气。

木念晴倒是起来了。

经过了昨夜的解结傩,她似乎又找回了些精神,一反前几日的颓唐,又开始和秦安平怼了了起来。

这会儿她正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看见陈星瑜一脸一手的伤痕,呲了一声:“有没有点出息,别人打你你怎么连手都不还?那曲连吉不过是当了你几天师父,也不至于让你愚孝如此啊!”

陈星瑜有点艰难地在饭桌前坐下,一看菜色便知今晚是木念晴做的晚饭,抬头冲着她一笑:“好久没吃师姐做的饭了,今天运气真好!”

木念晴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呿,被打了还说运气好,你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又冲着秦安平一努嘴:“还真是你徒弟,跟你一样一样的,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回去!”

秦安平尬尴地笑笑,给两个徒弟各夹了几筷子菜:“吃饭吃饭!”

饭后,陈星瑜抢着去洗碗,秦安平这两天累到了,再加上木念晴有所好转,他也略略放了心,在堂屋里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回了主屋。

木念晴靠在厨房门上,看着少年在天井里淘水忙碌,突然发声道:“你不怨陈振豪吗?”

陈星瑜偏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喂,你不会真的就这么算了吧!”

木念晴有点不耐烦地朝前走了两步,坐在天井旁的一个小板凳上,“他抢了你的蛊,还拿去害人,而且分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他明知道王老头鼻子灵,一点点蛊药都能凭他那个狗鼻子找到制蛊的人,说明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让你背锅,你就这么甘心?”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曲静。人家小姑娘因为喜欢你才遭的灾,你难道就不觉得不平?”

陈星瑜把洗过的碗碟又过了一道水,从木盆中拿起来沥了沥:“我怨他又没有用。”

“那你……”木念晴突然顿了一下,“不会吧,你换的那个什么蟾蜍血,到底有什么用?”

她突然变得兴致勃勃:“我说呢,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王老头说的反噬到底是什么?”

陈星瑜抱起盛着碗碟的木盆:“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学了几天蛊,师姐你不是也学过吗?”

木念晴突然笑了起来,微微上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北方和南方不同,北蛊基本上都是药,主要研究医和毒,动刀子的活比较多,哪儿像南方这么阴险,动不动就是活虫子。快说,到底怎么个反噬法?”

陈星瑜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

他把碗放进碗柜,刚一关门,木念晴已经挨了过来:“走,咱们去瞧瞧。”

陈星瑜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精神是不错,可这段时间的消耗让她的身体极度孱弱,别说潜入蛊庄,就是从这里走到蛊庄去,都会耗费掉她所有的力气。

木念晴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没说跑过去,这么点探查就亲自跑一趟,你还是不是傩师学徒!”

说着,她掏出一个小小的面具来。

那面具轻巧,看起来似乎是只小狸猫,线条柔和优美,不似秦安平的那些收藏那么庄重严肃。

“你上次试过土地,土地爷主管山川河流,但降神风险太大,没人看着容易出问题,精灵就不会那么危险。”

她摇了摇手上的狸猫面具:“毗仙村狸猫挺多的,一只两只溜到庄子里去完全不会有人注意。我就用这个,挑一只狸猫上身过去。”

她想了想,又从西厢房里拿出一个狐狸面具丢给陈星瑜:“一起去?”

天已经全黑,毗仙村里的庄稼人歇得早,只有少数几乎人家的女人还在油灯下缝制衣物,男人们早就鼾声四起。

一只小小的黑色狸猫和一只雪白的狐狸悄悄越过村庄,来到蛊庄的篱笆旁。

木念晴嫌弃地看了陈星瑜一眼:“我说你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搞一身白,是生怕我们不被发现?”

陈星瑜简直无语。

这方圆几十里内,就这么一只狐狸,让他怎么挑?

他没有回答,径直跑到篱笆旁,嗅了嗅篱笆后的土地。

“这里埋了蛊药,”他发出细细的声音,“强行穿过的话,身上会沾染蛊药的气味,躲不过王师父的鼻子。”

“真讨厌!”木念晴抱怨着,跟着陈星瑜一起绕着篱笆转了一圈。

“这里行了!”小狐狸停下脚步。

篱笆旁,一股尿骚味冲天而起,冲淡了蛊药的特殊香味。

“谁这么大火气?等会给他灌半斤黄连泻泻火!”木念晴抱怨着,两只小动物轻巧越过蛊庄的篱笆,进入到庄子之中。

“师父!师父救我!”隐隐的哭喊声从一栋木屋中传来,夹杂着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对望一眼,无声无息地朝那栋房子跑去。

木屋房门紧闭,窗子里透出明亮的灯光,内里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投射在窗子上,纷杂而混乱。

“师父,师弟他这也太难受了,您帮帮他吧!”大师兄的声音传来。

小狐狸向小狸猫挥了挥爪子,两只小动物轻巧跃上后墙,再顺着石柱翻上了木檐。

无声无息地走在房顶上,两人挑了个合适的位置,轻轻挪开一张瓦片。

木屋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屋里点着好几盏油灯,把房间里的一切照得雪亮。

看样子应当是平日里王非呈传道授业的场所,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房间一端,下方则是学徒们的小书桌,放着书本、笔墨和药罐、药杵等物。

只是这会儿,中间的几张书桌被撤了去,陈振豪的那帮兄弟跪在当中,其他的弟子坐在自己的书桌后,噤若寒蝉。

大师兄正站在王非呈身旁,一脸不忍地看着下方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陈星瑜悄悄探头,看了半晌才醒悟过来,那居然是陈振豪!

他几乎已经没有了人形,身上所有的地方,都高高地肿胀起来,皮肤因为不堪重负而皲裂,现出一道道血痕。

而在血痕之间,密密麻麻全是恶心的小疙瘩。

灯光之下,那些疙瘩满溢着黄色的脓水,反射出微微光亮。

“真恶心!”木念晴皱着眉,“不过他活该!用情蛊欺负女孩子,就该遭这样的报应!”

就在此时,那个鼓鼓囊囊的人形物突然又哭了起来:“师父,救我!我好痒啊!”

已经肿胀到无法拐弯的胳膊在身侧和身后拼命地搓动着,尖锐的指甲划破了背上的疙瘩,喷出一股股脓水。

陈振豪嚎叫着在地上打着滚,将地板洇出一块恶心的湿痕。

大师兄和其他的学徒都不忍心地别过了脸,陈振豪的那帮兄弟们避无可避,只好闭上眼睛。

“闭着眼睛做什么!都给我看清楚了!”王非呈一声厉喝,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身躯一震,忙又睁开眼睛,盯住正在挣扎的陈振豪。

“滥用蛊药,被人家设计了,就要服输!”王非呈手中的戒尺啪的一声抽在跪地的一个学徒肩上。

“我跟你们说过什么?蛊药制作精之又精,所有的流程都必须亲自动手,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才能在下蛊的过程中灵活掌握用量和方法,甚至临时增减药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们呢?”

戒尺又是啪的一声。

“自己好吃懒做不

采草药也就罢了,居然让外人把蛊药做好了拿来交差。人家做了什么你们知道吗?平日里那些交差的东西过了关,就万事大吉了?现在怎么样?”

他一指在地上翻滚的陈振豪:“做情蛊害人,本就不得好死,这没什么,我王非呈少个把徒弟算什么?但我王非呈还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你现在浑身肿胀发痒是不是?我告诉你,这是那孩子心善,取蟾蜍血的时候,加了解毒的草药中和了一部分毒性,若是我,必直接用最毒的蟾蜍背血,还要加上激发毒性的药粉,让你此刻浑身血流肚烂肠穿!”

“师父……师父……”地上的陈振豪已经没了力气,只能趴着一边喘气一边哀哀叫着。

“谁也不许帮他!”王非呈一甩袖子,“不过是每日发作一个时辰而已,正好给你个教训。若是能反省,七七四十九天后我自然给你解毒。这四十九天,你们……”

他指了指跪在身前的那五六个学徒:“每天都给我过来看着他,但一个手指头也不能帮,好好吸取一下教训!”

王非呈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出去,房间里的弟子们这才松了口气。

房顶之上,木念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什么肠穿肚烂啊,要是一下子搞死了,未免也太过便宜了他,就要这样,让他日日受苦,才是正理!”

谁知刚走出房门的王非呈脚下一顿,鼻头耸动两下:“谁!谁在房上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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