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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修)(她必须在他们之间,求出一...)

听到这话,谢恒没有立刻出声,他摩挲着手上千机,似是观察着李归玉的反应。

李归玉似是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一笑,温和道:“我来之前已经让人去了东宫,我不见,东宫和皇后便会有发作的机会,监察司固然位高权重,但我毕竟是皇子,司主大业未成,想必不会如此冲动?而且,”李归玉淡淡看了一眼洛婉清,眼中带了几分厌恶,“短时间养出一位如此相似的女子,司主怕是费了不少功夫,用她交换,司主想必早就做好了准备?”

谢恒拨弄着珠串没有出声,洛婉清一想,便明白了谢恒的意思。

她立刻上前,恭敬道:“属下愿与白离使交换。”

谢恒闻言微顿,回眸看她一眼。

旁边青崖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句:“公子。”

谢恒没有应声,他收回目光,抬眼看向李归玉,思索着道:“殿下千辛万苦抓了白离,想必是有所筹谋,如今明知有诈,还随她过来,应当不只是想讨要个人吧?”

“谢司主多虑了,”李归玉轻笑,“谢司主让这位姑娘诱我来此,难道不是觉得我会为她交出白离?”

谢恒摇头,没有出声。

李归玉微微皱眉,谢恒抬手,周边人便架起弓弩,李归玉扫了一眼,颇为不解:“谢司主什么意思?”

“我若只是换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到你府邸就好。”谢恒声音淡淡,“诱你过来,不是用她换白离,是用你的命换。”

“谢司主,”李归玉冷声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谢恒点头,情绪没有半点波动:“我知。”

“谋杀皇子这是重罪。”李归玉提醒。

“谁杀的呢?”谢恒抬眸,李归玉一愣,听谢恒一字一句问,“谁见到、谁证明、谁敢说,是我谢恒杀的?”

李归玉皱眉,谢恒平静开口:“今夜,张逸然大人亲眼看见你送一位猎户之女入山,他带着人贩子回到东都,由监察司司主亲自接见,处理相关事宜。而你怀疑我为你设下圈套,派人去了东宫以作保险,在你身故之后,向东宫揭发检举我,你觉得,你那位奴仆的话,有多少分量?”

李归玉不言,谢恒分析着:“于圣上、于他人眼中,你此举疑点重重。你明知有诈,为何要来?你因何在一开始就怀疑我?东宫如何证明,你派去东宫的人没有问题?而陛下又如何相信,这不是东宫买通你的人诬陷我,以遮掩他们杀害你之事?”

谢恒一句一句追问:“张逸然大人,乃朝中公认的直臣,他绝不可能为我作伪证,有张大人为我作证,那是谁作证你的说法,能让陛下更为信任?谁亲眼见到我杀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监察司杀你?”

这一通问下来,李归玉脸色笑容终于淡了下来,他想了想,反应过来,轻笑出声:“张逸然是你一早安排的?”

谢恒不置可否。

李归玉叹了口气,有些感慨:“为了一个手下做到这个程度,谢司主真是出乎我意料。”

“白离人呢?”

谢恒追问。

李归玉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其实如此下去,我们不过是两败俱伤,不如我们进屋一叙,”李归玉抬手指向旁边亮着灯火的小屋,颇有诚意道,“详谈罢?”

谢恒抬眸看他,李归玉只问:“司主当真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吗?”

谢恒闻言,想了片刻,终于唤了一声:“惜娘。”

洛婉清疑惑看向谢恒,就见谢恒提步,其他人都没有动,朱雀踹她一下,小声提醒:“跟上。”

洛婉清立刻跟上谢恒,三人一起进了屋子。

这房屋本来就是谢恒征用来埋伏李归玉的,房间里布了茶水和棋盘,是谢恒方才等候时所用。

进了屋子,谢恒同李归玉一起坐下,洛婉清收拾了棋盘,来到谢恒身前,提起茶壶,低头给谢恒沏茶。

李归玉扫了一眼,不着痕迹起身,从洛婉清手中取过茶壶,淡道:“我来吧。”

洛婉清一顿,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谢恒,谢恒倒也没有出声,李归玉垂眸给谢恒斟茶,又翻了一个茶碗,给洛婉清也倒了一杯,随后才给自己倒茶。

谢恒冷眼旁观着一切,等李归玉落座,他亦不开口,两人静默片刻,李归玉笑了笑,温和道:“其实我没有和司主作对的意思,一直以来,我和司主目的都是一致,我早就知道白离我在府中,只是考虑司主打算和我结盟,一直留着她。但既然司主不愿意,那留一个监察司的人在我府邸也不合适,所以我这才动手,将白离揪了出来。”

“你不必同我解释,”谢恒不咸不淡,“说条件。”

“我要她。”李归玉看向洛婉清,笃定开口。

“不行。”谢恒径直拒绝。

“十日后,芳菲阁,我们换人。”李归玉没给他拒绝的空间,“不然从今日起,每一日,我向监察司送一部分白离,十日,我必将白离大人,全部送回。”

听到这话,洛婉清感觉周边瞬间冷了下来,她心中亦是一凛,十日,每日送“一部分”白离,李归玉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可以杀了我,”李归玉看着谢恒,平静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也无牵挂。你将我杀了,父皇就算拿不到证据,但也必定对你有所忌惮,我的说辞不够证明你杀我,但你又觉得,你的说辞,就完美无缺吗?我抓了白离,什么都不需要说,我死了,你,就最大的嫌疑人。”

谢恒不动,他摩挲着千机珠串,看不出喜怒。

李归玉继续道:“我母后不省油的灯,世家对你多有怨言,日后你监察司内外交困,除非你有回天之力,不然,你要做的事绝无可能。我不惜命,”李归玉轻笑,目光仿佛是淬了毒,“但我的人,一定拉白离陪葬。她一定比我死得更惨。”

听到这话,谢恒垂眸,只道:“你威胁我?”

李归玉笑了笑,轻声开口,似是怀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本来是谢家出身的女官,当年还入宫给我上过几课。她本身前程无量,但为了你,跟着你去了监察司,从此刀尖舔血,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夫妻恩爱,儿子也差不多有你大了,早几年她就可以离开监察司安度晚年,但顾念着监察司缺人,还没有一个能承袭白虎使位的女司使,才一直留着。她为你做牛做马,最后还要为你惨死于他人手中,”李归玉轻声询问,“谢司主不会愧疚吗?”

“我自然是会愧疚的。”

谢恒抬手握住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抬眸,似是思索什么,看着李归玉道:“今夜换人,就在这里交换。”

“十日后,芳菲阁,”李归玉冷静咬定,“没有商量。”

听到这话,谢恒盯着李归玉,他看了许久,突然轻笑出声。

洛婉清很少看到谢恒笑,他这一笑倒是极为好看,像是清水漾开,清清浅浅,又带着粼粼波光。

他抬起手,唤了一声:“惜娘。”

洛婉清站在他身侧,闻言疑惑弯腰,轻声道:“公子?”

谢恒没有回头,他翻过手掌,用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

洛婉清一愣,随后就听谢恒清冷如泉的声音平静开口:“殿下刚回东都,怕是不了解我的脾气。我创监察司以来,一直奉行以恶制恶,以杀止杀,多年前还有人曾经像你一样招惹监察司,现下世家大多安静,因为招惹过的,”他顿了顿,轻言慢语,语气平淡,“都死了。”

李归玉不说话,他目光落在谢恒手上。

谢恒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肤白如玉,他指尖应该有些凉,碰到洛婉清脸上时,女子似是忍不住微微一颤,随后便见如薄纸一般的面上染了几分嫣红。

李归玉神色冷下来,谢恒抚摸着洛婉清脖颈,面颊,摩挲到耳垂,仿佛玩弄什么玉器,旖旎缠绕,平淡道:“我不在乎白离生死,她活着自然最好,她死了我为她报仇,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挑战监察司,更不喜欢有人威胁我。”

说着,谢恒将洛婉清一把拉到怀中。

洛婉清被他按着坐在他身上,面对着李归玉,他的手暧昧环过她的腰,将她重重往后一揽,两个人就贴在一起,仿佛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身体中,宣告着某种特权。

洛婉清整个人僵着身子,勉力保持冷静,垂眸不敢多看。

谢恒将脸轻轻放在洛婉清面颊旁边,气息喷吐在她耳侧,平静看着李归玉:“我想殿下也是,对么?”

李归玉眼中瞬间爆出杀意,他死死盯着面前神色平静挑衅的青年。

他知道这是谢恒在试图激怒他,是谢恒对于他用白离威胁他的还击。

他用白离威胁他,他就用面前这个赝品反过来威胁自己。

谢恒不允许这场谈判失控,他要占据绝对主导,每一步他都安排了相应的棋子。

李归玉让自己的奴仆去东宫,自己将计就计,他就让张逸然成为最关键的证人,黄雀在后。

他用白离威胁他, 他就用这个赝品震慑他。

明明是赝品, 根本不该影响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太像了。

她低眉,她垂眸,她隐约漏出那一份怯生生的模样,像极了他和她相处的时光。

他知道这不是洛婉清,如果是洛婉清,她会恨他,她不在意他,她会用要杀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但至少……

她眼里全是他。

她不会被人这么拥着,更不可能让另一个男人肆意靠近她,亲近她,然后还像当年在他面前一样,用那青涩又柔美的姿态,继续着无声的引诱。

这不是洛婉清,可太像了。

他不知道谢恒到底是哪里找到的模子,废了多大的力气,雕刻出一个这么近乎一模一样的人。

声音、神态、样貌、身段……如果不是她动了手,他几乎分辨不出来。

看见和他家小姐如此相似的人被另一个男人触碰,哪怕知道是假的,他都有些控制不住,明知开口就失了先机,却还是在谢恒用鼻尖蹭过洛婉清头发,试图再亲近一步时,骤然开口:“你放开她。”

谢恒意料之中转眸,李归玉冷声道:“你让她出去,我同你说实话。”

谢恒不动,似是在等他的诚意,李归玉深吸一口气,随后道:“十日后芳菲阁,风雨阁会设伏杀你。”

洛婉清一怔,随即意识到,不对,李归玉说的是假话。

她没有收到风雨阁任何消息,风雨阁今夜设伏是真,虽然未必动手,但十日后?

这到底是李归玉的假话,还是风雨阁没同她商量?

洛婉清不敢露出疑惑,她垂眸看着谢恒环在她腰间的手,听李归玉继续道:“我欲以你为饵,设伏抓相思子。”

闻言,谢恒终于意动。

他想了想,放开禁锢住洛婉清的手,靠到椅背,伸手握住洛婉清的手,扶起洛婉清,不像是对下属,像是对一个女郎,温声吩咐:“出去等吧。”

洛婉清扶着谢恒的手,从他身上起身,整个过程总觉得有些怪异,她从来没一个异性靠得这么近……

也不是,洛婉清不由得想起来,其实还有一个崔恒。

但崔恒和谢恒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她对谢恒有戒备,总会感觉谢恒带着一种过于强烈的侵略感和压迫性,他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紧张,会时时刻刻让她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别。

而崔恒,或许是从塑骨时开始打破的界限有些过于彻底,又或许是他太过温和,爱开玩笑,除了他给她清毒那一晚,她很少能马上意识到他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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