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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玉京8(他没有越界。但他允许了她...)

藏书阁中, 沈行川正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沈玉舒。

在五位大长老中,他最不必提防的,就是自己这位妹妹。

他话才起头, 便停住了。

沈玉舒不解:“哥哥?”

一缕如烟的清光, 从层层书架后飘来。这光极淡, 沈行川负手追去,沈玉舒过了一会儿,才感受到灵力波动。

沈玉舒惊讶,又了然。

藏书阁禁止运用术法灵力。但因为门派没有给出正式的解释,门内经常有弟子耍奸, 在藏书阁偷用灵力。而书阁内的机关,一旦感应到足够的灵力波动, 机关就会开启,惩罚这些弟子。

不过这种事, 玉京门中年长些的弟子都知道。如今会误入藏书阁陷阱的……只会是今年新入门的懵懂弟子。

而此时还逗留在藏书阁的, 只能是那几个正在抄书受罚的孩子。

沈玉舒不禁有点头疼。

她开始觉得今年这些新内门弟子,各个不省心。

沈玉舒跟上沈行川,直奔天窗方向。

到了那里,周围一切照旧,看不出有机关启动的痕迹。但是一张桌上摊开的纸笔, 显示这里先前确实有人。

沈玉舒道:“哪个孩子这会儿误触机关?兄长救一下吧。”

沈行川:“抄书本已是罚, 身在罚中,仍挑衅门规。正该吃些教训。”

沈玉舒笑叹:“还是救吧。”

沈行川长身昂立,并不搭理。

但他并未离开, 幽邃静沉的眼睛盯着沈玉舒。

沈玉舒反应了一会儿, 看一眼这个兄长, 才意识到他是自己不救, 但她动手的话,他并不会阻拦。

沈玉舒明白这点后,登时啼笑皆非。

她摇摇头,垂首念咒掐诀,一道灵光,悠悠缓缓地飘向天窗,再启阵法。

--

地缝裂开,洪流上引。

下方的江雪禾,正为自己袖口加了一重符咒,好遮掩袖中小猫的气息,顺便禁止小猫在他身上游走,再从其他地方爬出来。

他听到上方急促的一女声:“正是此时,引——”

两重灵力同时从上纵下,一道按住涌动的水潮、阻止地缝的再次并和,另一道卷住江雪禾,提起他快速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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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江雪禾控制住自己所有的灵力气息,不去反抗那束缚自己的灵力。

下一刻,眼前依然昏暗,但他离开了那处秘境,被甩到了地面。

江雪禾抬头看一眼,迅速做出弟子该有的模样,向两位长老致谢:“弟子与师妹在此处抄书,师妹离去后,弟子嫌抄书累,想用术法替代。

“弟子不知深浅,误触机关,劳两位长老相救,感恩涕零。”

沈玉舒:“……”

她觉得怪怪的。

她俯首看着这个少年。

和玉京门大部分人一样,她这是第一次看到不戴风帽的少年。

身上衣袍尽湿,无掩少年的清艳。

藏书阁光线昏暗,少年跪坐。他乌黑发丝半束,几绺湿发贴颊,这样秀美干净的少年,落水后,更显动人。

她看到少年颈上有些伤,但她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听管事说过,江雪禾和缇婴在五毒林中与酸与大战,酸与不好对付,江雪禾身上的伤迟迟不见好,恐怕是那死去大妖留下的。

沈玉舒曾经暗暗揣测过:两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怎么杀得了无支秽。

但是……

她少时也杀过。

所以杀就杀了。

沈玉舒觉得奇怪的是,江雪禾的态度——

他语气里带份不多不少的感激与后怕,他惶然地抬头看一眼自己和兄长。他一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不必自己再问。

他恭敬,谦和,礼貌,还有恰到其实的不安。

可沈玉舒记得少年出水后的第一眼,分为安静。

那般安静的眼睛,却是看到自己和兄长后,适时怔愣一下,才开始感激后怕。

沈玉舒蹙起眉,看向沈行川。

沈行川俯首看着江雪禾,目光转为更幽暗。

他一直觉得江雪禾很像一个故人。

他一直没有去试探。

他记忆中的意气昂扬又冷血无情的小少年,和眼前温润静美的江雪禾,早已判若两人。

何况江雪禾身上的伤……沈行川隐隐怀疑这些伤有异。

沈行川淡声问:“你一人在此?”

江雪禾:“是。”

他跪得端正,能感觉到袖怀中小动物的轻蹭轻拱,时不时磨一下他手心。

他袖中手指被湿润气息碰触,微微颤一下,蜷缩。

他又安抚地反手按住那猫,一点点顺毛,希望她不要乱动。

江雪禾垂着眼,口上回答沈行川:“是。”

沈行川许久未言。

这样的沉默,让沈玉舒疑惑。

沈玉舒看一眼沈行川,才听沈行川问:“玉京门内门的功课,你是否觉得浅显?”

沈玉舒:“哥哥?”

江雪禾抬眸,湿润眼睛神色疑惑,又因长老的过问而几分紧张。

他答:“怎会浅显?弟子听得已经很吃力了。弟子才疏学浅,至今连御风术都学不好。”

实际上,是缇婴学不好。

江雪禾陪她,师妹运用不好,他便跟着用不好。课堂上老师考察,他永远是陪师妹一起被老师摇头叹气的。

沈行川诧异:“你学不会简单的御风术?”

江雪禾怔一下,问:“……弟子应该……学得很容易?”

沈行川便又诡异地沉默了。

江雪禾是有些煎熬的。

心神一半用在应付沈行川兄妹、不被他们察觉缇婴的存在,另一半,酥酥茫茫,如同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其实缇婴意识到师兄不想她出来时,便乖乖地趴了下去,伏在他手边,不再乱动了。

但是对江雪禾来说——

她浅浅的呼吸拂在他手背上,他手心都在出汗。

--

沈行川问得天马行空。

一会儿是课业繁重不,一会儿是拜师前他在哪里学的法术,一会儿是这几日的比试应对得如何。

江雪禾自认自己应对得体,绝不至于引起怀疑。

他心中是有些底的。

十四岁时的断生道的夜杀,与十八岁的江雪禾,必然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面容、性情、法术、喜好……全部都发生了变化。

沈行川纵是有些怀疑,却无法确定。

而在这般询问中,江雪禾发现袖中的缇婴小猫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在试探着想从他袖中钻出。

以为她等得不耐烦了,江雪禾手心罩住小猫,再次安慰地摸了摸。

现实中,江雪禾有些迷惘地抬头看两位长老:“弟子可以,离开了吗?”

沈行川不语。

沈玉舒笑道:“没事了,你离开吧。不过明日你要将今晚事告诉藏书阁长老一声,让他将机关复原……该领的罚,还是要领的。”

江雪禾应是。

他实在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对方如何吩咐,他如何应。

他听到沈玉舒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不懂藏书阁为什么要禁止人用法力,这里用术法难道会影响什么吗?”

她看向沈行川——沈行川在玉京门待得久,应该比她知道的多。

沈行川淡道:“似乎是很久前有外来者闯阁,伤过玉京门弟子。玉京门上下才这般慎重的。”

沈玉舒:“是么?什么时候的事?”

沈行川不愿多言:“家族流传下来的旧故事,我也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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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离开藏书阁,走了很远。

他确定沈行川的注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后,才寻了一墙根下的绿竹边,将缇婴放了出来。

袖子一张,一团雪白软物从他身上滚出。

雪团落到地上,江雪禾的法术罩到她身上,缇婴便恢复了人身。

她身上淅沥沥地向下滴着水,趴跪在地,仰头有些迷糊地看眼高高在上的师兄。她手背遮住唇,还打了个哈欠。

江雪禾心一跳。

他不动声色,目光从她唇上挪开,将心神放在她别的地方。

暗夜中,她的眼睛像流着水光的玉石一样。

下一刻,再一重法术罩下——驱尘咒下,她身上的衣物干了。

江雪禾蹲下,要查看她的情况。

缇婴抓住他的手,开口质问:“沈行川沈长老为什么一直问你问题?”

江雪禾一怔。

缇婴满目警惕:“他怎么那么关心你?既关心你吃住,又关照你课业,还问你比试比的如何。他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看上师兄了?

他是不是喜欢师兄,想选师兄当徒弟?

缇婴满是提防,看江雪禾的眼神沾着刺。

江雪禾手臂被她抓着,被猫爪挠出的伤痕,有点痛意了。

他垂下眼,轻声:“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缇婴愣一愣。

半晌,她才说:“你没有受伤吧?藏书阁的机关很厉害的。”

江雪禾摇了摇头。

在缇婴的判断下,师兄有点冷淡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取出一件氅衣披在她身上。

他看她面容一眼,伸出手似乎要做什么。他的手落在半空中,缇婴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手收了回去。

他躲开缇婴的目光。

江雪禾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缇婴惊喜:“咦,今夜不用再跟着你修炼了吗?”

江雪禾似微微笑一下:“今夜经历这么多事,你心神不宁,恐怕修炼也静不下心。不如你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的比试。”

缇婴觉得很有道理。

她从地上爬起,裹着师兄给的氅衣。

夜风从身后吹来,氅衣微扬,缇婴低头的一瞬间,闻到了衣服上属于师兄的气息。

她颤了一下。

身后的江雪禾问:“怎么了?”

缇婴回头。

黑暗中,她看着双目微垂的温润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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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清什么。

她弄不懂什么。

她只好迷迷茫茫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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