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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雪之夜13(“别怕,我永不会伤你。”...)

沉英台上的比试, 轮到了花时与南鸢对敌。

同门弟子,让花时皱了皱眉。但她看到南鸢的模样,便重新精神振奋起来:“天目通”毁坏前, 她还没和南鸢遇上过。听说南鸢很厉害, 而且南鸢说不定在此次比试后就会被巫神宫带走, 若想试试南鸢的实力,这恐怕是唯一机会。

花时与南鸢在台上过近百招。

天地再次摇晃时,比试场的两个少女仍没分出胜负。但已经快了——花时越战越酣,南鸢节节败退。

看台上,花长老心神不宁之下, 多望了比试中的女儿一眼。他看花时这般英勇,不禁自豪万分。

而正是花长老为女儿满意时, 一直闭着目打坐的陈长老忽然站起来。

在众人诧异中,陈长老直指台上比试, 厉声冷笑:“次次比试, 次次都是花时赢。纵然她是大长老的女儿,却也不必次次如此偏心。

“南鸢若不是大天官的女儿,恐怕花时作弊会更嚣张些吧?老夫看不得有人如此赖皮!”

此话一出,众人皆懵。

连心事重重的巫神宫大天官南鸿,都向陈长老看来。

不等南鸿看出这老头子要耍什么花招, 这位力持公正的长老蓦地伸出一指。

陈长老只是在五大长老中不甚厉害, 对比其他人,却已是大能。他的一指直接破开比试结界,向浑然没发觉外界动静的花时刺去。

南鸢眼蒙白布, 目不能视, 却在寒光定住二人时, 迅速上前, 雪白长带飞出,扣住花时腰身,将花时拉离原先位置。

花时原先所在的位置,地面被劈得裂开。若是人在此处,必然重伤。

陈长老一击不成,再次发招。

花长老坐不住了,瞬间起身来拦:“陈星术你发什么癫?!”

陈长老转身,就与花长老战了起来。

大天官南鸿一怔之时,瞬间入场,来帮花长老对敌陈长老:“陈老头,你莫不是神志不清?不如我帮你洗洗脑子。”

南鸿下场,长云观的方向,叶穿林投来一长桥,拦住南鸿。

众人听到叶穿林正经的声音:“大天官,二对一,不太好吧?”

叶穿林一出手,无奈看着他们打起来的杭古秋,便听到一声冷冽唤声:“老友!”

杭古秋自然想起沈行川之前拜托自己阻拦叶穿林的事。

他苦笑一声,叹口气,运剑入场,拦在叶穿林身前:“小友,先与我过几招吧。”

叶穿林含笑,太极图徐徐从他头顶升空,他的长桥看似是去与杭古秋作战,但他的太极图,则向看台上还没下场的沈氏兄妹压去。

沈玉舒手向外一张,拂尘入手,身如仙子,纵入半空中的打斗。

她的兄长沈行川出现在她身后,剑如飞鸿,帮她抵住葛长老偷偷摸摸的袭击。

陈长老:“你们各个狼子野心,以为谁不清楚?你们想操纵玉京门的掌教之位,而老夫在此,绝不允许你们越俎代庖!”

葛长老冷笑:“陈老头,你以什么资格允许不允许?我等同为大长老,这掌教位,难道是白掌教仙逝前许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长老:“我家与白掌教……”

沈行川淡渺声音打断:“掌教之位,自然是能者居之。”

其他几位长老则纷纷:“看来这剑中第一人,也不能免俗,要在红尘权势中浸染一番。”

上方长老们的突然打斗,让比试台上的弟子们怔忡。但紧接着,他们想起各自身份,立刻退后,代表本门派,阻拦其他门派的弟子试图支援长老。

玉京门中,内门弟子懵然中,外门弟子已经乱了。

陈子春茫茫然看着这番变故,他前后左右的很多弟子,如同突然发狂般,向正中的沉英台涌去:“我等支持陈长老当掌教!”

“不服者杀之!”

陈子春蓦地回头,看向这些突然狂热的同门们。他们的症状让他看不懂,很像被人控制。陈子春:“你们怎么了?你们……”

花时与南鸢并肩立在比试台上,此时,她已完全看呆。

手持长剑,花时却不知道剑该对向谁。

而正在这时,一重阴影自高空中盘旋,向她们飞来。

白鹿野及时援助她们:“当心。”

妖气冲天,乌云密布。

玉京门主峰如地龙苏醒般震动,一重剧烈的光自最中央发散,众人都听到剧烈的一声轰鸣,宛如雷鸣。

但那不是雷声。

几位长老齐齐色变,看向震动发出的最中心——

禁制阵破了。

禁制阵禁着玉京门收服的所有妖物,玉京门看护的乡野人间中布置的各处阵法,都与这个禁制阵相连。

这个禁制阵曾被陈长老用来与“天目通”相连,演变出一个个秘境,投入其中的妖物们,本就是玉京门封印的那些妖兽。

此时,四方如蝗虫般,整片天开始黑漆漆,妖兽的嘶吼与庞大的妖气,向玉京门袭来。他们撞在玉京门的护山大阵上,因数量过多,护山大阵很快有了裂缝,妖物们张狂飞下。

众长老厉声:“陈星术!”

弟子们纷纷:“布阵,挡住妖!”

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你们玉京门这是做什么?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玉京门苦不堪言,人人有私心中,听陈长老冷酷道:“掌教之位,我势在必得。”

--

黄泉峰中,所有被封的妖物向外飞去,秽鬼们则更疯狂地向里面袭来。

江雪禾与缇婴二人,宛如沙海中的一粒尘埃,随波逐流。

月奴及时落下。

她用剑张开了一张结界,短暂阻止了秽鬼们的袭击,将自己和那兄妹二人一同罩在了结界中。

结界外,无支秽的那张脸,开始若有若无地现出。

缇婴脸白如纸,拽着江雪禾衣袖,往师兄身后躲。

月奴落地后,一贯的木然,言简意赅说明此时情形:“黄泉峰压着玉京门最厉害的无支秽,除此之外,封印附近百里所有妖物的阵法,都与此地的禁制阵相连。

“陈长老为了不引起其他长老的注意,不敢自己破阵,便将无支秽的力量引到这里,借助无支秽的力量破开禁制阵,放出所有妖物,实现他的目的。

“你二人进入这里是意外。但你们的进来,那些妖与秽鬼都攻击你们,两重力量下,你们让禁制阵的破开时间变得更短。

“主峰中的弟子比试,这时已经乱了套,所有妖物袭击玉京门,玉京门的长老们能撑,弟子们撑不住。为今之计,应当召唤主峰下的师祖气息——

“传闻中,师祖仙逝前,留了一道剑气用来护山。到了玉京门存亡的危急时分,玉京门的人可以开阵施法,召来那剑气,护玉京门一次。

“我们开始吧。”

月奴说完,就要把法术教给他们。

缇婴赶紧举手:“我有话说。”

月奴一板一眼:“什么?”

缇婴:“你怎么不自己开阵施法?”

月奴:“只有玉京门的弟子可以这么做。你们身上有玉京门弟子腰牌,你们会得到师祖的承认。但我不行,我只是一把剑——一把在师祖仙逝很久后才出现的剑,我是用来对付无支秽的,不是用来守护玉京门的。”

缇婴半懂不懂。

但是,她抓紧时间,提出第二个问题:“我和师兄,为什么要帮你啊?”

月奴愣住:“你们不是玉京门弟子?”

缇婴眨眼:“对啊。但是我才刚进门,我都没有拜师呢,玉京门完不完,和我们关系不大吧……我和师兄活着,不就好了。”

被她抓着衣袖的江雪禾扭头,温润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缇婴。

方经变故,他尚未定下神,却在此时,望向小缇婴时,他眼中忍不住浮起一丝笑。

如他所料,小师妹又要使坏了。

果然月奴不懂缇婴,月奴呆呆的:“你们不帮忙?”

缇婴弯眸。

她好恶劣,甜美的声音吐出非常没有感情的话:“我和师兄被连累,不知道怎么被关到这个禁制阵中。如今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没懂,但我大概听明白了,这都是你们几位大长老之间争掌教争出来的意外。

“我师兄差点死在这里呢,还没有人来找我们。好伤人……是吧师兄?”

江雪禾果然顺着她:“是的。”

缇婴挑衅地看月奴。

月奴彻底宕机了。

她只是一把剑,她不会处理这些复杂的人情世故。她只知道,再不开始布阵召唤,主人的谋算会失败,玉京门的声望与山门,都会毁在妖兽和陈长老手中。

主人会得不到玉京门。

月奴傻傻道:“那你要如何?”

危急关头,缇婴也不和月奴多绕。她快速图穷匕见:“我和师兄可以答应帮忙,但是,沈长老无论输赢,都要在我们出去后——收我当亲传弟子……还有师兄。”

江雪禾挑眉。

唔,她还记得他呢?

月奴许久没说话。

缇婴催促:“不要以为我好骗。你是沈长老的剑,你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沈长老的授意。我还是很厉害的,收我当弟子……”

月奴:“可以。”

缇婴:“啊?”

月奴解释:“我与主人心神相通,我已经将你的要求告诉主人了,主人说‘可以’。”

缇婴一愣,脸颊登时通红。

沈、沈、沈长老知道她的坏了……

月奴:“我们开始吧。”

--

黄泉峰用来镇压无支秽,而祖师仙逝前的那道剑气,就藏在黄泉峰最深处。要召唤剑意,无支秽必然千百倍来阻拦。

月奴:“我可以来拦无支秽,给你们争取时间。”

缇婴结巴:“我、我……”

她灵力不济,提起开阵,便有些心慌。但她生怕沈行川知道自己的问题后,不愿意收自己为徒。她结巴半天,江雪禾从容安然:

“我方才解咒时受了些内伤,打斗时恐怕出错。不如我来开阵。”

缇婴立即打蛇随棍上:“我没受伤。我来对付那些阻拦我们的秽鬼。”

江雪禾蹙眉,看她一眼,微有些担心。

他正要开口,缇婴抢话:“我很能打的!”

……笑话。若是一点力都不出,沈长老后悔了怎么办?

月奴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月奴就事论事:“除此之外,主峰中有三处阵眼,要跟着阵心一同开启。”

缇婴积极举手:“我来我来!我师兄……就是你们的白掌教的私生子,很喜欢我。他会帮我的!”

黄泉峰与主峰消息完全隔绝,全靠月奴这把剑来传递消息。

而江雪禾沉吟:“除了白鹿野,南鸢师妹应当会相助,花时应该也愿意出手。”

缇婴看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月奴说好,已去联系人。

她快速联系好,告诉他们:“开阵!”

--

眼前玉京门的乱象,正是白鹿野想看到的。

他乐不可支。

妖兽们袭击玉京门,比试当天,大长老生内乱,开始抢掌教之位。

他的煽风点火,弄坏了陈长老的天目通,让陈长老兵行险招。接着,一步步,在所有人的异心下,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白鹿野仰望着半空中的妖兽,以及长老们和其他门派大能之间的战斗。

玉京门的护山大阵裂开,天穹被蝗虫一样的妖扑满。若玉京门解决不了此事,第一仙门的名望,自今日起,就要跌至谷底。

白鹿野静静看着。

他想着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想着母族对自己的追杀;他想着年幼的自己被千山的老人林青阳捡到,耐心养着,却因自己的衰运,自己不得不一次次远离千山,无法与师父、师妹长伴……

一生注定的漂泊。

都拜此所赐。

他想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玉京门,巫神宫……

沈行川的声音,在这时通过传音入密,在他耳边响起:“你认识缇婴?她说你能无条件帮她开阵。”

白鹿野眸子轻轻缩了一下。

他仍然看着这些乱象,看着遍地枯槁,死生半数。

他看着这些伤亡,又想到葱郁山林中,老人拥着自己,透过篝火,一起看那刚刚被捡回千山的十岁幼女。

一面是复仇,一面是兄妹。

白鹿野久久不动。

半晌,沈行川将要放弃时,听白鹿野短促笑了一声。

他垂下眼:“是,我愿意帮她。”

--

南鸢前往月奴所指的阵眼,去辅助黄泉峰中的人开阵。

中途遇到妖兽袭击,她多番周旋,却因敌人数量过多,难免受伤。

焦头烂额时,忽有一条丝线从后飞来,扯住她面前流着口水扑下来的怪物。

南鸢回头。

隔着眼前飞扬的蒙眼白布,她看不到他,却知道白鹿野就站在自己身前,操纵着丝线,帮自己挡下了妖物。

白鹿野回头浅笑:“既然行动不便,何不干脆摘下布条?对天命,为何畏惧至此?”

南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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