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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如果梁应淮知道,恋爱脑有那么强的魔力,一定会在设计RTO算法的最初,就把恋爱脑列入所有NPC们的“医保项目”,一旦发现哪个NPC有恋爱脑的苗头,就立刻把这种危险的情愫掐死在摇篮里。

可这怎么防备啊?

梁应淮哪能想到,他认识了十多年的老对手,整天日天日地、谁也看不上,现在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孤寡高冷了两辈子的蔺某人,前世的脑子里只有代码,此生的世界里只有练剑,活脱脱的老寡狗一条,然而寡狗恋爱后,冰山变岩浆。

蔺司沉在还叫蔺沉风的时候,其实是个脾气很古怪的人,既偏执又固执。

比如曾经有一段时间,蔺沉风找遍了某酒吧方圆五公里的大学城,只为了找出一只某天夜里、酒吧门口,一见钟情的“小猫”。

同学看他找一只猫找的那么费劲,劝他说想养猫就去买一只,或是领养一只就是了,天底下的猫那么多,万一人家猫是有主的,到时候白费功夫。

可蔺沉风真的从十万、二十万的大学生研究生里,把那只招惹过他的小猫咪给翻出来了。

同学说他不撞南墙不回头,回头问他猫呢?

蔺沉风说猫最近忙着考研,怕打扰他,等他不忙了再去捉吧。

同学这才知道蔺沉风要找的不是猫而是人,怪不得找了小半年。

然而那时候的蔺沉风到底和现在有点区别,还会害羞,还会脸红,还会精心设计一场又一场的相逢,在一次又一次的擦肩而过中,想出“就算没病找病,也要去医院看病”的点子,把亲亲券往人家病例里塞,生怕人家看不到,还要特意手一抖。

现在的蔺司沉就不会了。

现在的蔺司沉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和“祝长风”的撕裂,已经变得看得很开。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重要,比如梦想、健康、甚至生命,但唯有那种开心和幸福的情绪,才是活着的终极意义。

然而环境和事实摆在眼前,开心和不开心都是个人选择,强求的人徒增烦恼,唯有摆烂者心情舒畅,毕竟去要求别人喜欢自己,是一件全世界最困难的事。

爱只会流向不缺爱的人,爱情的开端是吸引,关系维系更需要快乐作为前提。

许多人为情所困,便是陷在“我喜欢的人,不像我喜欢Ta一样喜欢我”的泥沼,于是去追求爱,强迫爱,最终绝大多数苦练者的结局,便都是成就了一段没有结果的虐恋,曾经最爱的Ta,在记忆中也变得面目可憎,成了今生的功课,成了前世的业力。

《Npc设定集》里的那一版蔺司沉,便是这样痛苦的一个人,他太喜欢他的爱侣,因为得不到妻侣的心,便一步步苦苦挣扎,从爱而不得,走向了执迷不悟,最后得到个“杀妻证道”的结局。

可现在蔺司沉,和《Npc设定集》的蔺司沉是完全相反的。

封徵雪喜欢他,他会开心,封徵雪不喜欢他,他也不强

求。

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尤其是感情的课题,更是强求不得,他喜欢看封徵雪笑,觉得封徵雪只要是笑着的,开心的,那一切都好办了。

所以系统音一次又一次的教诲,根本无法教会他什么。

蔺司沉无视着脑袋里那分外聒噪的声音,将封徵雪带到一个半封闭的房间里。

金丝银缎的屏风之后,蔺司沉把自己的手腕放在封徵雪的脉枕上,让封徵雪给他听听脉象,其美名曰用中医的方式看看脑子,然而封徵雪凝神细听了好一会儿,给蔺司沉从药包里抓出几副调养身体的药来,还没来得及去煮,就被蔺司沉扑倒在床上了。

粗重气息交织的那一刻,根本无需多言,爱人间的默契就是很奇妙,事实上封徵雪方才在给蔺司沉诊脉时,就知道蔺司沉可能想要了。

更遑论现在,蔺司沉像一只矫健的野兽,硬梆梆的身体附在封徵雪的身上。

可是……

不是饱暖才能思淫/欲?

现在的这种情况,怎么适合再去做这种事?

封徵雪本能地将手掌按上蔺司沉的胸肌,往外推了推,拒绝:“……抱歉,我不是很想做。”

外衣掉落在床边。

蔺司沉眯起眼睛看他,“那我抱着你休息一下,可以么?”

“……嗯。”

话音刚落,熟悉的气息就再次缠了上来,蔺司沉侧躺下,既长又宽的身体就自然而然将封徵雪紧紧圈到怀里了。

蔺司沉的身高目测195左右,骨架也大,整整比封徵雪大出来两个圈,肌肉很厚实,是封徵雪以前很喜欢的那种身量。

封徵雪天生对身材好的男生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更年轻一点的时候,然而这一点若是追根溯源,可能还是要追溯到...最初荒唐堕落的那一夜,封徵雪依稀记得,对方翻动自己身体时,甚至称得上非常轻松……

于是在深夜里,封徵雪虽看不清面孔,但却清清楚楚感受到,那个抱紧他的男大生有着非常好的身材,肌肉的形状非常流畅,每一寸肌骨都强壮有力。

所以后来,当封徵雪以前和曹精诚交往,第一层滤镜是曹精诚对他的殷勤和照顾,第二层滤镜便是曹精诚的身材还不错,有常年撸铁的习惯,而且曹精诚本来就是体育生,是后来因为伤病退役,做了体育记者,体育记者又转成新闻记者。

封徵雪从回忆中回过神,眨了眨眼睛,也向蔺司沉问道:“……你以前是体育生么?”

蔺司沉不答反问,眼睛亮晶晶的:“哦?你喜欢体育生么?”

封徵雪眼神直接偏开:“没有,我只是问你。”

蔺司沉看封徵雪的神色,大概知道封徵雪的这番表现理应是喜欢。

“我是呀,我是体育生。”蔺司沉说。

封徵雪目光一顿:“你还记得自己原来学的专业?”

蔺司沉把高挺的鼻梁埋在封徵雪的后脖颈边,伸手拉过封徵雪的手摸向自己的腹肌:“不记得,但是

体育课嘛,谁还没上过两节?”

话罢,蔺某很贴心地把自己的腹部也绷紧了,声音很低沉:“给雪雪摸。”

封徵雪面红耳赤,烫到一般,将自己的手腕猛然抽出。

“怎么啦?不喜欢?”

封徵雪面无表情,冷漠道:“不喜欢。”

“嗯?”

蔺司沉很单纯地一愣。

就听自己媳妇儿冷冷淡淡的声线道:

“我喜欢细狗。”

蔺司沉:???

与此同时,监测室内。

阳光穿过灰霾的云层,射入透明色的窗户。

一排又一排的研究员们眼睁睁地看着检测器里的画面,时刻做着面临拉灯的准备,然而想象中的黄暴场面还是迟迟没有到来。

封徵雪的确疲惫,蔺司沉于是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他只是从身后圈住他的爱人,动作有些别扭,眸色很深,定定地望着封徵雪耳根的一块软肉,喉结不自觉地频繁滑动,却没有亲上去,低沉的嗓音缓缓将人哄睡了。

两个人躺着其实到底没有一个人躺舒服,但似乎两人都适应了肌肤相贴的感觉,也习惯了这样别扭的睡姿。

一个研究员重重地叹一口气,盯着屏幕看蔺司沉和封徵雪两个人谈恋爱,不禁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拷问:

“啊...所以说,这两位,不会真是来这儿度蜜月的吧?”

“来放产假的?我人傻了,能不能看看现在的外面是怎样一种水深火热啊!”

“额,如果按天色和时间来看,按照《Npc设定集》的正常进度,现在的时间过了一天,蔺司沉的设定剧情也应该要走到‘囚禁虐妻’的环节了,现在看来,蔺司沉这边的进度实在是推不下去啊。”

年轻的研究员挠挠脑袋:“啊,是啊,虐妻的话……好好好,这可是太虐了。”

“我要是梁应淮我都要气死了,代入一下,鼻子都要气歪了吧。”

顾时秋听见同事们的谈话,勉强解释说:“RTO算法更新迭代了新系统,而新系统对Npc们的控制有极大的加强,那些以前有了自我意识的高阶Boss们都被系统重新控制,但蔺司沉这个最重要的Boss,因为沉浸恋爱中,和新系统的融合性反而是最差的——全拜恋爱脑所赐。”

顾时秋说的关于RTO算法这些,研究员们已经在慢慢接触,根据观测108个高阶Npc的现状,发现的确他们中的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受到了新系统的控制,而这种控制主要表现为以下四个方面:

1、失去全部或部分记忆、

2、植入符合《Npc设定集》的相关记忆、

3、性情大变、

4、失去自主意识。

从第一项到第四项,分别代表着Npc们和新系统融合程度逐渐加深,当融合程度越深,被腐蚀得程度就会越彻底。

只有蔺司沉和新系统的融合性最低,性情基本上没变,只是失去了部分记忆

,所以目前看来,就他的剧情剧本走得最慢。

但是梁应淮会没有后招么?

蔺司沉没有按照系统的要求进行剧情,他会不会受到系统的惩治?

或者,这可能是他意识内痛苦情绪的来源么?

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即便是以前的游戏设计师,现在也变成了局外人,不由得为现在游戏里的局势捏起一把汗。

蔺司沉以前就算再厉害,现在看上去也依然是傻傻的笨蛋一只,眼睛里除了放得下老婆,再放不下任何事;

封徵雪有羡煞旁人的根骨值,的确是很有潜力的异常玩家没错,但他在游戏里呆的时间毕竟太短,游戏里的基本操作、技能、等级、修为等,都处于一个劣势。

就这么两个人,在这种“战火连天()”的情形下睡大觉嘛?

——这个年纪的人,怎么睡得着啊?

研究员们大为不解,但是也无法干预。

眼见二人姿势暧昧地双双熟睡,原本围在两人那面监控屏周围的研究员也纷纷散去,按照计划,开展起“Npc心声破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新项目,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但是除了封徵雪的那块屏幕,还有格外特别的几个异常玩家,有专人记录,其他比较普通的异常玩家们,基本上被四个归作一组,每组都归一个研究员负责记录,较好一点的消息是,继上一名异常玩家任务失败、屏幕黑屏后,期间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暂时没有新的事故。

而大概是过了十几分钟,只见225个亮着的监测格里,有一只“第301号”监测格,正发出着湛蓝的微弱光芒。

期初负责301的观察员也没有注意,直到屏幕里的异常玩家,正在将一桶粉末倒入一口枯井中,而随着他的动作,井中不断地冒出泡泡,好像蒸腾着一股隐约地热气,什么东西在发生着化学反应一般,蓝色光也越来越强。

那名叫【秦时】的异常玩家的面色惊惶,表情看上去非常恐惧,然而他的动作却很快,伴随着湛蓝色的光芒从井底发出,玩家的任务界面右侧显示了一个倒计时。

【5:11】

【5:10】

【5:09】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惧,手部也更是发抖。

限时任务只剩5分钟,若五分钟内没有将任务顺利结束,则象征着任务失败,任务失败便意味着彻底的死亡。

此时负责301号异常玩家的观察员也发现了异常,立刻按响警报键,将自己的组长叫过来。小组长定睛一看,立刻又上报顾时秋。

顾时秋带着眼镜走进屏幕,一眼便认出玩家【秦时】正在往井底倒入的东西。

于是在众研究员惊诧的目光中,顾时秋的声线悠悠出现,只是声音里仿佛掺着一层冰:

“他在杀人。”

“什么?!”

顾时秋把刚刚的结论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叫秦时的玩家正在杀

() 人。”()

“啊……井底有人吗?他在杀谁?这任务不是叫《制作猪肉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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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级任务,看上去很简单?任务内容是……上交美味的猪肉饼?”

负责监测301的研究员疯狂摇头:“我从刚刚就一直在关注这个任务,但是从这个叫秦时的玩家一出现,就是扛着一个麻袋的了。嗯,我怀疑所谓的‘猪’早就已经装在麻袋里面的了!哦!我刚刚还查看了麻袋里东西的数据信息,就是猪的数据!——虽然杀猪抛入井、使用化尸粉的动作很奇怪,但是顾工为什么说他正在杀人呢?”

“对呀,所有有编制的Npc,还有所有的异常玩家,我们都能监控,如果是在杀人,我们肯定能查看得到被害者的数据……”

顾时秋一言不发地将井底的画面调大,顺便将几张刚刚监视屏里出现过的麻袋画面截图,使用电子笔潦潦勾勒几笔,画出几条人类的骨骼,初步便能看出一个人蜷缩在麻袋里的样子。

所有正在关注301画面的研究员看到这里,都瞬间屏住呼吸了。

没人说话。

现在的侠客行世界信息量太大,像是正在经历死亡游戏,这种放在现实世界中都很惊的事情,放在游戏的世界里却变成了现实。

须臾,顾时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长叹一口气问:

“现在的问题是麻袋里的人是谁,如果任务成功,麻袋里的受害者必然没命,如果任务失败,这个301号叫秦时的异常玩家就凶多吉少——设法干预看看,能不能暂停任务的倒计时,这个异常玩家的坐标位置在哪里?看得到么?”

“额......我马上看看!”

随后,一个实验员突然加大了声量:“我操!这不就是长安城外的那个红尘酒家吗?”

不少研究人员一愣,纷纷把头凑过去看,只见封徵雪和秦时的位置数据一调出来,的确显示非常相近!

标志着异常玩家301号的位置红点,和封徵雪蔺司沉目前的位置,就只差了大概100尺左右,顶多是一个在红尘酒家的东头,一个在红尘酒家的西头而已。

这么近的距离......?

是巧合还是蔺司沉的有意为之?

——当屏幕前的不少人产生这种类型的疑问,正圈着封徵雪在“睡觉”的蔺司沉,缓缓睁开了眼睛,轻手轻脚离开床榻,轻轻吻在封徵雪的眉心,绕过屏风出了门去。

而蔺司沉离开的二三秒后,封徵雪也睁开眼睛,眼中全是清明,冷淡清醒的眉眼间不见一点睡意。

只见封徵雪撑着床榻起身,在床边静坐了一分钟,才走出门,跟上蔺司沉的脚步。

“蔺司沉?你去哪?”

封徵雪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但理应刚好能听到,却见蔺司沉并没有一点回头的意思,像是聋了一样,脚步匆匆向前走着,看上去有点着急。

天色仍然是雾蒙蒙地,像春日里的沙尘漫天,染黄了中天的太阳。

() 封徵雪跟着蔺司沉走了一小段的距离,心中想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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