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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家的顾虑,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当拂雪真人有意寻求“同盟”时,第一个给出反应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兰清辞。
这个看似温柔端庄的少女,内里藏着胆敢孤身一人离开家族寻仙问道的果决与勇敢。仅看她平日里敛眉浅笑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这个连名字都显得格外清雅的少女会是个不要命的赌徒,有那等魄力孤注一掷,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押注在一人身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纳兰家主纳兰清言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不过离家数年,记忆中腼腆羞怯的妹妹便显得有些陌生了,“纳兰家从来不站队,这是我们家族传承千年,纵使有起有落也不曾彻底消亡的原因。就算那位首席亲传是天纵奇才,将来会继承无极主殿之位,她也不值得你压上全部的砝码。你是我的妹妹,是纳兰的公主,你背后代表着纳兰家。”
“兄长说笑了。”纳兰清辞语气平静,数年的磨炼让她像擦去尘埃的璞玉般熠熠生辉,站在被全族寄以厚望的兄长面前,她也不再感到自卑了,“我只是个旁支,哪里就代表得了纳兰家了?早在兄长继位之时,我便被独立出去了不是吗?”
“……”纳兰清言不知为何,愣是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半点的怨愤与不满,他倒是情愿妹妹会感到不满,“当年你的婚事,父亲和母亲也跟你解释过这是一场与齐家的交易。论天赋与才华,我的妹妹哪里都不比人差,只是出生稍微晚了一些。父亲和母亲不愿看你明珠自晦,也不能因为你我而让纳兰家产生动荡。因此便和齐家约好,你与齐照天成婚,实际是将齐家的家主之位让渡于你……”
能传承至
今的千年望族就没有一个是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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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越是高门大户,家风便越发严格,齐照天虽然傲慢,但修为剑技都是远超同辈弟子的。换做普通一些的家族,齐照天已经足以令长辈感到自豪,但在千年望族之中,他要继任家主之位便缺了三分火候。而齐照天与纳兰清辞一同长大,纳兰清辞性情温和又拥有不逊色其兄长的才华,双方长辈才会生出结亲的想法。
放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世家当中,若不是因为爱,又怎会因为忧心子女才华不得施展而作这般打算?
“我明白的,兄长。”纳兰清辞微微颔首,父母与兄长的苦心她不是不懂,但她已经不需要了,“好叫兄长知道,清辞心里是不怨的。当年私自离家确实是清辞任性了,但我心里是不悔的。我也知道若不是兄长暗中相护,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登上九宸山。只是比起家主之位,清辞已经想明白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了。此次脱离家族也并非赌气之举,与婚事无关,与齐照天也无关。”
对上妹妹抬头时温柔坚毅的眸光,纳兰清言微微一怔。
“兄长,我们都是执拗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人与事物。就像你已决定将自己的一生都系挂在纳兰家这座庞然大物上,我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曾经我感到自卑,不是因为兄长太过光芒耀眼,而是因为我找不到自己不顾一切也想要去守护的东西。纳兰家已经拥有兄长了,所以它不需要我,我是这么想的。”
“我那时就像一片将要从枝头落下的叶子,不知该乘风而去,还是化作泥淖去护来年的春芽。”
“但现在,那片飘零的叶子落在了一人的肩上。我看见了远处的火光,从此愿随她镇守九州,护山河无恙。”
……
佐世长老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卷宗,即便她神识强大,过目不忘,但九州各地的事务最终都会聚在她的案桌上,即便是分神期大能也会觉得心烦。
批完其中一堆卷宗,佐世长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仰靠在椅背上,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窸窸簌簌的细碎声响。
半晌,不必回头,佐世长老便嗅到一股清新雅淡的茶香。
“辛苦了。”佐世长老揉了揉眉心,从弟子的手中接过茶盏,被她抓壮丁的弟子和她一同通宵达旦,但这过分体贴的孩子竟然在百忙中还有照顾他人的心思与余力,“今天的日课便免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齐照天最近应该没惹事?”
梁修将处理好的卷宗搬到一旁,佐世长老会将各地的卷宗分门别类,归纳后再呈递到掌门的案头。虽然各地的情报已经被底下负责的弟子梳理过滤过几遍,但九州疆域这般广阔,想要政治清明便只能勤政,这便是掌教与各大长老经常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
“师弟心气高但根子不坏,吃得了苦,也尊师重道。”梁修笑了笑,为同门师弟说了一句公道话,“您说的,他都是能听进去的。”
佐世长老“嗯”了一声,作为一个代替没长嘴的师兄把控宗门局势、时常
() 言语作刀屠得满场仗马寒蝉的铁娘子,
佐世长老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当初她说要“管教”一下齐照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齐照天入门不过三年,
人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原先世家少爷的臭脾性基本都被磨平了。
不过同一批收入门下的,小弟子不让人省心,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佐世长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身旁温吞老成的梁修,若说齐照天的毛病在于性子太锐,那梁修的问题便在于性子太钝。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性子容易吃亏,而他心里所想的……却是必须强势、不能吃亏的位子。
“去给掌门送卷宗时,去和拂雪谈谈吧。”佐世长老抿了一口茶水,“拂雪那孩子需要人帮她,你也趁此机会学学如何应对其他势力吧。”
“师父,我……”
“好了,快走吧。”佐世长老有些不舍,毕竟这孩子是个多好的壮丁啊,“等拂雪那边走上正轨了,为师也能稍微轻省点,去吧。”
……
而此时,被许多人惦记的宋从心并没有待在自己的山峰上等着名士来投,而是递交了拜帖,转头去拜访了仪典长老清仪道人。
虽然非常遗憾没能拥有师徒之缘,但清仪道人对宋从心依旧亲切温和,时常为她答疑解惑。因为宋从心和纳兰清辞、鹤吟一直都有往来,清仪道人面对上门拜访的拂雪也让人去知会了弟子一声,随即言语温和地请宋从心入座。
宋从心是来询问一些关于缄物以及传承之类的相关事宜的,同时她也向精通通灵之法的仪典长老请教了一下稳固神魂的方法。她和姬既望都是时常在精神污染边际徘徊的人,很有必要学习一些相关的知识防范于未然。
对此,仪典长老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给宋从心讲解了稳固神魂的各种方法,同时也告诉了她缄物的两种形成以及分类。缄物的形成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律,往往伴随着诡谲怪异之事。但目前修真界已知的各种缄物却能粗略地分为两大类:圣物类以及咒具类。
缄物通常伴随着诅咒而生,就仿佛天地在孕育这些神鬼奇物时降下的制约以及代价。
力量伴随诅咒而生,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然而,同样都是诅咒也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有些缄物在诞生时便已经偿还了代价,而后其他人使用时不必再为此付出代价,这一类的缄物便是“圣物”,比如姬既望的龙鳞,姬重澜的刀扇;另一种缄物则是使用便需要付出代价,这一类便是“咒具”,比如宋从心得到的“地脉山主之心”。
“要说针对这种邪祟之物,九州当属‘巫’之传承最为深入。但很可惜,目前除了即墨那一脉,巫的传承已经断掉了。”
说到这里,似乎就要涉及什么敏感的话题了。清仪道人打住了话头,转而道:“本座打算让清辞去外门历练几年,回来好接手一些小型的仪典。”
宋从心忽而一怔:“外门?”
“对,她性子好兼之又有耐心,外门弟子选举要与各大分宗打交道。让她去择捡一下外门弟子,锻炼眼力的同时也多去人间走走看看。毕竟她所修行的天灵道与天地四方的人心紧密相连,不去了解这些,便无法在心境上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宋从心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垂头,耳畔却仿佛响起了命运的齿轮咬合运作的声响。
纳兰清辞即将进入外门。
这便意味着,原书中的故事,终于要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