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人是真的觉得没事,毕竟宋从心自己都还没习惯换了个发色的自己。
虽然已经两年不曾踏足天经楼了,但天经楼内部格局从未改过,九州列宿筹划依旧占据着天经楼内最大的楼层。宋从心推门而入之时,里头忙碌的弟子们纷纷抬起头来,那一张张透着生无可恋、淡出红尘的面容在短暂的惊愕过后,立时便盛满了欢喜。
“首席!”
“拂雪师姐!你出关了?!”
九州列宿筹划中的弟子都与宋从心有过长期相处的经历,是以他们倒是没像其他内门弟子那般对拂雪之名仅有一个憧憬的剪影。再加上令沧海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知道宋从心近日会过来的弟子们只是一拥而上,将宋从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倒是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言行。
宋从心那一头宛若怀光般的银发看上去着实异于常人,她微垂眼眸立在那里,整个人就像雪作的雕塑。
在与同门们简单的寒暄过后,宋从心也询问起古今道人的去向,得知古今道人如今在着手处理与明月楼相关合作的规划。宋从心来得赶巧,古今道人恰好有许多相关的事宜需要询问她,毕竟与明月楼的合作是她一手促成的。
安抚好热情的同门之后,宋从心便前往了古今道人所在的静室,却不想静室中竟然还有他人。
“拂雪。”湛玄跪坐在纯钧上人身边,看见宋从心时忽而微微一笑,“许久不见了。”
“见过长老,还有,湛玄师兄。”宋从心向两位瞪着眼睛相对而坐、不知在斗什么气的长辈先行行礼,而后便看向了湛玄。即便宋从心如今的修为已经冠绝同门,但她依旧习惯于称呼湛玄为“师兄”。她敏锐地注意到湛玄的气韵有所变化,吐息绵长,灵光内敛,显然修为已经更进了一步。
“还未恭喜师兄元婴大成。”
“与师妹同喜。”湛玄莞尔,招呼宋从心入座,自己则动手烹茶煮水,给两位斗气的长辈续杯,“修真之道,达者为先。在这点上,师兄倒是已经落后拂雪师妹太多了。再不奋进些许,拂雪这声‘师兄’倒是让我受之有愧。”
宋从心在古今道人的身旁入座,听了这等谦辞正想回话,却不想坐在湛玄身旁的纯钧上人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们这些小辈。一个百岁元婴一个骨龄三十的元婴,就这样还谦让来谦让去,让我们这些被后浪拍死在沙滩的前浪老脸往哪搁?”
“师兄你不要用小辈转移话题。”古今道人有些生气地用拳头砸了砸桌子,“九州列宿之所以称之为‘九州’就是因为它应当囊括整个神州的疆域,别跟我说少一州行不行,不行!你去问问其他人,说神州大陆少一州能不能成?能成我就同意!”
“哎呀,哎呀,消消气。”纯钧上人抹了一把脸,身为老实忠厚的一师兄,他在师弟师妹面前惯来没什么威仪可言,“中州那地方你也知道,姜家也不是说不妥,但他们那群长老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入主中州没可能,把控通讯这是往他
们命门上插刀子,除非让他们经手此事……”
“没出钱没出力就狮子大开口要分肉?他们怎么不去抢,明月楼主商人本色都没他们来得脸皮厚!”
古今道人讥讽道。骂完这一句,他似乎反应过来在小辈面前吵架实在有些丢脸,只见他猛一挥袖,宋从心和湛玄便感觉自己被一股柔风托起,推推搡搡地到了门口。
“你们先自己去耍,回头再来。”古今道人烦不胜烦地摆摆手,但大抵是许久不见拂雪了,他的神色还是缓和了一瞬,“回头师叔再跟你谈谈与明月楼的合作之事,做得不错,明月楼主还是比某些老古董更懂诚意和礼仪的。”
这时候古今道人都还不忘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师叔,实在谈不拢便绕过他们,另寻诚意合作之人吧。”宋从心冷静地提议道,“与明月楼的合作走上正轨后,我们便可以开放星子盘和令牌的买卖渠道。中州偌大的领土,上下总不可能是铁板一块。通信便利也就意味着经济命脉的流通,总有人趋利而为。在这方面,掌泉师叔或许更通此事。等到事情已成,我等再与天殷皇室坐下来谈判,想必有些话,他们就能听得进去了。”
宋从心知道,古今道人本身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在意九州列宿筹划的根基一定要捏在自己的手里。他如果真的这么想,那也不会赞同让明月楼进驻管理层了。而九州列宿筹划想要普及,下放权限给各地是很有必要的,这即是利人也是利己。但合作总要讲究诚意,天殷那边所谓的“掌控权”如果是“我能用但别人不能用”或者“我想开就开想关就关”,那这合作本身也没有太大意义。
若是放在以前,宋从心或许还会顾虑些许,但白玉京这等背刺贵族阶级的世外学宫都已然建成,图穷匕见之下还多说其他显然十分多余。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了。
“……”古今道人思忖了片刻,道,“也对,掌泉师兄一肚子坏水,肯定有办法的。”
“你小子,能不能对师兄放尊重点。”纯钧上人无奈地叹气,然而把小师弟宠坏这件事也有他一份功劳,眼下教训起来也很没底气,“好了拂雪,你刚刚出关,不要操心这么多事情。和你湛玄师兄去外头走走吧,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没垮掉,天塌下来也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