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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脉望呼救

司照道:“皇姑姑指尖有一道浅淡的血痕,残留墨香,多半是睡前翻过什么,但她床边未见任何书卷纸扎,应是被取走混在这书柜之中了。”他转头道:“都有哪些宫人侍奉公主起居?”

就着这个思路一翻查,很快在书堆之中寻到几本新书卷。

经一查问,随身伺候的宫女跪地承认:“是、是公主殿下想要看一些时兴的民间话本,奴婢才托外出采买的张公公给捎带回来的……”

司顾斥道:“那你为何要将书收起来!”

宫女哭道:“奴、奴婢早上看公主手里握着话本睡觉,以为她是看了通宵,怕被降罪,就……求、求祁王殿下明鉴,奴婢是真不知道这话本有问题的啊……”

司照终于摸到其中一册话本,翻开,一阵黑煞之气扑面袭来,但看扉页写着一行硕大的行书:欲会书中百态,落尔等指印。

司照瞳仁微微一缩。

眸光往下,落

款处黑框上,一道血指印落在上头。

此时床榻上的公主又低喃着“救命”,看上去痛苦至极。好在国师宗影及时赶赴,号过脉、看过书册后,肃然道:“这书上寄生着一种邪物,名唤‘梦仙’,当人将自己的血滴上之后,易在睡梦之中被此邪物摄魂。公主的一缕神魂由此被吸入此书当中,需得及时令公主梦醒,否则拖得越久,阳气折损越多。”

圣人即令国师速速救人。

“最快的方式,是用同样的方式入梦,臣这就将公主带出梦境。”

国师说话间,飞快将话本粗略阅了一遍,并嘱咐几位国师府徒弟施阵,尔后,破指摁入扉页,闭目入卷。

不过小半个时辰,待公主悠悠醒转,众人这才缓回一口气。

国师到底是国师,这么兜了一圈也只是略略失了血色,司照道:“入梦之后是何情形?”

国师道:“‘梦仙’罗织出与书中一致场景,将公主困于其中,所幸并无他者介入,公主并未受到实质损伤,臣施了咒术破开幻境,方能助公主提早破局。”

这时,左殊同至昭仪殿,见殿中除祁王之外还有太孙,一一行礼。

圣人年迈的身子受了半日惊吓,眼见公主无事便摆驾回寝宫,善后之事交由祁王。

祁王正要与他交涉案件前情,约莫顾忌司照在场,恐他们尴尬,正待说点什么,司照已将手中书卷递给左殊同,问:“能否看得出这话本用纸出自何处?”

多年未下山,对时兴纸墨不太熟悉,且书卷上的字,他也确实辨不清。

大概没想到司照如此单刀直问,祁王先是一愣。

“纸,应是益州黄白麻纸,用墨,初判断是徽州烟墨。在长安多为权贵所有。”左殊同一边仔细翻阅,一边道:“是抄本,前半卷字体工整,后半卷微浮。文采间蕴之道德经纶亦算得上是正统,其中第三篇章收尾处所述的沿革形势及贡赋,是取自《周河郡县志》,此书本是李中枢最新撰写,仅供于朝中同僚臣子阅览,但具体都有谁看过,需进一步查证。”

不过须臾,已下了初步结论。

这一问一答,直如同属一门的同僚,倒显得祁王有些多余了。

司照颔首:“近来所接触的案件当中,可有类似的摄魂案件?”

“虽然没有,”左殊同道:“但臣今日入宫前,正要经手一案,与话本也有些关联。”

祁王也加入讨论,问:“是何案件?”

左殊同:“向阳坊茶肆里的一出傀儡戏。”

祁王一听傀儡二字,眉目倏地一锁:“可与一年前祸乱大理寺的傀儡案有关?”

左殊同点头:“这次被操纵的是提现木偶,而非人,初步看,犯案者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也是鬼面郎君席芳。”

祁王冷哼一声,“听闻此人自三年之前害死了公孙太傅家的孙女儿,堕入妖道,手段愈发残忍……”

司照不由抬眸:“是前太史令?他为何堕入妖道?”

“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祁王声音忽尔一顿,当时,正是太孙被前国师当朝指认鸟妖、入狱后五感尽失之际。

“……你应该没关注此案。”祁王暂且略过话题,“公孙太傅的孙女儿也中了摄魂之术……”

又道:“殊同,你且将茶肆的案子说一说。”

因时间紧迫,左殊同三言两语简述一遍,祁王听到最后,神色一肃:“此人当年求爱不得,绝于狱中,死灰复燃后就酿出城门惨案,此次公然恐吓,恐怕是要再施报复。左少卿,春闱在即,务必尽快缉拿此人归案。”

左殊同称是。

殿内的昭仪公主唤起哥哥,祁王即旋身而入。左殊同正待告退,司照忽往前两步,声音较轻:“左少卿可否根据字迹辨别,书此话本者,是男子还是女子?”

左殊同驻足,思忖一瞬,道:“男子。”

司照:“扉页上印血为摄魂术的入口。只需一滴血,即能与自己原本接触不到的人同时进入一个天地中,此咒术的用意,着实险恶。”

左殊同眸光终于一震:“殿下的意思是,‘梦仙’的出现,不只是用以吸人精气,而是为了进入书中,对女子……”

他没将话说完。风中带着一股泠泠寒气。

“我希望是我猜错了,但万一没错,受害者怕不止一人。”司照提醒道:“不妨着人手,调来近日城中与妙龄女子失踪或离奇身故的相关卷宗,还有……左少卿提到李中枢新撰写的县志,我想,除了朝臣之外,国子监监生也可优先览阅。”

左殊同一抬袖,道:“臣这就去。”

言罢,阔步而去。

祁王自殿中步上前来,拢袖道:“我本还担心你和左少卿在一处会不大自在。”

司照缓缓地道:“自在与否,向来看自己,与他人无关。”

“也是,要说不自在,在外人眼里,只怕你我二人共处,该更为不自在。”祁王道。

司照转身,“小皇姑情况如何?”

“烧开始退了,国师也说休养几日就好。今日多亏有你。”

“皇叔见外了。”

两人说着,一路往外院慢踱。

祁王见他脸色仍见憔悴,叹了一声:“这回苏奕把你带回长安,众人皆说是奉我之命……”

“我知道是皇祖父之意。”司照平和地道:“我也听说,早朝时皇叔帮了我。”

祁王道:“谈不上帮,我只是什么也没说。”

“那便是帮了。”

祁王并未多提与太子有关的话,只道:“你此回长安,是为重查洛阳一案?”

夜风略寒,司照微一拢袖,并不否认。

“你啊,未免太过执着了。”祁王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对父皇未尝不是逆鳞,他如今一心只想治好你的顽疾,眼下提出重审,绝非良机。”

“嗯。”

“罢了,你心里自有你的成算,我劝不动你。不过近来确实不太平,你也看到了,就连这袖罗教的鬼面郎君都出手了……”

司照顿足:“不是说是前太史令么?怎么又与袖罗教有关?”

祁王嗐了一声。

既是长安城皆知的故事,也无需避讳,照直说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只是说到浴火重生那一节,祁王仍旧啧啧称奇:“明明已经断了气,居然还能死而复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借尸还魂,不算稀奇,也许,他只是借了自己的尸。”

祁王:“噢?借尸还魂,最多三日,他这都三年了,尸身不会腐烂么?”

司照没有见过本人,自无从判断。他心里却想到了另一桩——席芳当真是袖罗教之人,茶肆的傀儡戏,不会是冲着她的吧?

又迈出几步,忽感怀内一股灼刺之意,竟是那脉望发出的。

一阵强过一阵,连司照这种淡薄的五感都觉得持不住。

此前从未有过,简直……像是在为谁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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