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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茅庐外,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叮叮当当之中夹杂着痛苦的惨叫声。

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没入杂草丛中,赵文娴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仆从接连倒下,两条腿灌铅了似的,再不能往前迈出半步。

“再不放弃抵抗你的人就该死绝了,”祁幼安在她身后,冷冷开口:“告诉我,谁指使你来的,背后之人藏在那里,我可以饶你一命。”

赵文娴出身落魄书香门第,考中状元后尚了公主,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不识人间疾苦,还是第一次直面打打杀杀的场面。

她筛糠似的浑身发抖,听到祁幼安的话倒像是有了主心骨,颤着声音命令自己手底下的人放下武器,而后便转身噗通跪倒在地上,“祁小姐,我……我什么都可以交代,能不能让宋大夫救我一命?”

宋泽兰正要点头,祁幼安却一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还想让我媳妇儿给你试药?想都别想,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同样可以问出我想要的。你乖乖配合,倒是可以多活两个月。”

“我……我可以奉上白银千两,这是小医圣的规矩对不对?小医圣医者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赵文娴说着说着,忽然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我忘了,你已经是个瞎子……”

祁幼安没兴致听她废话,见赵雪生带着人进来,直接挥了挥手,“但凡能喘气的,全部带回去审问。”

赵雪生也不磨叽,直接拿出绳子将赵文娴五花大绑,小月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狠狠踢了她一脚,“本姑娘告诉你,你才瞎了眼,我家少夫人眼睛好好的,跟我家大小姐恩恩爱爱,是你羡慕不来的……”

这话祁幼安爱听,当即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小月,说得好,这个月让我娘亲给你涨月钱。”

小月顿时兴奋了,“谢谢小姐……”

看着她二人一唱一和,宋泽兰愈加后悔,自己今日就不该跟着她过来,这无赖的心眼儿比芝麻还小,很早便明确告诉过她,自己与赵文娴并无任何关系,还非要去跟人家争风吃醋,也不知吃的哪门子陈年老醋……

她温婉如玉的眉眼笼罩着不曾散去的无奈,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扯了扯祁幼安衣袖,“安安,回去吧。”

“好,媳妇儿,外面有些血腥,你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祁幼安抱起宋泽兰,刚走出两步,被绳子绑着的赵文娴突然发起疯来,撞到小月跌跌撞撞拦在她们面前痛哭流涕,“兰儿我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我……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我不是故意退婚的,都是三公主逼我……对,就是三公主,还有我娘,都是她们逼的……”

许是面临死亡威胁,赵文娴力气大的惊人,赵雪生竟然拽不动她,呵斥也不管用,还让她趁机死死抱住了祁幼安的大腿,不让她走们走。

祁幼安可不像赵雪生那么弱,她被赵文娴这个无耻之徒气得脸都要绿了,上品乾元君的威压瞬间爆发,

抬脚便将赵文娴踢出三丈远(),重重砸落在一片乱草之中。

赵文娴疼的说不出话来⑥()_[()]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只发得出痛苦的嘶吼声。

祁幼安压着怒气,腾出手伸向赵雪生,“把刀给我!”

“安安,别冲动,”宋泽兰从她怀里挣脱下来,按住她的手,婉言提醒,“别忘了正事。”

祁幼安气得胸口起伏,一句话都不想说,但对上她媳妇儿异常坚定的眼神,只能妥协。

她哼了声,别过头,宋泽兰抬手抚了抚她的胸口,“安安,消消气,她的话你听听也就罢了,犯不着为此大动肝火,我都不生气的。”

祁幼安也不是单纯生气,就是替她媳妇儿不值得,她媳妇儿这么好,当初怎么跟赵文娴那种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订了亲?

岳父大人是瞎了眼吗?

祁幼安一言不发,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不过宋泽兰了解她,知晓待会儿自己勾勾手指头她就跟上来了,便也没再劝她,提着裙摆便走向赵文娴。

茅庐外尸横遍地脏污不堪,还下着雨,祁幼安怎能忍心不管她?连让她勾勾手都不用,自己从护卫手里接过一把伞就跟了过去。

绕过挡路的尸体,走到赵文娴跟前,她看到宋泽兰,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兰儿……兰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当初你肯亲自试毒为我寻找解药,现在你也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哈哈哈……”

祁幼安撑着伞替宋泽兰挡着风雨,在她狂笑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想死快点儿就多叫几遍兰儿,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弄死你!”

言外之意,宋泽兰也不是她的护身符。

宋泽兰倒也没什么异议,很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赵小姐慎言,称呼我为宋大夫即可。”

她说着,又顿了顿,目光柔和看了眼身侧的祁幼安,“这位是我妻主,镇南大将军之女祁幼安,我们可以不计较你无缘无故妄图毒杀我妻主,也可以帮你解毒,但前提是你以后得听她差遣,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当初赵文娴能为了功名利禄选择背信弃义,这会儿为了活命背叛三公主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以后在下就是祁小姐身边的一条狗,祁小姐让我如何我如何……”

为了回去的路上不引人注目,赵文娴和她的仆从被塞进小月来时乘坐的马车里。

小月便同祁幼安她们挤在一处,这倒是方便了她,一个劲儿缠着宋泽兰询问她和赵文娴之间的事儿。

祁幼安对赵文娴的讨厌写在脸上,尤其是听到她的名字从自家媳妇儿口中说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小月被宋泽兰惯坏了,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欲,全然不顾她的死活,哪怕瞧见她脸色越来越黑,也只当没看见。

宋泽兰倒是想哄她开心些,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作罢。

一路上,祁幼安便只能独自生闷气,好不容易回到将军府,还没来得及向她媳妇儿寻求安慰,席景盛就来了。

() 席景盛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

祁幼安只一眼便心中了然,笑着请他坐下,“人都抓住了??”

“抓住了!他们藏在南边的山洞里,属下听了您的建议,没跟他们硬碰硬,带着兄弟们捡了些干柴把几个出口堵上,虽然柴火有些潮湿没燃起来,但也把他们熏的够呛,一个个跟喝醉的老鼠似的晕晕乎乎往外逃,没怎么费功夫就把他们解决了。”

“干的不错,你这脸……待会儿我让人去库房拿点儿药,你勤用着点儿,别留疤了。”

祁幼安有些愧疚,人家还没有娶妻,万一留疤痕就坏了。

不过席景盛本人倒是丝毫不在意,“山间树枝划伤的,小伤,兄弟们全都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九死一生的战场确实比抓几个黑衣祭祀来的凶险,祁幼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带着大家伙儿去酒楼庆祝一番如何?”

这也是祁幼安先前答应过的,席景盛闻言倒也没推辞,“属下这就去通知兄弟们。”

席景盛走后,祁幼安便去找小月,“你家席军爷伤了脸,还不快去取药?万一留疤了,你日后可就得了个丑郎君。”

这已经不是祁幼安第一次调侃小月,她脸倏地红了,“大小姐!你再胡说八道我告诉少夫人了。”

“那你取不取药?晚上本小姐请他喝酒,顺带捎过去,你若不去便罢了。”

祁幼安笑的欠欠的,把小月气得直跺脚,瞪了她好几眼,才转身出去了。

宋泽兰在内室都听到了祁幼安放肆的笑声,听着脚步声渐近,好笑道:“安安可是遇到了喜事?”

“也没什么,席景盛抓裘媚儿手底下那些黑衣祭祀的时候脸上受了点儿伤,我打趣儿小月以后要嫁个丑郎君,她倒是嘴硬,结果还不是乖乖去取药。”

祁幼安说着,又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瞧着是心情好极了。

宋泽兰本想问问她打算何时审问赵文娴,见此情形果断选择暂不提起,万一又让她想起马车上的事儿,不就破坏好心情了么?

她唇角微扬,浅笑道:“上一世我听闻席将军一直到战死都未娶妻,若是他二人彼此有意,应当也是极好的姻缘。”

祁幼安跟席景盛私下接触不多,她只瞧出小月对席景盛有意,但不知席景盛的心思,想了想便说道:“顺其自然吧。晚上我请席景盛他们喝酒庆祝,媳妇儿你去吗?”

宋泽兰正在卸妆,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喜饮酒,去了岂不扫兴?你早些回来即可,少喝些,莫忘了你身子才好些。”

“扫什么兴?”

祁幼安从后面揽住她,看着铜镜里她温婉柔和的眉眼,眼中漾起笑意,“宋姐姐难道不知我无时无刻都想黏着你吗?”

不止祁幼安有这种想法,宋泽兰的念头更甚,一来情意使然,二来则是坤泽君的天性。

不过

内敛冷静的她分外克制,并不会像祁幼安这般大胆直白吐露心声,淡淡一声轻嗯便算作了回应,倒教祁幼安觉得她冷淡了。

不大满意的乾元君趁着她专心卸妆,在她鬓边飞快落下一吻,又不等她反应就溜出门外了。

祁幼安出来后,便去见关在下人房的赵文娴。

赵文娴知道自己性命保住了,便又恢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只是丢了折扇,衣衫沾了脏污,端坐在破旧的小木桌旁,倒有几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滑稽可笑。

祁幼安站在门口随意轻咳了声,便将她打回原形,诚惶诚恐地起身鞠躬,“祁小姐,您来了。”

“老实交代,为何不入城?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三公主和大皇子都来了,大皇子担心将军府和五皇女暗地里已经勾结,不敢涉险,恰好我与兰……宋大夫旧时有些交情,便希望我说服宋大夫对你下毒,然后嫁祸给五皇女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赵文娴所说的,与祁幼安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她有些许好奇,“大皇子凭什么认为我死了,我母亲就要向他投诚?当今圣上可不止他一个乾元子嗣。”

便是祁幼安不了解朝政,也知狗皇帝现在仅成年的皇子皇女都有七八个,正是夺储激烈的时候。

难道大皇子德才兼备独得圣心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大于别人?

可在她看来,梅清栎似乎更受宠些,那几道圣旨无一不说明狗皇帝对梅清栎百依百顺,默许她拉拢祁朝燕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赵文娴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小心翼翼道:“祁小姐,在下说的都是真的,你有所不知,其实……其实祁大将军与太后娘娘关系匪浅,暗中多有来往。而大皇子的母妃王贵妃,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大皇子觉得如果没有五皇女这个阻碍,祁大将军一定会助他夺位。”

祁幼安眼神微变,没想到赵文娴知道的还不少,“胡说八道!少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我母亲忠君爱国从不结党营私参与夺嫡之争,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初次见面的教训历历在目,赵文娴算是怕了祁幼安这个一言不合就要命的活阎王,见她动怒下意识就后退了好几步。

“祁小姐,息怒息怒,这都是大皇子告诉我的,内情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啊。你要是想知道的更多,最好去找大皇子,他就在青城最大的酒楼临江仙,整个酒楼都被我们包下了。”

赵文娴这厮终归是对拉拢祁朝燕的势力不死心,见祁幼安沉默下来,又试探着补充道:“恕我直言,大皇子虽不是嫡出,但也占长,这些年在朝堂上颇有建树,可与嫡出的皇四子分庭抗争。”

“你……现在既是乾元君,想必与五皇女的婚事也不作数。若是肯与我们大皇子交好,祁家所犯的欺君之罪,殿下定会竭尽全力保下你们。”

“……赵驸马这是想着将功赎罪呢?”

祁幼安凉凉一笑,便惊得赵文娴连连摇头,“我都是说的真心话啊,你们祁家远在边疆根本不了解朝堂上的事

儿,论根基,五皇女哪里比得上大皇子?朝中支持她的寥寥无几,她娘只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龙床,却不得皇上喜欢。她和同胞弟弟六皇子一出生就是在冷宫里,若非她运气好分化成了中上品的乾元君,早跟她那贱人娘一样病死在冷宫里了。”

“是吗……”祁幼安眼含威胁,逼近几步,“赵驸马,五皇女深得皇帝偏爱你是只字不提啊!”

赵文娴一直退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欲哭无泪,“五皇女她就是表面风光,也就是一年前卖弟求荣,又在宫宴上替皇上挡了一刀,才会让皇帝对她刮目相看。她在前朝后宫皆无援手,若是……若是不能拉拢到将军府,便什么也不是,皇上再喜爱她又如何?即便立她为储君又如何?早晚会被拉下来……”

祁幼安虽说看不上赵文娴,但赵文娴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又攀上了大皇子这条船,对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和错综复杂的关系远比她清楚的多。

她想了解更多有用的情报,于是乎盘问了赵文娴一下午,直到入了夜才从下人房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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