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仰起头,疲惫地靠在后座，等待着抑制剂起作用，一边吩咐道：“等厉廷钦离开监察部后，盯住他和他的部下,一切动向都要向我汇报。”

“以总指挥部的名义调度首都星周边的皇家卫队,随时做好全城戒严的准备。”

监察部释放厉廷钦的当晚,皇帝陛下就在宫里为这位英雄举办了庆功宴。

侍从为顾忱整理着晚宴的礼服,将昂贵的刺绣面料熨烫平整。越到科技进步的星际时代，贵族们在衣食住行上,就越发追求复古,服装是耗时耗力的手工刺绣。平民们,则是只能穿着全机械化批量生产的服装。

顾忱从总指挥部下班回来,解下军装外套，白色的衬衫扎在军装裤里,黑色皮带勾勒出完美的腰线和身材比例,军靴让他看起来更加高挑干练。

他看了一眼正熨烫衣服的侍从,抬手道：“不用准备了。”

他取下一件方便活动的外套披在肩头,陛下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个节骨眼上举行宴会,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今晚提前进宫吧，我需要面见陛下。”

顾忱在出入皇宫这一点上,有很大的自由。在皇家卫队的引领下，他来到了皇宫深处,皇帝陛下休养的宫殿。

帝国当今的皇帝已经是百岁高龄,再多的权势与财富，都无法挽救岁月的流逝，他的身体早已因为年迈而愈发衰弱。

顾忱微微颔首道：“陛下。”

老皇帝靠在床上,精神倒是不错，还能继续处理帝国事务，他关掉光屏，道：“小忱来了。”

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子此时也陪在老皇帝的身边，道：“顾二哥。”

顾家作为帝国数一数二的贵族，和皇室的关系千丝万缕，顾忱的父亲曾被老皇帝信重，过世后，这份担子又到了顾忱这里。

老皇帝笑道：“小忱，听说这次是你力保的厉廷钦？是要比当年稳重不少了。”

顾忱道：“是做了一些权衡。虫族如今异动频繁，帝国需要他们，小宁未来也需要他们。”

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和逐渐两极分化的社会地位，让这个帝国内部矛盾愈发凸显；而不断异动的虫族和人类不断缩小的生存空间，让这个帝国也承受着巨大的外部压力。

帝国要依靠什么抵御虫族的入侵？是靠这些醉生梦死的贵族吗？不是。他们只能依靠厉廷钦这样坚实的力量，这是必须处理的外部矛盾。

至于内部矛盾……他等待着厉廷钦来点燃这根引线。

老皇帝打量着顾忱，忽地叹道：“小忱，还记得你在帝国军校上学的时候，老是往平民窟跑，又是去地下格斗场打黑拳，又是去贩卖人口的黑市解救贫民……”

“你爸爸担心得不行，跟你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以后这些人和你都不会有所交集，想救人，只需要吩咐下去就好了。”

“你说，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要治理这个国家，怎么能不去了解他们呢？”

但老皇帝说到这里，却并没有赞赏的意思，而且摇了摇头，道：“小忱，指挥官是一个很残忍的职业。所以，不要做理想主义者，你还年轻，对理想失望得太早，就会痛苦。要做现实主义者，也许还能在现实里找到一些答案。”()

顾忱苦笑了一下，曾经他以为，指挥官的决策，就是牺牲少数人的性命保护多数人，他愿意承担这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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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他抱着这样的理想和觉悟，准备去践行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人做出的决策，往往是牺牲多数平民的性命保护少数的贵族罢了。

然而，他却不能让这样的国家分崩离析，虫族虎视眈眈的外部压力之下，一次的混乱，就意味着漫长的血与火。

所以现在的一切，就是他站在这个位置上的选择与权衡。

顾忱颔首道：“陛下，谢谢您的点拨，我会好好想想的。”

他当然不会以为皇帝的“现实主义”就是有道理的，皇帝陛下执政的几l十年里，他是“现实”地去享乐了，随之而来的是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扩大和平民生存环境的进一步恶劣。

“好了。”说了这么多话，皇帝也开始感到疲惫，道，“小忱带宁儿到宴会上去认认边域回来的军官吧，这次你保下了厉廷钦，正好让宁儿亲近亲近他们。”

“是。”顾忱带着小皇子楚宁离开了这座宫殿，往前方的宴会去。

楚宁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但和皇帝却相差近百岁，不过是因为皇帝觉得，前面几l个儿子都不是他满意的，晚年又利用现代科技，“生”了一个出来罢了。

三皇子看着顾忱又是和楚宁一起进来，神色有些扭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热情地上前和顾忱寒暄。

三皇子是皇帝让omega自然受孕生出来的，所以如今也是六七十岁高龄，身体状况已经开始不怎么好了。

顾忱应付了他几l句，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整个人似乎都在诡异的兴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