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伯说周元早上九点多就走了。
九点多?
那时候距离他们在门口看到周元......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
这一上午,惠知行在房间补觉,江放和Peter则在各自的房间忙工作。
他们不知道,周元关上门后,身体便虚脱般地瘫软了下去。
周元其实也没想到,他今天的情绪竟然会失控。
可能是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江放和惠知行在一起的身影又无形中刺痛了他的双眼,所以他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和这么多人接触了,以至于他不太懂怎么和陌生人相处。
又可能是因为他在江放面前便会不自觉地想掩饰自己所有不好的一面,但越是想掩饰,他的内心就越是不安惶恐。
当然,更多的则可能是因为Peter看他的眼神和曾经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太像了,像到抽痛了他的神经,很多不好的回忆都如潮水般一触即发地被牵引了出来。
那些肮脏的触碰感,那些被他拼命掩藏的过去,好像都在刚刚与Peter接触的过程中,挣脱了潘多拉魔盒。
他一个人在房间内发了很久的呆,最终还是怯懦了,逃走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如果下山顺利,周元此时应该已经下山了。
可是她刚刚给他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思及此,江放攥着手机的手忍不住地收紧,眉眼间也笼上了担忧。
惠知行看着江放担心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郭大伯听此,也在一旁忍不住道:“对啊,给他打个电话吧,他一个人走得那么急,这外面雨下这么大,别出什么危险。”
末了,他又感叹道:“那也是个不错的孩子,走之前还跟我说,因为离开得匆忙,抱歉没给我洗衣服。他这才穿多久啊,哪用得着他洗。”
江放听此,垂下眼睑,眼中的自责更多了。
她一向都知道周元这个人不擅长表达,情绪也很少像上午时表露的那样明显。
她为什么当时就没问他发生了什么呢?
如果他真得出事了,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时隔一年多,那个静静躺在她通讯录里的号码,今天被使用的次数最多。
等待接听的这段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嘟、嘟、嘟”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打在她的心上。
一秒,两秒,三秒......七秒。
七秒后,电话被接起了,江放松了一口气。
电话两端都静滞了一秒后,江放先开口道:“周元,你现在在哪?”
“我......下山了,刚到车上。”接到江放的这个电话,周元便知道她已经知道他离开的事了,便也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听到周元的声音,江放才算是真正放下了一半的心。
顿了下,周元才接着道:“抱歉,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们打声招呼。刚刚手机是静音,所以没有及时接到你的电话。”
周元在向她解释,只是声音中多了一分疏离。
江放没有追问周元着急离开的原因,只问道:“你下山顺利吗?”
“还算顺利。”
其实不顺利,他身上又多了几处伤。
“你......现在就要回深城了吗?”
“对。”
说罢,江放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道:“那你注意安全。”
“嗯,”顿了下,周元张了张嘴,还是道:“我......我是因为想到有一些急事还没处理,才突然离开了。”
明明都想好了不再纠缠,可他还是没忍住对她多解释了一句。
江放听此点了点头,“嗯,那你先回去处理事情吧。”
闻言,周元嘴角多了一丝笑意,这笑中却多是苦涩。
她关心他的安全,却没有对他刨根问底。
她一直都清楚他们之间如今的界限,是他总在混淆中动摇。
挂了电话,江放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上午的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场玩笑,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若不是惠知行还在这,她甚至以为一切都只是假象。
如今知道周元顺利下山了,她放松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在去往厨房的路上,惠知行叫住了她,“江放,晚上再给周元打一个电话吧,确认他有没有安全回到深城。”
听此,江放拿碗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惠知行的眼神带上了一层她都没有察觉到的谢意。
他好像总能察觉出她心里的想法,并帮她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看着江放的表情,惠知行无奈地笑了出来,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过,我只允许你今天对他关心多一点儿,知道吗?”
江放被惠知行这霸道的语气逗笑了。
明明他还没有实际的名分呢,却俨然一福正牌男友的架势。
但她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惠知行这才满意地傲娇地哼了一声,江放看着他傲娇的表情,认真地道:“惠知行,谢谢。”
“怎么突然跟我说谢谢?”
“因为你今天上午的表现,都值得我说谢谢啊。”
惠知行上午做得一切,除了偶尔吃醋时的小心思,其他时候都在照顾大局,或者说照顾她的情绪。
而她会有忽略掉惠知行感受的时候,例如给周元送完药才想起惠知行脸上的伤没有上药。
可是惠知行没有闹脾气,没有不满,只是撒娇让她帮他贴创可贴。
刚才她只顾着关心周元的安全,也忘了站在她身旁的他的感受。
但他却没多说什么,还跟她说晚上给周元打一个电话。
惠知行看着一脸认真的江放,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总跟我说谢谢,尤其是因为别的男人。”
看着这样认真又小气的惠知行,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惠知行却趁机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今天上午的表现都不错,那是不是说明......你认可我说自己是你男朋友的说法?”
江放眼里闪过难得的狡黠,“这还是得再考验一段时间。”
说罢,她就转过身去盛饭,不再看惠知行。
不过,两人嘴角都带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
其实,早上看到惠知行时,江放的心便已经彻底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