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她就已经猜到了一些。
她说只有知道了他手的所有情况,才能在将来面对情况时更好地替他应对,万一有人就是拿他的手做文章呢?
于是,他斟酌了一番后还是告诉了她实情。
但他跟她说过,不要告诉别人。
尤其是特意交代了不能告诉江放。
所以,她还是背着他告诉江放了是吗?
一瞬间,周元眼中的神情明明灭灭几个变化。
江放看出了周元这短暂时间中的情绪变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此刻的他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连忙上前一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尽量放柔了声音道:“周元,我只想尽我的能力补偿你。”
周元沉着头,没有回话。
江放看了眼周围,他不想说她也不逼他,只是转移了话题,“周元,你知道我以前觉得你什么时候最帅吗?”
周元闻言抬头,愣了下问道:“什么时候?”
“画画的时候,那是你最自信的时候,你眼里有光。”
周元唇角扯开,露出了一抹自嘲到苦涩的笑,“我早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我了。”
他早就在生活中磨平了自己的棱角。
江放摇头,“不,在我眼里,你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一份锐气,多了一份沉稳,周元,有得必有失,你并没有变差。”
“你还和过去一样,是一个可以以笔为梦的人,所以,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放弃你的梦想。”
说罢,江放又顿了下才接着问道:“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到的,如果不能,我可以帮你。”
听到最后半句,周元猛地抬头,眼中如夜色般浓郁的深沉好像化开了一点。
江放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的手治疗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这次,周元没有再回避目光,只是看了江放片刻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长袖遮住的手腕,他抬起手,手腕上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其实伤得也不是很重,医生说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就是不知道怎么一直都没好。”
这是江放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周元手上的伤疤。
明明他的手腕以前是很漂亮的。
可如今......
江放暗自沉了口气,“不管怎样,我会陪着你治好。这是我和我妈,欠你的。”
周元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不欠我。”
江放难得蹙起了眉头,声音认真到严肃,“周元,难道你想让我和我妈一直活在愧疚中吗?”
这次,周元拒绝不了了。
之后,江放问了一些周元最近治疗手的情况,问到最后还想看一下他的病例。
虽然她未必看得懂,但还是想看一下,这方便接下来陪他去就诊提高效率。
而就在周元去找病例的时候,江放才真正松了口气坐在客厅里认真打量他如今的家。
窗帘还在半拉着,没有开灯,屋里的光线有些暗,但也能看的清。
突然,她的视线被茶几下一个白色的药瓶吸引。
她弯腰蹲下,捡起药瓶,刚把上面的字看清,去而复返的周元却突然抢走了她手里的药,“这个......这个没什么好看的,病历已经拿来了,你看病历本吧。”
说罢,他就将那个白色的药瓶放进了兜里,然后将病历本塞给了江放。
江放看出了他神情里的紧张,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看完病历后,她便离开了。
得知周元一周后要去复诊,她跟他约好了时间。
周元将她送到电梯口,她就没再让他送。
在电梯即将到达前,她还是没忍住说道:“周元,照顾好身体,少吸点烟少喝点酒,接下来要好好恢复。”
终归,她还是没问周元为什么大早上就抽烟喝酒。
她闻到了他屋里原本刚刚燃烧过的烟草味,看到了他烟灰缸里的还未完全熄灭的烟头,也看到了好几罐刚刚拆封还很满的酒。
她想,她早就应该知道周元经历过这一切后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苦。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在她坐上电梯后,看着电梯外消瘦了许多的周元,第一次鞠躬道歉,说了电梯合上前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周元,当初我妈避开了,我自己逃了,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承受了那么多,真得对不起。”
当初那场车祸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开那辆蓝车的是一个明星。
刚火起来不久。
车祸后,他们受到了那个明星粉丝的网络暴力。
她母亲入狱,没有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那个女生出国,没有受到这场风波的影响,她也当了一次懦弱的人,独自去了雪区。
只有周元一个人,始终留在这里,承受着说不清的现实和网络带来的痛苦。
所以,在这段支离破碎的关系中,他们每一次见面,彼此都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所以,这样的一段关系,怎么还可能修复的了?
如今她只希望——
周元,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别再颓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