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听闻凌云龙死讯的时候，刚巧也在在凌云龙被紧急送往的华中科技医院。

她怔怔地盯着屏幕上秦北冥给她传来的简讯，大半天回不过神。

“墨墨，你怎么了？”

宋星晚轻晃着凌墨的胳膊，关切问道。

“凌云龙死了...据说，也被送往了这所医院。”

凌墨蹙了蹙眉，心底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

她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凌云龙怎么就这么死了？

“那...你快去看看吧。检查结果可能还需要半小时才能出来，我在这儿等着就成。”

宋星晚完全能够理解凌墨此刻的复杂心情，说话间眸中满是担忧之色。

要知道，凌墨叫了凌云龙整整十七年的爸。

纵凌云龙坏事做绝，凌墨在听闻他的死讯之时，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你等我，我就去看一眼。”

凌墨思忖了片刻，终是站起了身，快步朝医院太平间的方向奔去。

而华中科技医院太平间里，彻底疯癫的苏毓正抱着凌云龙的身躯，或哭或笑，或亲或嚎，好不闹腾。

门外，凌墨冷冷地盯着苏毓那双哭红的眼，脑海中突然萌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感。

十七年前，凌云龙和苏毓二人亲手将时萦逼上了绝路，让她在凄惶无助中痛苦死去。

十七年后的今天，凌云龙终于自食恶果，在法律和道德的双重谴责之下，畏罪自杀。

至于素来心狠的苏毓，也得到了最为惨痛的惩罚。

虽未毙命，却失去了她这一生中最为看重的三样东西。

一是财富，二是地位，三是凌云龙。

相信这样沉重的打击，足以让她度日如年，让她往后余生每日每夜都沉浸在蚀骨的悲恸之中。

凌墨暗暗腹诽着，等会儿回去一定要大摆一桌，好好庆祝一番。

可转身之际，无意间瞥见凌云龙石灰般的脸色，凌墨却倏然陷在了儿时的回忆之中...

还记得，她刚刚记事那会儿，她不小心打碎了苏毓最喜欢的瓷杯被其暴揍了一顿。

凌云龙回家后，瞥见一直在抹着眼泪的她，并未出言责怪，而是将她抱在了怀中，带着她去就近的公园散心。

公园里，手艺人在摊前吹着糖人，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孩童的注意。

凌墨瞅着手艺人手中栩栩如生的小兔子，瞬间止住了哭泣，黑亮的眼睛里是对糖人小兔藏不住的喜欢。

“喜欢糖人儿？”

凌云龙见状，遂抱着她来到了摊前。

小小的凌墨受宠若惊，双手紧紧地攥着凌云龙身上熨帖得当的西装，小心翼翼地问：

“爸爸，我可以要只小兔子吗？”

“小兔子的工艺太简单了，还不如要个孙悟空，做工复杂，看着就值钱些。同样的价钱，还是买孙悟空合适。”凌云龙将商人的精明演绎得淋漓尽致，也不顾凌墨的喜好，扔下十块钱后，直截了当地拿起了在他看来做工最为反复的糖人孙悟空。

“可是爸爸，我不喜欢猴子，我喜欢小兔子。”

凌墨接过了糖人儿，看着手中和软萌完全沾不上边的猴儿，伤心地啜泣着。

“烦人。”

凌云龙有些不耐烦地将她放在了地上，但还是牵着她小小的手，领着她回去换了只糖人小兔。

得到糖人小兔儿之后，凌墨终于破涕为笑，接连说了好几句“谢谢爸爸”之后，便蹦蹦跳跳地和凌云龙往家的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她一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儿绊住了脚，狠狠地跌在地上，手掌被磕得满是血迹，而紧紧攥在手中的糖人小兔此刻也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

她怔怔地看着小兔儿被摔得细碎的脑袋，全然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

凌云龙见状，亦蹲下身子，将她扶了起来。

由于时简集团正式上市，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并未训斥凌墨不够懂事，而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地说了句：

“没有缘分的东西，强求不得。”

那时的凌墨完全不明白什么叫缘分，只知道窝在凌云龙怀中低低哭泣，直至在他的西装上蹭满了眼泪和鼻涕...

凌墨缓缓地回过神，目无斜视地盯着太平间里凌云龙灰白的脸，像是在和曾对她有过丁点儿善意和关爱的凌云龙做告别。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苏毓再度发起了癫，开始对着身侧的工作人员又啃又咬。

凌墨被吵得脑壳儿突突作痛，便转身先行离去。

刚一转身，好几日未曾见过的傅云阙突然撞入了她的眼帘之中。

今日的傅云阙看起来有些憔悴，棱角分明的下巴爬上了一层浅浅的青皮胡。

“节哀顺变。”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终是率先开了口。

“嗯。”

凌墨点了点头，心里记着秦北冥的醋劲儿，下意识地和傅云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正当她抬腿欲走，傅云阙又再度叫住了她：

“等等...”

“傅医生，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傅云阙嘴角含笑，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将他的祝福如数道出。

“谢谢。”

“永远不必和我言谢。”

傅云阙落寞地低下了头，敛了脸上的浅笑，将满腔的爱意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和占有欲极强的秦北冥比起来，傅云阙显得极为的佛系。

实际上，自他得知凌墨就是圣手天医的那一刻起，或者是仁禾医院里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又特别的女孩儿。

不过，他的喜欢基本没有掺杂着欲念的成分，来得十分纯粹，完全不可能萌生出过剩的占有欲，也从未有过将她捆在身边的想法。

对他而言，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够了。

“对了，你该不会跳槽到了华中科技医院吧？”

凌墨突然想起来，傅云阙现在是仁禾医院的副院长，除却正常的学术交流，一般情况下，不应该在仁禾医院的老对家华中科技医院现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