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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至于那些钓上来的鱼儿,自然都进了南星的肚子,成了它的美餐了。

……

而另一边,听闻岑霜那番话的辛怜和陆修明二人,这会儿的心情显然不像是之前那样轻松。

陆修明原本是要告辞离开的,但是听了那话之后,还是忍不住留了下来。

其他下人见到他去而复返,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也只是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事没有说完,因此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安静地离开了。

而陆修明这会儿心里复杂得很,一时间心绪不宁,脑子里胡乱转着许多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依旧坐在自己先前的石凳上,心里的念头飞速地转着。

刚才的话,肯定是骗人的吧?还是说,刚才出门只是他的幻觉,他其实根本没有出门,也没有遇见那个小姑娘,也没听见她说的那番话。

他甚至已经开始用这样的话安慰起了自己。

陆修明抬眼看向辛怜,却见对方也是低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辛,辛姑娘,刚才那个,我……”

他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辛怜倒是比他先开口说了,语气显然更加沉稳,“我家中有爹娘,从前也未听说过你家的事情,家里有更没有人曾经上过京城,不曾遇见贵人。”

闻言,陆修明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是啊,我家中双亲也很是恩爱,家里只有我和兄长两人,而他们也不曾……”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竟变得有些犹疑了起来,“我母亲是京城人士,这些年除

() 了外祖家,和给姨母送嫁时,去过袁城,也就没去过别处了。”

“不过,我父亲……”

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问题。

陆修明原本很是笃定的心,都开始动摇起来了,但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朝着眼前之人勾起笑意,“这种事其实也是说不准的,世上哪里就会有这么巧的事了呢?是吧?”

见他这样子,辛怜心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她叹了一口气,“这些上一辈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不过那个小姑娘先前说的年纪,却是没错的。”

“我小时候看起来比寻常人瘦弱许多,个子也不高,因此当初旁人便误认了我的年纪,后来慢慢地,我也便将错就错,将这个年纪当作是我如今的年纪了。”

而且,就算是这样,其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虽然辛怜比陆公子的年纪要长些,但是两人放到一块看,任谁都会说,肯定是陆修明的年纪更大些,这不是一看就清楚的事实吗,难道谁还会看错?

因此,这么些年下来,辛怜自己都几乎要忘记这回事了,如今被一提醒,她也很快就想起来了。

“啊,这,这其实也不要紧,”陆修明先是下意识宽慰了她一句,然后才像是想起来了一样,记起之前岑霜所说的那句‘姐弟’。

这么说,那个小姑娘,还真说准了这一点?

陆修明原本被他强行安抚住的心绪,这会儿又开始变得乱了起来。

既然如此,难不成这是说,对方说的其他话,也全都是对的吗?

这,这,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但这件事情的确事关重大,不是他闭着眼睛装作不知道,就能解决的。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起来,眉头都仅仅地皱起来,他咬着唇,最终还是开口说,“你,你还是和我回去吧,不过让我先去问一问他们,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脸色很是颓丧,显然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至于其他就只能之后再说了。”

若他们俩没什么关系,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他可以将人带到母亲面前,让她见一见,然后两人还可以继续商议婚事。

不过要是,要是真如那个小姑娘所说的话,那……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在想什么,只是心里的难过却是显而易见的。

见到他这样子,辛怜也忍不住伸手,在他的手臂上安抚地拍了拍。

哎,世事无常,竟是这般无常,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

几日之后,岑霜便听闻了,那个辛家姐姐和陆公子,依旧按照自己的原计划上路了。

不过这会儿,她的心倒是放心了些,反正她能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由他们自己来做决定才是,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这两人到最后,都能各自有个好结局。

等人走之后,她也就

暂时将这件事放下了,毕竟她虽然有些关心,但是她总不可能为了听一听消息,就跟着跑那么大老远的吧。

她家里可还有一个病患需要救治呢。

这段时间,应霄在岑家呆得很是舒适,虽然每日被要求出来逛两圈,但是习惯了之后,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是不错。

原本他这样的身份,每日需要经手的事务可不会少,但是在两位大夫的要求下,他还是不得不将这些事务放下了。

而母亲那边知道这消息之后,自然也很是赞同,甚至还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事务全都揽过去了,根本不允许其他人,在没有她的点头应允下,将东西递到应霄身边。

当然,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也是个闲不住的,因此还是酌情留了些不大不小的事务,权当作是给他解闷了。

那些事务对于早已十分熟练的应霄来说,简直无比简单,他每日只要抽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全部看完。

因此,剩下的时间,他也就这么闲逛着,或者是在屋中看一看书,练一练字。

在没有旁人打搅,又没有家中那几个吵闹的小孩的影响下,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的日子却是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还是稍显无趣了些。

不过他先前让人去查了岑家这个小大夫的事情,如今那人已经将查来的消息全都递上来了,对于他来说,也总算是件有意思的事了。

先前他既然要来这里治病,自然是已经提前查过方玉成的底细,知道他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并且也的确如他所说,自己师承窦医,乃名医之后。

也是因为查明了这些事情,这段时间一来,他母亲才会那样放心。

而作为顺带的,岑家这对祖孙,他先前也是知道的,岑家的这个祖父岑良,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药铺掌柜,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人居然和方大夫是一样的,有着同样的师承。

只不过两人并不相似,方大夫如今的医术本领很是高超,但是岑掌柜,似乎已经很久不为人看病了,如今手艺生疏,应霄先前也见他调侃过自己,从前学过的本事全都白费了。

其他的不说,这一点上,倒的确是个豁达的人物。

旁人要是有他这样的经历,想必会对比羞于启齿,尤其是在身边有一个厉害师兄的对比之下,岂不是显得他更加没用了些。

不过岑良如今依旧很是坦然,完全不因为自己的过往而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觉得,并不是什么学来的东西,都需要有意义的,既然他在医术上的确没什么天赋,那么放下也是一件好事。

应霄知道他这样的态度之后,对这岑掌柜也多了几分敬重,有这样的长辈,无怪乎家中的孙辈也教养得这样好。

而且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没出息的事,毕竟天分和努力这种事情,总是要看人的。

即便是一代名医,收下的徒弟也不可能全都是能力出众的,总会有一些资质平平的人。

这些人比

不上那些本就有极高天分的人,因此选择继续努力下去,还是直接坦然放弃,都是很有勇气的事,也不必指指点点。

而除了他们俩以外,那个岑小大夫,倒是更看上去更有意思些。

对方如今年纪并不大,但是在医术上的天分已经显而易见了,这样的人也的确少见。

而更有趣的是,她似乎不仅在医术一道上有天赋,在玄术上,似乎也有些莫名的天分。

他看着底下人查来的那些消息,其中便包括了那对父母认子的事情,以及李家的的一系列消息,和前不久才到岑家来过的廖老爷的事。

这里边很多事情,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的描述,旁人也并不清楚岑霜在里边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只是将和她有关的事,全都罗列在了上面而已。

应霄看过这些内容之后,并不多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然后在看到廖四的消息时,他倒是着重仔细看了一番。

毕竟这人是他亲眼见过的人,他还记得当时对方对那个岑小大夫,十分敬重的样子。

那时候他便很是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对方对她这样看重了。

如今一看,应霄倒是明白了。

那张纸上面,分明写着前段时间,某处山崖塌陷的消息,而原本按照廖四的最初计划,他那时候是将要走这条路回乡去的。

这个山崖塌陷的消息,其实也就是前段时间才传过来的,越城这边听说这消息之后,人们只是俱都感慨了一句,天灾难测,然后又开始八卦起来,那边附近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孽,所以老天爷发怒,想要借此惩罚他们。

这个话题一出,旁人也顿时来了兴致,开始和周围人聊起,自己知道的那些不明真假的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那一日真的有什么闪电劈下来,将某个作恶多端的人给劈了一样。

下面收集消息的人显然很是敬业,就这么几日的功夫,竟连这样的街头八卦也全都写了下来。

应霄原本看着,还有些兴致,不过看了几行之后,就很快看出来,其中大部分其实都是编的,完全没有任何依据,不过都是那些家伙信口胡说罢了。

不过……

关于那个小岑大夫的事,虽然有些地方,或许是因为传言变得有些夸大,但是很多地方估计都没错。

这样想来,可真是有趣。

难不成,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地方,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不仅在医术上面极有天赋,在另一件事上面,也不遑多让。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可真是让人诧异。

因此,等到下一次方玉成和岑霜,依旧像是之前那样,在他用药水浸泡过双脚之后,用银针开始刺激穴位,并且开始尝试用一些性温和的药草,开始在他的伤腿之上外敷,以求能在正式动手术之前,让他的伤腿恢复到最好的程度。

等到他们今日的事情全都做好,收拾完东西之后,应霄想起之前

的那些消息,然后开口问了一句,“小岑大夫,我听别人说,你似乎在卜术一道也有不小的本事?”

听到他这么问,岑霜其实并不是很惊讶,毕竟这人手底下的人也不少,能查到这些消息估计也很简单。

因此,她只是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方玉成抬头瞧了她一眼,利落地将手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好之后,这会儿也并不着急回去,而是就坐在不远处的窗下,将自己的医案拿了出来,似乎是要在上面写点什么。

应霄这会儿正靠坐在床边,精气神看起来比第一天来的时候要好多了,他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见到岑霜点头应下的样子,他轻笑了一声。

“原来真是这样,这样说来,小岑大夫可真是厉害,不仅医术这般出色,还另有一门本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认真,像是发自内心的赞叹,旁人听了这样的赞誉,心里肯定会觉得心满意足,然后再谦虚地推脱两句。

不过岑霜听了他的夸奖之后,倒不像是旁人那样客套,而是很自然地将这夸奖收下了,很是理直气壮,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在说,是啊,我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这么有本事呢。

见到她这副样子,应霄显然觉得她很有意思,他这一回出来遇见的人,看上去都很不错啊,无论是这个方大夫,还是岑家的这对祖孙,都是很有趣的人啊。

因此,接着他便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听说你愿意为人卜卦算命,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运气,能让小岑大夫,啊,不,是小岑相师?为我占上一卦?”

听他这么说,岑霜这会儿也难得有了些兴致,说实话,正经向自己求卦的人,这还是第一个呢,之前的都不算,他们都是和自己认识,所以哄着自己玩呢,岑霜自己当然也很清楚这一点。

因此,见到应霄这样郑重且认真地向自己开口询问,岑霜的回应当然也很是认真。

“自然可以,应公子,你想要问什么呢?”

这一回,她从袖中拿出的,就不是自己先前总是用的那三枚铜钱了,而是牧先生另外送给自己的,六枚棋子。

见到她拿出这些东西,连坐在一旁的方玉成,都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他记得,先前小霜都是用铜钱的,怎么今日,开始用起了这种棋子呢?

难道,还是因为人不同,所以用的东西也不一样吗?他一时间有些好奇。

应霄并没看见方玉成看向自己的动作,他只是轻轻接过了那六枚棋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这些圆形棋子似乎是用枣木制成的,闻起来还隐隐有一股清香,上面还分别写着“上”“中”“下”三个字,乍一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

他抬眼看了一下岑霜,便见她示意自己,直接将棋子抛出即可,她自然会根据情况来判断。

见她如此泰然自若,应霄便也很是轻松地说,“好吧,那在下还是想看一看,此番我的伤腿是否能彻底治好。”

其实这话在两个大夫面前直接

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妥,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想要询问的问题,因此,最后应霄还是很选了这个问题。()

当然,这也是因为,或许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这样问了,方大夫和小岑大夫,也不会因此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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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这话说出口之后,方玉成脸上并无愠色,岑霜的表情也一如往常,只是点头示意他可以将棋子抛出去了。

应霄也便应声将棋子扔出,等六枚棋子全都安稳落地之后,岑霜才上前两步查看,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嗯,一上一中三下,此为……吉庆卦。”

她很快便给出了自己的推论,然后重新将那些棋子收到怀中,然后看向应霄,神情有些微妙。

当然,这微妙并不带什么恶意,毕竟这卦确实好得让她都不由得羡慕起来了,只是……

在应霄的注视下,她缓缓开口,“巍巍赫赫,家有金帛。物备事办,不求自获。此卦其实是个大吉之兆。”

“既有金帛,自然万事不须求也。”

这几乎是相当于说,这个人所求的东西都会应验,若是他方才求的是商贾一事,那么之后必然获利,如果他最近遇到了什么和官府有关的灾祸,那么也很快会被赦免。

这简直就是在说,他之后做任何事,都会十分顺遂,一切皆吉,简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卦象。

当然,这个卦象自然也和他本人有些关联,此卦也说明此人富贵煌煌,多逢喜气,实在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如此看来,对于身为北边豪商家中的长子,如今已经开始掌握家中事务的应家大公子来说,可不就是富贵之命吗?论起家中财力,本就没什么人能比得过他啊。

不过,方才岑霜微妙的点,主要其实还不在这里,而是这个如此大吉的卦象,在说完了一堆好处之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然而,占病则凶,伏逃则不能遂。”

也就是说,只要来人不是想占卜与病情相关的事,或者是和潜逃有关的事情,其他一切都顺顺利利,根本不用操心,所以才说是不求自获。

但是,偏偏应公子就是问了自己的病情,这可就,有些糟糕了。

岑霜都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应公子问什么不好,偏偏问了自己的病情,明明是这么好的卦象,居然还能这么精准地踩中其中的雷点,这或许也能说是一种天大的运气吧?

她自己都忍不住叹息一声,毕竟这样好的卦象,却中了这样不好的示意,也实在是少见。

原本正安静听着眼前的小姑娘和自己认真解说卦象的应霄,这会儿见到她脸上可惜的神色,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小岑大夫有意思,好像真情实感地在为自己浪费了这么一个好卦,而感到可惜。

“小岑大夫,不必伤心,世事总有缺憾,既然这个卦象这么好,却还留了这么两个地方缺处,或许本就是让我这样的人来应验的?”

他的语气倒是很坦然,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抽到了一个上上卦中的下卦,有什么不

() 好的。

或者不如说是因为应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很相信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还是更相信那些真实存在的人和事。

毕竟从前,应云华病急乱投医的时候,也是到处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家伙在自己跟前跳大神,除鬼抓妖什么的,他们看上去倒是很厉害,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然而最终事实也的确证明了,这些人其实只是来骗钱的而已。

因此,在见多了这类人之后,应霄也难免对这些人失去了信任,不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当然,在不骗到自己跟前来时,他还是能对其保持最基本的尊重的。

因此,岑霜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于他来说,确实很有意思,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关系不大,听听就好吧。

而岑霜收回了棋子之后,倒是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样少见的卦象,她当然是不可能看错的。

但是占病则凶,又是做何解?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二祖父针对这位应公子的腿伤,其实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如今也已经将大概的治疗方法定下来了。

虽然还是有失败的可能性,但是这其实也就是相当于一种自谦的说法了,毕竟不是每一种病,都能保证绝对会治好,哪个大夫敢说出这样的狂言呢?

因此,虽然对应霄说,也许会失败,但其实岑霜也很明白,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基本可以说,她认为他们俩一定能将这人完全治好。

但是现在的这个卦象上面,却分明说是占病乃是凶兆,这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能理解。

对于自己的医术,以及自己的占卜都很有自信的岑霜,这会儿可真是难得地困惑住了,她甚至不自觉将视线投到了一旁的二祖父身上。

坐在一旁的方玉成,原本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动静,听着岑霜所说出来的那些卦象,原本心态还很是平和,不过在听到后边的话之后,连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和小霜一样,他同样很信任自己的医术,即便是落到最差的处境,他也自信不至于让应霄真就这么废了一条腿,最差不过就是没能彻底根治而已,这应当也算不上凶的程度?

但是,方玉成先前也见识过小霜的本事,又知道她师承是谁,本事本就不差,她既然已经确认了卦象,并且将其说出来了,那也就说明,她已经判断过,并且认为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了。

然而这两件事实在是冲突得有些让他都不能理解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一眼,岑霜跳下凳子,同应霄说了一声之后,就跑到了二祖父跟前,开始和他小声讨论起,难道是他们先前定好的那个治疗方案,其中有什么疏漏?

还是说,这位应家少爷身上,还有什么问题,是他们没有发现的吗?

这样的疑惑,简直让岑霜的精神都振奋起来了,她真的很想知道,刚才那个卦象的凶到底是应在哪里,她明明都已经和二祖父商讨过好几遍了,究竟是那个地方出了问题呢?

见到两人如此严肃地讨论起自己的病情来,躺在床榻上的病人,这会儿倒是比他们俩看上去更惬意几分,应霄这会儿对他们的印象也更好了。

虽然刚才在他看来,只是一个简单的卦而已,但是看见这位小岑大夫如此认真的样子,他自己也不由得怀疑起来,难不成刚才那个卦象真在某个地方说准了吗?

真的会如此灵验吗?

但是看两人这么郑重的样子,应霄的心里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作为给自己治疗的医者,若是听到刚才那样的断言,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医术被质疑,而感到恼火的吧?

但是这两位倒是格外特立独行些,似乎真将那卦象当了真,而且还开始认真查起自己原定的治疗方案了。

这样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这样做,难道不担心会让自己这个病人心生紧张和担忧之情吗?

他一时间也有些苦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二位大夫了。

不过显然方玉成和岑霜没有太在意他的感受,两人这么商讨一番过后,最终他们还是决定,等回去药房中再仔细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疏漏之处,再查漏补缺。

务必要将治病的方案准备得更加完善妥帖,不能出丝毫差错。

两人便一同起身,同应霄说了声之后,就边走边谈地离开了,显然商谈得很是入迷的样子。

而在他们身后的应霄,见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原本觉得有些好笑的心绪,这会儿都平静了许多。

虽然小岑大夫年纪尚小,但是天赋奇高,自有自己的一番主意。

她和方大夫一同离开的时候,两人一人仰视,一人微微俯首,虽然身高差距很是明显,但是他们二人的态度却看上去十分平等,像是在和自己的同道交流一样,即便旁人面露讶色,他们二人也一如往常,继续交流着,慢慢地说着话。

见到他们这样离去的身影,应霄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着,她对医术有如此热枕,自身又有这般天赋,假以时日,对方必然能名扬海内。

而且,治疗自己的是他们,应霄对于自己的伤腿恢复,也就更有了几分信心。

若是这样的两人都不能治好他的腿,或许这便是天意了,这世上或许就再无人能够治了。

……

几日过后,岑霜虽然还是没能和二祖父看出他们那个治疗方案里,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们这几天仔细商谈之下,确实也稍微改进了一些地方。

岑霜更是先提议,他们是不是该搞个备用方案。

毕竟治病这种事情,如何能说得准呢,要是真的那么不巧,在治疗的过程时出现了什么岔子,有个备用的方法,总归是更能让人安心些的。

这话也得到了方玉成的认可。

虽然他对自己的本事依然很有自信,但是多一重保障这样的事,他又为何要拒绝呢,总归是能让病患更加安全些的,这自然是件好事。

因此,如此讨论过后,最终的治疗方法也最终

定了下来。

虽然岑霜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先前算出了那样的卦象,但是自己如今也的确已经尽了全力了,或许问题并不是出在他们这边,而是应公子那边呢?

这么想着,岑霜还和二祖父一同,去为应霄又重新查看了一下.身体状况,确认对方身上并没有别的什么隐藏的毛病,会使得他们治病的时候出现什么差错。

不如说,这位应公子的身体还是很康健的,除了腿伤之外,并无大碍,若是将他的腿完全治好的话,那么应霄甚至会比寻常人的体格还要好些。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毕竟应家什么都不缺,平日里家中也有医师一直候着,应公子自己饮食也向来清淡,再加之这人虽然腿上有疾,但宁愿自己慢些走,也不愿意让人来扶自己,或是用坐轿抬着自己。

这虽然对他的左腿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样做,也的确有利于他锻炼自己的身体,保持健康,如此才能有这般体格。

因此,在确认过应霄的情况之后,岑霜又感到困惑了,既然都不是这些问题,那么问题会出现在哪里呢?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啊。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的话,那么这次的治疗应该会很顺利才对,怎么会碰上一个“凶”呢?

但是苦想无果之后,岑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件事情。

算了,还是先专注好眼前再说吧,将手头的事情做好,总是没错的。

……

等到应家的下人,急匆匆地将方玉成需要的东西带来后,其实距离对方离开的时间,也不算是很久。

若是按照正常来算,这么短的时间,大约只够正常人去一趟,回来的时间却是不够的。

不过这负责去取东西的人,显然很是着急,一路上快马加鞭,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东西安全送到。

不过,岑霜这会儿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些包裹上,而是忍不住多看了来人一眼。

对方模样平平,看上去很是普通,不过这会儿脸上却有一大块红色的印子,已经消退很多了,但乍一看上去,还是觉得有些夸张。

她记得对方之前脸上好像没有这么印子啊,难道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看起来有些眼熟。

岑霜正想着呢,得了消息已经向她走来的方玉成,见到对方脸上的印子之后,顿时笑了一声。

“哈,你是被五节虫咬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也很是平淡,不过听来还有些怀念,“看来你进林子的时候,进的太急了,还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就被虫咬了吧?”

他如此笃定地说,来人听了这话,也点点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感慨两句,“我也没想到,那些人手脚这么利落,我刚进去就给我来上一口了,原本我还想着,等进去找着了人再说呢。”

方玉成在西南那边居住的地方,本就是一片深林之中,林子外圈住的人并不是很多,这些人大部分还是土人,常年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性生活,和外界交流不算

很多。

但总归是要出去让人买点生活用品的。

而方玉成当时正游历到那儿,对那边的许多植物以及有意思的虫儿,都很感兴趣,是那种想要把他们制成药材的感兴趣。

而这些土人,很多人家中都会自己养上一些小型的虫子,危害力并不是很强,但也算是一种威慑。

因此,在见到方玉成这样一个,想将虫子炮制成药材的家伙,自然很不待见他。

不过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至于将人直接赶走,而当时方玉成确实对那儿很是感兴趣,觉得那里有好些自己没怎么见过的东西,或者是产生了些许差异的植物,而他当时也已经想着要找一出合适的地方,暂时停留一段时间了。

因此,他便在那边停留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他某一次,将那些土人的几个意外中毒的孩子救回来,那些人的态度才好了许多,后来双方之间的联系变多了之后,那些土人们也不再介怀这个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大夫了。

是的,他们接受方玉成,当然是因为,这么些时间相处下俩,他们已经知道方玉成是个本事不小的大夫了。

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很和善,但是这人也的确不是个坏人。

因此,在这些人态度软和之后,方玉成也终于如愿以偿,搬进了这些土人居住的深林深处,甚至还有一片自己的山,就连屋子都是那些人帮忙搭建好的。

作为回报,他也会为那些土人们治治病,看看伤,有些懂事伶俐,自己也愿意的,也能跟在他身边学点本事。

当然,方玉成自己是不承认,这些人是自己的徒弟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给自己打打下手而已,毕竟这些家伙连官字都认不全,更何况是好几本医书那么多的字呢?

而那些人其实也不介意这个,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从这位外边的医师手里,学到一点点本事,就已经很足够了,他们这个族群里,从前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夫呢。

因此,如此长久相处下来,方玉成也和这些土人相处得还算不错,自从师父离世之后,这里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像家的地方了。

不过对于外人而言,那就不一定了。

这个带了自己亲笔信的家伙,想必就是因为一时情急,直接往那林子里进了,而林子外圈本就一直有守卫的人看着,见到这样的陌生人闯入,所以便让自己的虫子上去就是给他一口。

不过显然对方还是留了手的,只是让五节虫咬了他一口,这种虫咬完人之后,被咬的地方就会很快开始发肿,瘙痒难耐,但要是自己上手抓了的话,就一定会留下疤痕,而且基本是完全不能消除的痕迹。

因此,这种虫的杀伤力虽然不是很强,但后遗症的确很是歹毒。

不过一般来说,对方不会刻意挑脸咬啊?方玉成有些讶异,毕竟脸上要是一个不小心留下了伤疤,那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若是伤在手臂或者腿上的话,其实也都只是小事而已。

那人听了方玉

成这么问之后,顿时有些尴尬,“其实当时对方没想上来就攻击我的,只不过当时我看见这虫停在我的左袖上,一时有些慌乱,所以……”

所以想要把这虫子甩开,结果不小心甩到了自己的脸上?

方玉成闻言,立时了然,他就说那些小子被教了这么久,行事也算是有分寸,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来是正巧碰上了个怕虫的。

不过显然这人解释得也很快,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清楚之后,那些土人也了解到,这是成让人带回来的信,这人也和他认识,也能勉强让对方暂时留下。

所以这人才及时听了那些人的劝,在脸上敷了可以治疗这种红肿的颜色奇怪的糊糊,所以如今才会恢复得这样快。

看样子用不了一旬,这人估计就能恢复如初了。

听到方玉成这样说,那人也顿时放下了心,虽然相貌对于男儿来说,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但是能早日恢复,也总归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松了一口气之后,在离开之前,又将那些人托付给自己的话,全都一一学了出来。

“方大夫,那边好多人都在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还有些人问,您找没找着您妹妹的孩子,要是找到的话,还可以带着人一起回去,屋子什么的都不用担心,直接就有现成的。”

那些人的话大同小异,因此这人也很快就说完了,然后他便直接离开了。

毕竟他也只是个传话的,又不是送信的,反正他已经将那些人的话都带来了,其他的他也不管了。

方玉成拿起那人放在桌上的好几个包裹,一一打开看了看,又自言自语说着,“回当然要回的,只不过现在一时半会儿还着急不得。”

“让方昭也回去一起住?”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那林子可不太适合,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了,小孩儿也不好进。”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很有兴致地查看这些包裹的岑霜,见他向自己看来,岑霜抬头问了一句,“我也不能去吗?”

“我听刚才那人讲的时候,觉得那边还挺有意思的。”

这话的确不假,她听了以后,确实对那边产生了几分兴趣,有点想要自己亲自去看一看的冲动。

不过,方玉成却是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想去,自然是件好事,不过你如今年纪太小了,西南那边虫蚁多,深处还有瘴气,你现下还不适合,等过几年再说吧。”

他说这话也没打算唬人,方玉成是真的觉得,那边虽然很不错,但是暂时还是不适合两个孩子跑过去的,等他们年纪再长大些,应该就可以了。

岑霜有些遗憾,但这遗憾也不算很深,因此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将这件事情丢到了脑后,然后很是高兴地翻起了这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这些都是方玉成自己先前在信上写的,需要用到的材料,和一些自己早就制成的药膏药丸一类的东西,品类还挺多,但是都很齐全,并无疏漏。

因此,方玉成看了看大概之后,还是很满意的。

他来回看了两眼,终于找出了其中一个袋子,然后侧身,往岑霜的方向扔过去。

见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而且也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岑霜下意识地将东西握在了手里,然后颠了颠。

咦?很轻哎,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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