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符咒却在在飞到一半时便颓然落地,灵光褪去,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废纸。
欧阳柘脸上血色褪去,白得像冬日的初雪,他捂着心口,蜷缩在地上,呕出一口带着泡沫的血。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谢芜悠,怒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谢芜悠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行,赶忙蹲在他身边扶着他,急切道:
“就是黄焖鸡呀,我也吃过,没毒的。”
想起什么,她脸一紫,小声地补充道:
“不过啊,那鸡肉是真的,不是素肉……”
欧阳柘又呕出一口血,惊怒交加之下反而有了一瞬间的呆滞,愣愣道:
“可你家不是拜佛吗?如何有真鸡肉?”
谢芜悠挠挠头:“我哄你的,我家拜的是孔夫子。”
欧阳柘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屈辱与愤恨在胸中交织,让他一把将谢芜悠推到在地,用颤抖的食指指着她。
谢芜悠自知做错了事,便也乖乖坐在地上任他指着,但自己撒谎的事被先生看见,恐怕……
她抬起头心虚地看向刘启,却猛地瞳孔一缩,只见罗娘子正以一种十分阴冷的视线看着欧阳柘,手心汇聚起一团黑气。
来不及过多思考,谢芜悠爬起身冲到欧阳柘前面,伸着手想阻止罗娘子,却与攻来的黑气撞了个正着,一阵刺骨地冰凉后,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欧阳柘的愤怒被这个转折浇了个半灭不灭,所幸吐出最后一口血,眼一黑也倒在了谢芜悠旁边。
谢芜悠睁开眼,眼前是喧闹的街,摩肩接踵,走着形形色色的人。
她茫然地在人群里穿梭着,看见平日最爱的糖人,也提不起兴致,感觉哪儿都不对劲。
对了,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瞥见一抹白色身影,谢芜悠急忙跟了上去,那好像是罗娘子。
罗娘子的身影不似平日里那般发虚,而是实实在在的,身边的人也都能看见她,还同她热情地打招呼。
青砖瓦房的次第,异乡口音的吆喝声,以及空气中的潮气和鱼腥味……皆在提醒谢芜悠,此处并非她熟悉的星会,而是另一处天地。
谢芜悠心里有些害怕,看见罗娘子买完菜,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穿过喧嚷的长街,越过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在墙垣陌巷中穿行,来到一处炊烟袅袅的小院。
罗娘子似乎看不到她,眉眼低垂地摘菜洗菜,然后来到厨房一通忙活,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她拿了个食盒,小心翼翼地装好,双颊微红,小步又出了院子,朝一个地方走去。
谢芜悠也跟着她在瓦房间绕行,见她在一个地方突然放慢了脚步,状若无意地朝一个地方瞟着,面上的红晕又浓重了些许。
谢芜悠已然发现了,这儿的人都看不见自己,便大着胆子越过她去看,便见一个不大的郎君正站在井边挑水。
郎君面相斯文,衣裳破旧,赤足踩在泥里,奋力从井里往上拉着水,粗糙的草绳在他手上勒出道道红痕,然而他的面上却始终带着恬淡的笑意,嘴里默念着什么,反复在做世上顶有意思的事。
一直也背不下的几句经文,此时自个儿出现在谢芜悠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她认出来了,这郎君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二十岁的刘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