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为什么?”叶璃的眼角也滑下两行泪水。
谢芜悠摇了摇头,不便多说。
灵魂悠在心里叹道:“这声前辈叫得不冤,叶音确实值得佩服,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这些无法控制,但是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这段感情里主动的是景铭,可是真正用一生去守护它的,却是叶音。”
她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李谨宁愿断情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了。
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选择呀。
哪怕,对方已经不爱自己了。
灵魂悠正想李谨想得出神,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此时屏蔽五感已经来不及了,男子温润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脸颊。
“对不起,我来晚了。”穆沉熙搂着她,如同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灵魂悠替他臊得慌,哪里晚了?分明龙城人都还没追上来,你就是想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如果是自己的话,一定能看穿他的企图,并且一把推开他的。
果然,谢芜悠细嫩的小手推上了他的胸膛,却只是柔柔地捶打了几下,然后抬起一双泪眼,娇滴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哽咽:
“夫君,你怎么才来?我好怕啊!”
灵魂悠果断封闭五感,这一世的谢芜悠不行。
待她再出来时,江上已经铺满了战船,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景铭扛着大刀站在最前面,双眼猩红地看着对面的叶音。
“阿音别怕,我这就救你回来。”他挤出一抹难看的安慰的笑。
叶音冷漠道:“不必,我和阿璃根本没中毒,我们是骗你的,是我求大人带我们走,因为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非常痛苦!”
景铭踉跄地后退几步,被他身后的将军扶住,他神色脆弱地看着叶音,咬牙说出三个字:
“我不信。”
叶音失了矜持,大喊道:“有什么不信的?景铭,我恨你!我恨透你了!你欺我辱我,杀我夫君,限我自由,还任由景然害我全家,你让我如何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不够狠,没能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喂狗!你知道吗?我看见你便恶心,恶心透了!”
景铭的唇瓣颤抖着,突然绽出一抹笑,“阿音,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没事,我很快就救你回来,你别怕。”
他突然横了眉,对着身后的士兵道:“准备进攻,不要伤到夫人。”
“景老三!你敢!若你敢伤望月城一人,我便死在你的面前!”叶音扶着栏杆,红着眼道。
景铭一愣,见她既无匕首,也无毒药,身边又有叶璃在,以为她只是放狠话,便依旧我行我素地指挥士兵准备强弩。
谁都没注意到,叶音眼里最后一缕光亮渐渐暗淡了。
“景铭,若有来生,我们不要再见了吧。”叶音笑道。
景铭的脊背佝偻了一下,眼角滑下一滴泪,低声道,“好。”
“阿璃。”叶音握住叶璃的手,笑得温柔:“娘待你不好,娘对不起你,你以后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可以去找你兄长,他生得极其好看,应该不难找。”
“娘,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一起去找哥哥,好不好?”叶璃有些慌,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敢放松。
叶音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定定地看向景铭,颤声道:
“景铭,你停不停手?”
“你回来,我便停手。”景铭看着士兵将强弩上弦,这种武器威力极大,可以直接将船射穿。
“放你走,我做不到,这辈子都做不到。”景铭痛苦地闭上眼,看向对面。
只是一瞥,时间仿佛静止了,耳畔的声音都不再那么清明,叶音嘴里开始大股大股吐血,身边的人慌了手脚,齐齐围上去,她的身体瘫倒在地上,嘴里滑出一团软肉。
咬舌自尽,这个动作叶音已练习多年,还查过哪个地方最易咬断且必死无疑,以前的她没有勇气,而如今两军对垒,她死在这,倒也死得其所。
景铭踉跄着要往船下跑,全然没注意到脚上勾住了强弩的绳索,在士兵的惊呼声中,那利器离了弦,飞一般地射出去,贯穿了他的胸膛。
景铭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依旧朝前跑着,只是身体再也不为意识所控,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朝前爬着,朝对面船上的叶音伸出手。
叶音狼狈地倒在血泊里,嘴里冒着血,手指动了动,朝对面的方向微不可察地移了一寸。
两人垂死的眼睛互相对视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初见的一见倾心。
少年郎君打着马,朝高台上的娘子丢去一朵桃花,那娘子低下头,看进他的眼里,噗嗤一笑。
若相逢止于初见,留些许惊艳遗憾,也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