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国的皇宫不似北国那般四方周正,有几分圆融交汇之美,布局中与皇宫所处龙脉的地气相合,上迎天气,阴阳贯通,呈御守之态,乃依巫理所建。
谢芜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奇怪之余又有些羞愤,刚刚她在车上都做了什么?该问的都没问,现在就要糊里糊涂地去见澜国皇帝了吗?
有件自李谨补天后,她便一直忽略的事情,巫变。
那是约莫她九岁那年,澜国发生的一场颠覆性的变故,几乎灭掉了所有的巫族,
她对于巫变的真相一知半解,也不清楚如今巫族在澜国的处境,细想起来,贸然承爵,的确不太妥当。
“悠儿。”耳畔传来一道轻轻的呼唤,谢芜悠猛地转过头,便见穆沉熙正淡笑着看她,唇瓣未动,声音却在继续:
“只有你能听见。”
和煦的笑意在穆沉熙眼里如焰火般绽开,带着些狡黠的喜色。
“哦,王爷真厉害。”谢芜悠回道。
穆沉熙耳尖微红,眼睛偏向前方,不动声色:
“离太极殿还有段路程,你若心中有疑虑,尽可以问,我必当实言以告。”
“实言以告?什么都说吗?”谢芜悠嫣红的眼尾朝上挑了挑。
“嗯。”
谢芜悠用余光看向他,呼吸紧了紧:“你有过别的女子吗?”
穆沉熙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引路的太监紧张地询问他:
“王爷可是身子不适?不然还是叫乘软轿吧?”
皇宫地广,本来以他们的身份该坐软轿的,只是二人都不愿压在别人肩上,才一同步行。
“无妨。”穆沉熙威严地摆了摆手,太监便也不敢多说,只低着头带路。
“这话在此处讲有些仓促,但我穆沉熙此生,无论过去未来,惟你一人。”穆沉熙答她。
谢芜悠正视着前路,默了很久,才回了一句:
“原来没有啊,难怪。”
穆沉熙一愣,声线打颤:“何意?”
谢芜悠淡笑着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想问问王爷,当年巫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我的亲生父母,是怎去世的?”
穆沉熙的声音有些发闷:
“谢叔父夫妇是因为巫族的纠纷,具体我也不清楚,父亲说他们不愿让旁人知道,主动与我们断了联系,我们知道消息时已经过了几年了。
至于巫变,其中原由复杂,但是你放心,那与我舅舅无关,当时他虽已经登基,掌权的却是旁人,后来舅舅与我拨乱反正,也重新为此事正名,只可惜澜国已经没有巫女了。”
这个回答虽然略显敷衍,但精准地解答了她眼下最要紧的疑惑,谢芜悠点了点头,答道:
“哦。”
穆沉熙知道她这是觉得自己敷衍了,连忙解释:
“我不是不愿告诉你,只是时间所限,等回去的路上,我再给你细细道来。”
他的话音刚落,恢宏的太极殿便在眼前清晰了起来,两个年轻男子迎过来,手里各抱着瓷罐和草篓,朝二人躬身见礼:
“见过王爷,请。”
穆沉熙点点头,朝瓷罐内叩了两下手指,年轻男子紧接着封住了口。
“谢娘子,请。”
两人又来到了谢芜悠的面前。
“我没有。”谢芜悠明白过来,这罐子该是装蛊虫的,她不养蛊,身上自然没有。
“得罪了,娘子见谅。”一个男子悻悻然退下,另一个却依旧停在那,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娘……娘子,说……说笑了。”他身子有些发颤,但依旧坚持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穆沉熙问道。
男子一个哆嗦,险些要哭出声来,抖着嗓子答道:
“肖……肖邢。”
“不错。”穆沉熙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给谢芜悠传声道:
“本想留着和你联络,不想遇到个眼力好的,抱歉了。”
谢芜悠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什么意思?”
穆沉熙走到她的面前,手指轻拂过她的发梢耳后,手指接着在草篓口抖了抖。
“失礼,她不知道,是本王忘了。”穆沉熙对肖邢笑道。